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澜站在阳台上深深地呼吸,她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深呼吸就会窒息而亡。这段时间一直这样,胸闷、心悸、心慌、晚上也睡不安稳,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了吧。谁能陪自己去呢?陈家谦应该不会再陪自己了吧。现在他走了,准确的说是离婚了。安澜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与陈家谦离婚一个月了,离婚是陈家谦提出的。只是坚决离婚的理由,安澜到现在也没闹明白。安澜从各种渠道知道男人变心是有前兆的,但平日里的陈家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行为举动,他按时上班下班,晚上也很少出去,没有过多的电话和短信,他的手机一直就放在那里,安澜随时都可以翻看,他也不上QQ聊天,不玩什么游戏,只是闷着头上网查资料,写技术报告。他本就少言寡语,一般都是安澜没事找他聊天,打闹,他才会回应。但忽然一天毫无征兆的,陈家谦告诉她,爱上了别人。安澜一开始以为陈家谦开玩笑呢,还俏皮地问了句是谁?陈家谦没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看着陈家谦的那种不像开玩笑的神色,安澜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这个男人是真的背叛了他们的婚姻。他不是在开玩笑,没这样开玩笑的。安澜很愤怒,大声的叫道:“离,离,随你愿,你混蛋---”大骂了一通,但还是挽留了一通,纠缠了几次,怎么也挽不回陈家谦坚定的心。虽然难过,还是和陈家谦文明地办了离婚。不爱了,肯定要离,安澜不是那么纠缠的人,也不想闹,丢不起那人。只是安澜想起家谦离开时的眼神好像有点不舍,欲言又止的样子,安澜有些黯然神伤,十年的婚姻,就这么散了,谁不觉得可惜呢?安澜想这个男人真是可怕,做出的事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但也有可能是自己平时粗线条惯了。
其实和家谦的感情谈不上惊天动地,只是比较稳定,属于那种平平淡淡的婚姻生活。他一向很疼安澜,放任她的脾气和任性。十年来家谦对她的好她还是知道的。陈家谦是个本分的人,他从G省的一个小地方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到W厂,遇见安澜后就开始追求安澜,虽然安澜身边的追求者不少,但家谦不属于那种狂热分子,他和安澜打了一场持久战,从认识到结婚整整三年,他不强求安澜,只是默默地对安澜好。最后安澜被他的耐心打动了,觉得跟他在一起天生就像亲人一样。渐渐对家谦有些依赖。直到最后结婚都是平平淡淡的。安澜偶尔会感叹自己的爱情不够惊天动地,不够风花雪月。但家谦却只是笑笑,说:“我们是平凡人,你的那些想象都是不切合实际的。”而现在他的话还在耳边,但所有的东西都错位了,一切都打乱了,对家谦的一贯依赖让安澜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这个该死的陈家谦潇洒的离去,净身出户,去追逐什么该死的爱情。留下惨兮兮的自己面对着一切,现在还搞到身体也出了状况,真是苦不堪言,安澜觉得很混乱。
陆安澜没有好好地上过大学,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安澜读初中那会不知是哪位高人提出了“先就业再读书”的理念。因为中国的就业形势一直是非常紧张的。而当年W厂这个世界500强,江城利税大户的大型国企,因为工资高,待遇好在江城市很有名,想进W厂的人是趋之若鹜,没个关系的还进不去,连带着W厂的技校也成了香馍馍。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澜初中毕业后,凭着扎实的文化基础考上了江城W厂的技校,捧到了自己这一生乃以生存的饭碗。技校毕业后,边上班边读书自修了成人大学。上班几年后,才发现这个水货文聘和第一学历的大学文聘根本没法比,区别太大,待遇也相差太大。经过一系列梦碎后,安澜终于明白了,自己没好好读书考大学真是糊涂,中国几千年的历史证明了一条不变的真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安澜知道自己在这个企业上班不会有多大出息,只能说比较稳定。