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思多虑于你无益,还是安心静养的好。”
一曲奏完的蓝欣笑看向在身旁坐下的言莫非和丫鬟端上来的汤药,然后在他的注视下端起接过药碗一口喝下:“这还是你第一次听我唱曲吧?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
“难怪天上人间令人趋之若鹜。”虽说她的琴技有待提高但在她这词的烘托下倒是恰如其分的合适,言莫非迂回地称赞道。
“我知道我这拙劣的琴艺入不了你的耳,难为你了。”蓝欣挥手示意绿柳将石桌上的古琴拿走:“听闻慕容小姐的琴技举世无双甚至还能引来蝴蝶飞舞,真有其事吗?”
言莫非淡声道:“宫中乐师技艺皆不凡,应该能入你的耳。”
“那她呢?要到何时才能入你的眼?”想起先前院前那一抹稍瞬即逝的裙角,蓝欣语有叹息:“阿风曾说等一个不知何时是归期的人是痛苦的,而我如今也体会到了这种无法言喻的切身之痛,更何况是她。”
“这世上不圆满的事有太多,强求不得。”言莫非话锋一转:“方海宁前两日生了个大胖小子,我替你送了份礼前去祝贺。”
“你瞧,这圆满的事情还是有很多的。”明白他是不想在这问题上继续,蓝欣也不便勉强:“算算日子,莫璃的产期也快了,到时麻烦莫非哥替我送份贺礼吧。”
言莫非微点了下头:“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师傅应该跟你说了吧。”蓝欣苦涩地扬起嘴角,她永远都不会有这一天了,这世上圆满的事是有许多但她永不在其列。
瞧见她眼中溢出的悲凉,言莫非很是不忍:“不如试一试吧。”
“我知道他现在的情形不是很好,若是可以,请你帮帮她。”蓝欣迎上他的视线:“至于我,喝了这么些年的汤药,真的不想再喝了。”
“我答应你会帮他,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放弃,可好?”心病总得要靠心药才能医,言莫非明白现在只有叶风才能激发她求生的欲望。
蓝欣看了他数秒后缓缓伸出右手放在他眼前:“我和阿风从来都是聚少离多,纠缠至今也说不清究竟是爱还是因为不甘了,大概不甘的因素占了多数吧,都说求而不得才最令人难忘。”
“不甘也好别的也罢,他终究是你最难割舍的不是吗?”为她把完脉后的言莫非讶异地看着她,她的脉像为何会这般紊乱?
“是,我之所以撑到现在全然是为了他,从未舍弃过也不会放弃。”将手收回的蓝欣解释着自己为何要他看自己的脉像:“师傅一直用金针压制住了血脉再加上一天好几碗的汤药,自是令我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我和王叔会想办法。”难怪…言莫非这才明白蓝可风放弃的原因。
摩挲着左手上的玉镯,蓝欣轻声道:“若到了那一日,我希望少杰他们永不会知情,可以吗?”
“那他呢?”敢情今儿又是下厨又是奏曲是为了交待遗言来了,言莫非问道。
蓝欣冲他摇了摇头:“师傅的做法太过偏激,他并没有辜负我,反倒是我负了他,所以我又要让你为难一次了。”
“看见他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你甘心吗?”言莫非明白她的所求:“王叔说了,生同衾死同穴,这是他承诺过的。”
“可我不愿意。”就知道师傅不会善罢甘休,蓝欣眉头不悦地皱起:“若这般的话,那我当初的成全岂不是个笑话?他已在耗了半辈子的心血在我身上,在余下的岁月中,我希望他能平安顺遂儿孙满堂地走完这一生。”
言莫非拂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蓝儿,何苦为难自己呢?你心中明明是不愿的。”
“若不是万不得已谁会愿意将自己所爱之人推向她人,等你爱上一个人时就会体会到我的言不由衷了。”蓝欣承认自己的口不对心,但她又能如何,既然是自己言而无信无法陪伴他左右难道让他孤寂一生不成?
见她眼底满是悲凉与痛苦,言莫非叹声道:“或许你认为这是对他最好的,但你了解的他会希望是这样的结局吗?蓝儿,你欠他一个真相,难不成连这个权利你都要剥夺?”
“莫非哥,他不需要真相,他已忘却了所有。”蓝欣凄凉地笑了一声,是的,他的记忆中不会有自己,真好,真的非常好。
“可你忘了莫璃,忘了安平,忘了那些想要他记起所有的人。”瞧见她那已咬得毫无血色的下唇,言莫非低声道:“他不仅是你的药,何尝你又不是他的药呢?”
“他对你的爱恋已近乎成魔,你认为靠一剂药就能让他忘却前尘往事?若是这般简单,以叶贵妃的手段怕是能用上不下百次了。你的心愿我可以帮你了,只是你可想过他的,他的心意又该何处了呢?”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蓝儿,你还是不了解他,也低估了他对你的爱。”
欣儿,你命即我命…你若不离我至死不弃…那被刻意压制在心底的话就这么一股脑地冒上了蓝欣的眼前,那催心剖肝的痛毫无征兆却又理所当然地席卷而来。
“非儿,你该回宫了。”蓝可风浑厚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重病就得重药医,这不是小时候王叔告诉我的吗?”瞧着她那瑟瑟发抖的样,言莫非起身道:“你好好养病,我明儿再来。”
蓝欣用力压制住嘴里的血腥之气冲他点了点头,原本还打算跟他一起回宫的但如今是不成了,自己还真是个不尽职的太子妃呢。
“瞧瞧,这就是好心没好报的下场,亏你又是下厨又是唱曲的。”蓝可风不悦地走了上前,早知道那小子会说这些有的没的就不该将他留下。
借着咳嗽的间歇蓝欣悄悄将那一口血吐在手帕上:“他也是为了我好。比起我欠他的人情,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先前慕容家丫头来过了。”蓝可风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哼声地掏出一瓷瓶扔向她,没有一个能让自己省心的。
心虚地接过他抛开的瓷瓶,蓝欣径直倒出一粒丹药放进嘴中:“看来今晚失眠的人不止我一人了。”
“他们的事你别掺和。”蓝可风道:“正如他所说这世上不圆满的事有很多,尤其是感情之事。你不能因为你的不圆满就奢求所有人都能圆满,得偿所愿这四个字…极难。”
这还是蓝欣第一次瞧见他神色中有遗憾二字:“看来师傅又许多我不知晓的往事?难不成和那位白居士有关?”
“师傅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蓝可风冷声道:“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还有心情管旁事,难怪你的病一日重过一日,我看你是存了心不想活。”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蓝欣猜都能猜到缘由:“果然师傅是个有故事的人呐,看来我对您的关心确实少了些。”
“行了,赶紧回去歇着吧。”蓝可风瞪了她一眼,都说人越大越能懂规矩,瞧瞧自己养的这个白眼狼,连师傅都敢编排上了。
“师傅,您早前说的那事,我想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