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优见到刘之双,连招呼都没打,一张嘴就开门见山:“你这个老公当得挺称职,这都晚上11点多了,还把老婆留在医院里。”
“沐优,你越发牙尖嘴利了。”刘之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些巧克力,“拿去吧,堵上你的嘴。”
“光有巧克力还不行,今晚我想借你的新娘子用用。”
“怎么?”
“我还想参观下你们的新房。”
“没问题。”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我不但要住你的新房,还要睡你的新娘。”
常夕边笑边说:“反正……我这个当新娘的没有意见,新郎先生,您有意见吗?”
“我敢有意见吗?”刘之双说,“小夕,有沐优陪你,我也放心了。今天我留在医院守夜吧。”
“不是有看护吗?”
“到底是亲自守着爸爸,我才能安心些。”
走出医院大门后,常夕对方沐优说:“刚才听到没,他说只有亲自守着他老爸,他才安心。这么说来,我替他守着他老爸,他也不放心喽。”
“这话,你怎么不跟他当面说?你对我发牢骚有什么用呢?要我说,你呀,就是忍辱负重的命。”
“结婚不到一星期,我这就有些后悔了。”
“不是吧?”
“你别担心,我就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后悔。可是看到他对他爸爸那么体贴入微,我还是有点欣慰的。万一有天我也生病了,他肯定也会这么对我。他对家人好,这是没有错的。”
“那你还发牢骚。”
“我就是有点委屈,这委屈,也只有对你说。”
“要是我不搭理你,说不准你就会变成绝望的主妇。”
“所以我要谢谢你嘛。”
“怎么个谢法?”
“以身相许行不?”
“去!”
方沐优坐进常夕的雅阁,忍不住笑了:“怎么买这么个车?”
“接下来,你打算嘲笑它是二奶车喽。”
“没有啦……”
“婆婆给我买的,她又不知道这些典故。”
“婆婆长婆婆短的,你呀,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媳妇了。”
“你记得我们大学时候参加过戏剧社团吗?学长们教导我们要学会入戏。”
“这么说,婚姻是一出戏?”
“在我看来,婚姻是一部经典大片。它需要我们表演地有声有色,却又不显山露水。”
“你真该去做个演员,做个小媳妇委屈你的天分了。”
“我看想做演员的是你吧。”
“对了,这次我遇到黄导了。”
“他又要你去演女4号?”
“没有啦,我都26岁了。”
“要我说,嫁人才是正经。”
“如果真的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结婚倒也无妨。我看你现在疲惫的样子,有点害怕。我不比你,你会打算又懂得掌握方寸。”
看到常夕的新房,方沐优多少有些明白常夕为什么那么想结婚了。
在这个家里,常夕是女主人。
女主人,意味着能把控这里的每个小细节。
即使外面风大雨大,只要躲进这里,就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温情。
重要的是,这里还有一个男主人,一个站在女主人身边,和她一起支撑起这个家的男人。
“沐优,你喜欢这里吗?”
“喜欢,这沙发的颜色真好,柠檬黄,看上去清新明朗。”
“是的,这是属于我的家,所以,我尽全力让它美观。这感觉,和父母住在一起不一样。父母喜欢给我打点一切,而在这里,我给自己打点一切。”
“你还得给刘之双打点一切呢。要我说,你就是——贱!和父母住一起,不是挺好的吗?”
“不是说不好,只是不够好。”
“我不理解,谁让我从小就没爹呢?”
“对不起,沐优,我……”
“哎呀,小夕,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嘛,我不介意这个。”
“对了,你可以把你妈妈接到湾城来的。”
“她不愿意来,她还等着我回去。”
“那你回去吗?”
“你说呢?”
常夕不再说什么,起身去倒红酒。
干掉一整瓶红酒,她们都有些醉了,一起盘腿坐在新房的大床上,回忆起美好的大学生活,以及初涉职场的艰辛与苦楚。
常夕说了很多话,她时而提到康乔。她提到他打篮球的模样、提到他的父母、提到他说过的笑话……喋喋不休。
不忍心打断她,但实在不愿意陪着她追忆逝水年华,方沐优按住常夕的双肩:“既然是爱他的,为什么要嫁给别人?”
