安澜和景行吃过饭后,并没有很快熟络起来,只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安澜知道自己和景行的世界不大一样,也许更像两根平行线,属于不大能产生交集的那种。情绪渐渐平静的安澜继续三点一线的上班下班回家。谁知一天上班时,单位领导让她把一些文件送到孙经理办公室,可能还有问题问,安澜有点紧张,想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文员,还不够格厂部领导级的召见吧。夏花听说安澜要去厂部,忙凑过来,说:“安澜,你要把握机会哦?”安澜没好气的说:“花,你说的好像遍地都是机会似的。我把握什么机会呀,当小三的机会?”夏花看安澜不太积极,便又笑着说:“听说这个孙经理以前是我们厂的,后来送到总公司学习,就留在总公司,现在回我们厂下放锻炼以后还要回总公司的,前途无量。”夏花不停的对着安澜眨着她那双不大的眼,安澜瞪大眼睛看着夏花故作认真地说:“你对他有兴趣,机会给你,文件你去送吧?”夏花忙摆摆手说:“小姐,我错了,你快去吧,领导等急了,等会大发脾气扣你银子。”笑嘻嘻地跑了。安澜没办法只能骑车到厂部大楼,五楼孙经理的秘书小林正在等他,他问了安澜几句,就告诉她孙经理正在办公室等她,让她自己进去。安澜只能吸了口气敲敲门进到办公室,叫了声:“孙经理,您好!我是X处的陆安澜,这是您要的文件。放桌子上行吗?”说这些话的时候,安澜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孙经理。“我很可怕吗?连头都不敢抬。”一个好像曾经很熟悉的男声响起,安澜发现自己离婚后就有了这个低头的坏毛病,安澜听到孙经理的问话,只能把头稍稍抬起,对面大班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稍黑的皮肤,五官端正,薄薄的唇,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小丫头,不认识了?”孙经理继续问。“小丫头?”安澜多少年都没听见这个称呼,看着这张颇熟悉的脸,安澜叫道:“你是孙犁,孙经理。”孙犁看着眼前的人,发现时间还是很优待安澜的,她的容貌变化不是太大,鹅蛋脸,大大地杏核眼,还是那么清雅秀丽,只是一晃15年过去了,安澜身上的青涩已经褪了,不时散发出点小女人味,只是眉宇间有了股淡淡地忧郁让人心疼。在孙犁打量安澜时,安澜也在仔细观察着孙犁,孙犁的变化就有些大了,他不再是年轻明朗的小伙子,开始有点中年人的睿智和成熟。因为戴了个黑框架眼镜,看不清眼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澜想就是他不带眼镜,大概也不可能再从他眼里读懂什么?他已经是那种懂得掩藏内心,收放自如的孙经理了,不再是那个随便和自己聊天开玩笑的少不更事的孙犁。记忆中的孙犁已经走得太远了。
他们在办公室里说了会话,孙犁很有亲和力,始终带着领导特有的微笑,问了些关于安澜工作上的事,并提出了许多问题,让安澜很有些难招架,当林秘书敲门进来提醒孙经理马上开会时。安澜告辞离开了。
回到单位,又被夏花嘀嘀咕咕地问了半天八卦。安澜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了夏花的提问。
晚上回到家里,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安澜抱着本本蜷在客厅里的小沙发上看书,可注意力怎么也不能集中,和孙犁的回忆不时的蹦出来。记得和孙犁认识的时候,安澜正好在读技校,因为一些原因,安澜借住在一个亲戚家,路途比较远,幸好厂里有一辆通勤车负责接送。但通勤车上的人很多,许多资格老的职工都订了座,安澜和孙犁还有几个年轻人都是站着或是瞅着最后几排没人订座的椅子。在那么艰苦的跑月票途中,大家建立了难兄难弟般的情谊,谁有座位,大家就挤挤,一般两个人的位置要坐三个人,那时安澜的年龄是车上最小的,长得秀秀气气,但开朗大方。车上的人都挺喜欢她,老叫她:“丫头,这里挤挤。”安澜也就到处挂个角,整个车上最照顾安澜的就是孙犁,那时孙犁是L车间的技术员,比安澜大8岁,还没结婚,是个大小伙子,他也跟着老师傅们“丫头,丫头”的叫。安澜开始还反驳他说:“你自己也不大,老丫头丫头的叫什么。”但孙犁不理安澜这套,就喜欢丫头的叫。他们经常在车上聊天,一般都是孙犁讲话,安澜就和他抬杠,安澜那时还处在感情朦胧的状态,对很多事都幻想得很美。没过多的想孙犁为什么老找她说话,为什么那么照顾她。孙犁也从没有表达过对安澜的爱意,他们就那么处着,是彼此忠诚的车友,安澜想孙犁那时是有女朋友的吧,毕竟孙犁也有26岁了。后来有个电影叫《周渔的火车》,那是个美好的爱情故事,而安澜的通勤车上却没有发生任何故事。两年后,安澜没有再跑那个路线。大家也就淡了。安澜和孙犁的情谊永远定格在15年前的那辆通勤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