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恒跟姜静殊的婚礼就这样结束在这个寒冬中,这也是他们新的生活的开始,只是我不知道他们该如何去面对以后的生活,就像当初我嫁给姚御风时,两眼茫茫看不见前方之路,但是这一路磕磕碰碰也走了将近五年了。
我站于哥哥的身侧,看着一身喜衣的梁志恒和姜静殊行拜堂之礼,那红艳艳的带着喜气的衣服下,他们的背脊皆有透露着一股与过去道别的凉意,看着他们成双成对,但且又孤寂的背影。我就料到,从今往后,梁志恒就不再是以前的梁志恒,姜静殊也不再是以前的姜静殊。我们都回不到以前了。
最终我在志恒的婚礼结束之后,我也回归姚家那个金碧辉煌的鸟笼里,姚御风像往常一样,站于姚家的大门口等待回归的我。他看着我一步步缓缓靠近他,脸上阴沉不定的脸色终于消失,扬起了微微笑意,牵着我的手,迎着夕阳走去,夕阳之光把我们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望不到尽头,我心中想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地久天长吗?
我以为我跟姚御风会一直这样活在安静的世界里,那个冬日的最末一刻,爸爸终究在妈妈的劝说下,*心来放出沈漪云。不过与其说放了沈漪云,倒不如说是换另一种方式囚禁着她。沈漪云重新回归琼楼,但是想要见她的亲身孩子辞允,还需在别人的照看下才得以看见。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因为放出了她,我的那颗内疚的心才缓缓得以释放。
春一回归,又是万物复苏之时;春风一吹,屋檐底下那些结冰,那些残雪便溶成了水花缓缓散漫在这个世界里。就像那些千仇往事在时间的消磨下,渐渐消失,曾经那刻于骨髓里的恨,也越来越模糊了。
在这样安静的日子里,姚御风的身子也渐渐好了,回归绸缎庄的工作中。闲暇之时,我喜欢自己动起手来做风筝,虽然我做的风筝没有明绮做得好看,但是终归还是能飞上碧玉的蓝天上,看着蓝天上的自由自在飞翔的风筝,我还是扯断了线,即使断了线的风筝会失去方向,但是此时的我宁愿它失去方向,也不愿意它受制于人,遭人控制。
暖阳已是越晒越猛烈,数数日子,哥哥或许会在近期内离开。我一直等待着,却等待不到一丝消息。我静心等待,但等待到的却是一个令我惊讶不已,一颗心碎了一地的消息。那边是陆明绮的宿命将来结束在三个月中。
那是在这个暖阳里的一个春日里,我一如既往的拿着自己做好的风筝,前往后园放风筝之时,一名大夫在姚御翔的带领下,慌慌张张的往姚家二少爷居住的梅苑而去。姚御翔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更像是一张白纸,额头上还渗出汗水珠子。我放下风筝,挡住他们前去之路,问道:“发生何事?”
姚御翔看着我,眼眸里闪烁着紧张之意,焦急的说道:“大嫂,请别挡路,我们有要紧事。”
我从未见过姚御翔如此紧张的脸色,心中暗觉不妙,难道是明绮。姚御翔曾经告诉过我明绮掉下悬崖之时,摔伤了内脏,没了半条命。我一直认为情况也许没那么严重,我也知晓,今生明绮说什么是再也不想见到苏家的任何一个人。没想到如今,我越想心里越着急。便跟姚御翔他们来到了梅苑。
梅苑是梅花盛开之地,但是今时已经开春暖阳时,那凌寒独开的梅花早已残了一地,偶尔有风吹过,那残梅瓣儿便窸窸窣窣地随风飘扬。
推*门之时,我见着了明绮,此时此刻的她就如梅苑里那些残梅一般,只要暖风一吹,她身上藏着的那一缕幽魂便会随风而去。她脸上惨无血色,比之姚御翔更是多之一丝情意,大夫为她把了把脉后,沉重的说了一声:“情况不容乐观,姚公子还是早日做好心理准备吧。”
姚御翔拉着大夫之手,焦虑的说道:“还有多少时日?”
大夫叹息的说道:“多则三个月,少则月半。”
一时之间,我的脑袋轰隆隆的,我好像听不懂他们所说的话。我双眼直直的看着卧于床上的明绮,她的生命就如一朵绚丽盛开的花朵,在顷刻间稍纵即逝。我的心一时间异常的沉重,只沉于寒冷无底的寒崖之下。我撇去了先前的一切顾虑,走至床沿边,坐落而下,捉起明绮那双毫无力气的,软绵绵的手,放置脸颊边,唤了一声:“姐姐。”
明绮缓缓的睁开眸眼,看着我,露出一丝笑意,叫了一声:“妹妹。”
姐妹,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时至今时今日,我方开口唤她一声姐姐。这就是所谓的姐妹相认么?
明绮动了动身子,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说:“妹妹,你且将我扶起。”
此时的御翔刚好送走大夫回来,他看着想着坐起的明绮,疾步如飞的跑至床沿边,着急的问着:“你想要做什么?”
明绮看了姚御翔一眼,轻轻一笑,说:“我只是想坐起身子,好好看看我的妹妹。”
我跟姚御翔两人将明绮扶好,让她坐直身子。明绮拉回我的手,一手抚摸着我的发丝,说:“人之将死,方将这世上的一切都看清了,曾经恨入骨髓的人,如今也不外如是。小倾,我承认曾经一度,我将苏家之人恨入骨里,可是今日见你前来,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恨,不过是心在作怪罢了,人的一生,最重要是活着。”
我的满眼模糊,那藏于心中的一直不敢问出口的话,就再这是顷刻而出:“姐姐,那深渊之仇是否跟父亲有关。”
姚御翔焦急的打断我的话,说:“大嫂,不要问了。”
明绮责怪姚御翔说道:“御翔,你先别着急。”她话音一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小倾,这世上没有姚御翔,唯有一个深爱于你的迟奕轩。他的心如何?想必你是看得出的。至于关于那深渊之仇,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再提也无任何意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今生都躲不过宿命的推残。”
或许这就是宿命吗?那心中的话就是铁铮铮的事实,明绮不说,但是我心里很明白。梁叔和父亲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们。这写日子,我也是因为这些关系,才不敢踏及梅苑一步。我抬眸看着姚御翔,深深的打量着他。我何尝不知他还是当初那个迟奕轩,可是就算他还是当初那个迟奕轩,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苏暮倾了。我感激的看着明绮,说:“姐姐,我和感激你告诉我这些,但是有些事情是回不去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以你现下的身子,更需要一个人好好的照顾着你。”
明绮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我打断了,“姐姐,你不要多讲,好生休息吧。”看着这样的明绮,我实在不愿意让她多讲半句,我怕她一次性把话讲完,身子里那缕幽魂也会跟之而去。
姚御翔扶着明绮,让明绮睡下。继而送我出了梅苑。一直不语的话,此刻终于张开了口,说:“小倾,我知道,我们都回不去了。但是有我在的一天,定会保你一日安稳。”
我看着姚御翔不语的走开了,我不想再去想及他事。我满心挣扎的是,要不要告诉哥哥。难道就这样让哥哥走了,让明绮今生都不能再见哥哥一眼吗?
可是于眼前,告诉哥哥又如何?能改变什么?不过是让大家的心更加的痛而已。
我看着天延边绚丽的色彩,那些色彩刺痛了我的眼,眼泪继而掉下。
“今生今世不相怨,生生世世不相见。”那梅花小篆的字体,如今还深深的埋种于我的心底里。明绮,愿来生,我们不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