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在傍晚时分醒来,夕阳的最后的一丝余晖消失在了天空的尽头。刚才的梦中,母亲拉着她走出李家大宅,天空就是这般,如一帧褪色的老旧照片,慢慢浑浊。
她讨厌黄昏,那种昏暗的感觉。收拾起心中的烦躁,慢慢起身下楼。
微光在厨房找到时非,皎洁的灯光打在玻璃门上,照出一个模糊的剪影,男人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围裙,正低着头切菜。微光想叹息,这就是所谓的出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吧。
“你出去买菜了吗,这么快啊?”微光搂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背上,歪着头看他手法娴熟的切菜。住在一起两年,通常都是他下厨的。想着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厨艺,微光吐吐舌头。
“不是,我来之前打过电话给管家,让他先过来整理一下,顺便带点菜过来。”时非停下手中的动作,俯身在流理台上的一个袋子里翻翻拣拣,递给她一包巧克力,“少吃点,等下还要吃饭。”
微光决定忽视他的话,默默溜出了厨房。
时非眼角余光瞟见那个偷偷摸摸的身影,无奈摇头。
吃完饭,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在厚重的云朵中探出头,月光照射进来,洒下一地光华。
时非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微光正双臂抱膝坐在窗前的贵妃椅上发呆。走过去,将她抱起,放到自己怀中。微光回头,心头是湿润润的暖。为什么还要去执着从前呢,母亲都去世这么多年,而父亲,亦是多年不见了,现在这样,很好了。
我在岁月的横轴上踽踽独行,本以为这样的前行是漫长无依的,一切,却在遇见你的那一刻尘埃落定。
“微光,明天和我一起去见外公吧。”
“好。”
时非的外公住在离别墅不远的一个疗养院中,十几分钟的车程,他们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出去钓鱼了。
疗养院依山傍水,风景怡人,除了屋舍,很少人工雕琢的痕迹。阳光透过苍绿的树叶洒下来,斑斑驳驳的落在湖面上,微风吹过便如繁星般闪烁。微光暗叹,真美!
老人就坐在树荫下垂钓,宁静而安详。
“外公,这个是微光。”初时,并不急着打招呼,等到一条鱼上钩,老人顺利将鱼拖上来,时非才为彼此介绍,“微光,这个就是我外公。”
微光恭谨道:“外公,您好,我是微光。”她是知道这位老人的,岳铭山,H市一代传奇,白手起家创建了岳氏企业,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三年前将公司交给年仅二十六岁的外孙时非后,从此隐退。
时非初接手岳氏时,年轻气盛,大刀阔斧的对岳氏进行改革,公司出现很多不满之声,已经的退休的岳茗山意外的出现在公司的例行董事会上,仅仅是说了一句话,公司既然已经交给时非了,我就完全的信任他,并且支持他的所有行动。事情就此拍板,公司的反对之音渐渐消失,事实证明,岳茗山是对的,改革后的岳氏发展势头迅猛,H市老一辈的企业家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而时非也是极敬重自己外公的。
岳茗山仅仅是瞟了微光一眼,然后示意时非坐下。祖孙俩聊天,微光安静的陪在一边。没过多久,时非就离开了,公司临时有事,他需要马上赶回去处理。
临走前,他揉了揉微光的头发:“你先陪外公聊会,我下午会赶过来。”
时非走后,岳茗山不再说话,专心垂钓。
湖泊是天然形成,天朗气清,几朵白云在水中飘飘悠悠的晃荡,不时有风吹过,微光在沉默中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
快到吃午饭的时候,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过来,迷迷糊糊中,微光刚好听清一句:“岳先生,这些鱼要怎么处理。”
“清蒸!”微光大叫,待到彻底清醒过来后,看着工作人员诧异的眼神和老人若有所思的神情,微光羞得满脸通红,赶紧补救:“我的意思的,清蒸不错。”
工作人员满脸黑线,他过来是问岳茗山午餐吃什么,以及鱼放生还是拿回去养着,并不是说这鱼怎么吃。
岳茗山却朗声而笑:“好,清蒸,今天中午就吃清蒸鱼。”
时非下午赶过来时正见外公和微光边下棋边笑着聊天,很是意外。微光看见他,仿佛看见救星:“时非,你快来快来,我都输了一下午了。”
微光起身去倒茶,时非坐下来。
“这个女孩不错。”时非抬起头,外公依旧低着头研究棋盘。老人一辈子阅人无数,这样不做作的女孩还是少有发现,看见微光如此自然,欣赏的同时也觉得颇为难得。
时非执子,投放到棋盘上的目光熠熠,“她,确是很好。”
上午外公的态度本来让他很不放心的,但是想到以后必定是要相处的,所以决定丢下她一个人去处理,现在看来,他们相处的很好。
如果生命中注定有些人要来和你一起填满那悠悠的空白岁月,他只希望是她,惟卿而已。他亦希望,那个人能得到他所在乎人的认可,惟卿如此。
微光端来茶,时非一边下棋一边看似不经意的问她:“你跟外公聊了些什么?”
微光正准备回答,老人抢先道:“清蒸鱼,我们聊了清蒸鱼。”
“清蒸鱼?”时非疑惑。
“嗯,清蒸鱼,今天中午吃的清蒸鱼。”微光若无其事的将茶放到他面前,原本白皙的耳朵却是红红的一片。
时非端起茶喝了一口,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
微光暗自吐口气,暗自得意躲过一劫,哪知晚上回到家中,时非并不放过她。
“今天的清蒸鱼味道怎么样?”他从身后环抱住她,低头埋进她细致的脖子中轻轻啃咬。
“讨厌,你取笑我。”微光转过身一口咬在他直挺的鼻子上。
时非眼角一挑,一把抱起她。
“不要,我还没洗澡呢。”微光抗议。
时非凑近她嗅了嗅:“不臭啊?”语气里是一本正经的疑惑。
“你才臭,你全身都臭,放开我啦……”微光双腿乱蹬的叫道。
“哈哈。”
今晚微光的梦中,低沉的笑声一直在浅浅荡漾。
在那遥远的以后,惟愿我们回忆年轻的时候,爱情如昔般绚烂,没有因为时间而逝去光芒,没有因为光阴而褪去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