有得必有失,但拿着国企的那几个死工资想日子好过,风花雪月,名牌奢侈,是绝对办不到的,吃不饱饿不死,再贷款买个房一生就完成了一半。为了完成这个目标,趁房价还在上升时。她和陈家谦用多年省吃俭用攒的钱,再加上贷款,投在了这个交通便利,环境优雅的高档小区里挨在一起的两套精装小户型上,一套阳台朝南,一套阳台朝北。买两套是因为除了自己夫妻住一套,也准备将来父母老了能过来享享福,当时家谦拉着安澜的手,走在小区里最美的梧桐道下时,轻轻地在安澜耳边笑着说着话,勾勒出美好的未来,他们俩将在这里白头偕老。他将永远牵着安澜的手走下去,安澜觉得女人如果没有事业,但有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也够了。
谁知离婚后让她烦心的也是这两套房子,房子的贷款还没还清,陈家谦就净身出户,把房子给了她,顺便还有房子的贷款。以前的房贷是家谦和安澜一起用公积金还一部分,然后家谦的收入还一部分,安澜的收入过日子。家谦虽然和自己都在W厂上班,可家谦是厂里的某处主管工程师,收入比安澜高一些,现在离婚后,安澜要负担房贷,水电费,物业费,煤气费,要不是还有些积蓄,这个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可积蓄也是有限的,下个月该怎么办,现实生活就这么残酷,逼着你不得不去面对,安澜又开始深深的吸气。忽然安澜觉得有一种悲伤无助的感觉,她慢慢地蹲下去,用手捂住脸,呜呜地哭出来。她讨厌这种让人窒息的生活。
“嘭嘭嘭”一阵敲门声响起,安澜想起来自从家谦走后,门铃没电池了,自己也没更换。于是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去开门。安澜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夏花,夏花是自己的同事兼闺蜜,比安澜大两岁,住在这个小区附近,自从安澜离婚后,精神状态不太好,夏花就经常过来看看安澜,和安澜说说话,有时拉着她逛逛街,安澜一直就是一个表面淡漠的人,朋友少平时爱宅在家里看书上网,离婚后就更寂寞了。夏花倒是个热心快肠的人,有很多朋友,招人喜爱。夏花个子不高,皮肤白白的,长得也不是特别漂亮,但挺会收拾自己,总打扮的像时髦的小年轻MM,她的女儿都上初中了,和她走在一起,从后面看,像一对姊妹花,也不知道夏花如此热情的人怎么就和安澜这么个表面冷冰冰的人关系那么好,安澜也不知道,但安澜许多心里话以前连陈家谦都没说,但就能和夏花分享。也许这就是缘分吧,爱情需要缘分,友情同样需要缘分。安澜开门后看着夏花,扁了扁嘴说:“花,进来吧。”安澜一般都是简化夏花的名字叫花的,因为安澜觉得叫花乡土气息特亲切,大俗也大雅,刚开始夏花不愿意,但后来大家都这么“花呀,花呀…”的叫着,也就认命了。其实,安澜问过夏花她爸为什么给她起这么个名字,夏花说:“女孩不都叫什么娟呀,红呀,萍的,花呀什么的,我爸没给我起个什么夏春花,夏菊花的就够不错了,还能怎样….”听了夏花的这番话,安澜不由得笑了笑,没说什么,其实,安澜准备告诉夏花,她的名字还是很不错的,因为泰戈尔有句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那么美妙的句子里就有夏花的名字。夏花也没有辜负这么美的名字,她也确实生活的很阳光绚烂。
夏花和安澜一坐到沙发上,夏花就数叨起安澜来:“你看看,你以前挺开心的个人。现在离个婚,能有多大个事,你就糟践自己成这样了,也不出去走走。这全厂职工,全中国人民多少个离婚的,别人都能走出来好好生活,你怎么就不行呢?这脸白的,这眼红的,嗯,怎么,安澜你哭了?”安澜没说话,她看着夏花的脸,眼眶又红了,说到:“花,离婚是这么难过的事情,陈家谦在我身边的时候,没觉得没他不行,可他离开后,这屋子里空落落的,一个人吃饭也不香,晚上睡觉时,我老害怕,有一点声音就惊醒了,整晚也不能睡。其实他在的时候要真有坏人进来了,我看他未必能抵抗的住,但现在我真的好害怕,这段时间老是胸闷闷的,头昏沉沉的,心也跳得老快,花,我怎么办?更重要的是,房子的贷款要还了,我没多少钱了。”安然把头低下靠在夏花的肩上,眼泪顺着眼角默默地留下来。夏花忙拍拍安然的肩,说:“安澜,别伤心,都会有办法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安澜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最后,夏花还是回去了,她还有女儿要照顾,临走告诉安澜,她回去想想办法。最终安澜还是一个人待在了家里。安澜知道痛苦终究是要一个人慢慢咽下消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