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着眼圈摇摇头:“阿姨,不会有错的。一定是这里。我找姜雨白,他住在这里不会有错的。”这十年来我来过他们家无数次,怎么可能记错地址,倒是邻居这个阿姨有可能是新搬过来的,我记得以前他家邻居是个姓宋的独居大叔。
大婶儿“哦”了一声,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啊,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两个月之前这家人出了车祸,爹妈都叫车撞死了,就剩下个儿子……”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哎,太可惜了……他家那个小伙子原来长的多俊啊,在车祸中撞花了脸,毁容了!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车祸……
爹妈都叫车撞死了……
毁容……
这些字眼如同利刃一样生生的刮着我的心。
我怎么也不敢想象,姜雨白家竟然遭受了这样大的变故。
“姑娘你是不知道啊,前些日子啊,我们这楼里来了老多警察。还有些进进出出做调查的人。可忙活了,这几天才消停下来。”大婶还在那说着一些什么,可我的脑子嗡嗡直响,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双眼直直盯着姜雨白家的大门,一时间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惊讶大于一切,惊讶到忘了悲痛、忘了流泪。
“吱呀”姜雨白家的铁门终于打开了,却也只是开了一道缝,我听到里面的脚步声,开门的人匆匆进了房间,好像不愿被任何人看到。
邻居大婶儿朝我努努嘴:“开门了。进去吧。”
我朝大婶儿点了下头,拖着行李进了屋内。
刚进门就被一股刺鼻的酸臭味顶的头晕眼花,只见屋内如同被匪徒抢劫了一般凌乱。
不,不止凌乱,还脏的出奇。
地上到处都是油彩、好几幅他视为珍宝的画都被撕成了碎片。吃完的盒饭、见底的酒瓶子被扔的到处都是。那些盒饭也不知道放了多长时间了,有几盒都长出了一层绿毛。杂物的缝隙之中肆无忌惮的穿梭着蟑螂。我喉头蠕动了一下,差点吐了出来。
给我开门的那个人侧立在窗前,西晒透过半遮半掩的窗帘射进屋子。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了挡光,然后将窗帘拉严实,随脚将地上的垃圾踢开,给自己腾出了点位置就地坐下。
屋子里很暗,但是我还是看清楚了他。
那个男人低着头,坐在那里。脖子上还挂着许多纱布,他的头发已经挺长了,一缕一缕的,粘黏在一起。油腻的发丝之下是一张无法形容的脸……
或者说……是半……张……脸……
露骨的伤口横亘了他的左脸,眼球部位的纱布还没取下,从伤口的深度来看,左眼是保不住了,估计眼球都被摘除了。脸上是一道一道外翻的沟壑,深处的结痂以及表层新长出来的粉红色的新肉交叠着。
右边的小半张脸还依稀能辨认出曾经俊朗的轮廓,那仅剩的一丝令我熟悉的感觉。
他紧皱着眉头,不晓得是因为肉体的疼痛还是因为心中的重创。
我愕然的张着嘴,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我的男朋友——姜雨白。
“看够了没有……”一个嘶哑的声音从他嘴里传来。这声音极为不真实,仿佛是从地狱的裂缝中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