常夕笑着躺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了头。
三分钟后,方沐优听到了常夕均匀的呼吸声。常夕已经累了,累到不愿意去思考“爱”这个复杂的问题。
方沐优也不愿意去思考,明天可是她假期最后一天,她要好好享受。
刘之双趴在刘父的病床上睡着了,早上刘母赶到医院时,叫醒了他。
“小夕呢?你不是应该在家里休息吗?今天早上我们母子俩得代替老头子去公司开会,这个会议很重要,你明白吗?我原想先过来看下老头子,然后就直接去公司的。”
“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她可是说8点之前到医院的,现在都快9点了。”
“没关系的,让她多睡会儿吧。”
“之双,老婆不是这样宠的。”
“妈……”
“老话说,儿大不由娘。看来,这话是有道理的。”
话音刚落,常夕便走进了病房:“妈,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手里拿着两个保温瓶,笑着对刘母说:“妈,我给你们熬了粥……”
刘母笑了笑,她知道常夕适才在门外肯定听到了自己与儿子的对话,她说:“难得你这么细心。不过,我们怕是来不及喝粥了,得去公司开会了。”
刘之双拿过常夕手里的保温瓶:“这粥来得刚刚好,我正饿着。老婆,谢谢你。”
常夕不免流露出得意的神色,马上给他们盛粥拿筷子:“不但有粥,还有小菜,这是肉松,这是酱菜……”
刘母夹了点酱菜尝了一口:“这酱菜总不是你做的吧。”
“是超市里买的。”
“以后这些腌制食品还是少吃点的好。”
“是的,妈,我明白了。”
刘之双和刘母离开后,常夕总算松了口气。
早上起床时,她发现已经过了8点。她叫醒方沐优,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行头。然后,她带上家里的保温瓶,到粥铺买好粥和小菜,一路飞车到了医院。
“总算能歇会儿了。”她坐在病床边自言自语。
病床上原本处在昏迷状态的刘父忽然睁开眼睛,张嘴就说:“你歇吧,我可歇不住了。”
“爸,你醒了!”常夕连忙去叫医生。
医生检查完刘父的身体后,把常夕叫到病房外:“你是他的儿媳妇吧?”
“对啊。”
“你公公目前已经没什么事了,不过以后最好不要让他受刺激。”
刘父醒来后,常夕给刘之双打了电话,刘之双不接。回了短信过来,说正在开会。她在短信里告诉他,他父亲已经醒了。他回了一条彩信过来,画面上有两只可爱的接吻鱼,深蓝色的海水宁静安谧。
这条小小的彩信慰藉了常夕多日凝结在心头的委屈。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变成了一个容易满足的女人。也许婚姻是一个神奇的魔术师,可以改变的不仅仅是生活状态,还有一个人的性格和习惯。
刘父醒来后,在常夕耳边说:“去给我买瓶酒。”
“什么?爸爸,你不能喝酒。”
“能不能喝酒,我心里还不清楚吗?你这孩子!”
“那我跟妈妈说一下……”
“跟她说了,我还有得喝吗?”
“她都不让你喝……我哪里敢拿酒给你……”
“医生可说了,不能让我受刺激。你不给我拿酒,你就是刺激我……”
“爸……”常夕垂着手,一脸无辜,“等你出院了再喝吧。”
“你婆婆不会给我喝的。”
“那你来我家,我陪你喝。”
“真的?”
“千真万确。”
“你得给我做点好菜。”
“这个……没问题。”
刘之双坐在刘母边上,刘母坐在刘父的大班椅上。
股东们的意思很明确,一个总是住院的董事长,是不能继续引领他们发财致富的。
刘母轻描淡写地说:“那让之双来接任他父亲的所有工作吧。”
股东们问刘之双:“你行吗?”
刘之双迟疑了很久,反问他们:“你们觉得我行吗?”
在“行”与“不行”的讨论当中,会议延长了一个多小时。刘之双记得父亲告诉过他,和这些家伙周旋,就是要学会打太极。当然,他从没想过要继承父亲的事业,他觉得这是和自己无关的。但是,父亲辛苦创下的这家时达贸易公司,是不能垮的。
会议最终讨论结果,刘之双理所当然地成为了时达贸易的董事长。
因为股东们没得选择,刘之双也没得选择。
就在刘之双新官上任时,康乔却走了个大霉运。
公司清查职位贿赂时,揪出了业务部主管。主管被炒了,康乔和另外一个副主管也受了牵连。就算是国庆长假加班装勤奋又如何,康乔还是得乖乖走人。
先是失恋,再是失业,突如其来而且接二连三。失业的事情被父母知道后,父亲训斥了他一顿,说他只会做事,不会做人。要是会做人,懂得耍些滑头,这事情就不会牵扯到他。母亲倒也没说什么,她用行动来表示对儿子的鼓励和支持,当下就开始联系熟人,给儿子找工作。
康乔不管不顾地出了家门,约了张艺宝泡吧。
张艺宝赶紧给方沐优打电话,一听说康乔在,方沐优就兴致勃勃地赶来了。
张艺宝多少有些不痛快,但是能忍则忍,好歹能见到方沐优,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在酒吧里,他们又碰到了娜娜。娜娜一看到康乔,扑上前来就是一个拥抱。
这情形,让方沐优觉得诧异。
张艺宝却是幸灾乐祸,心想:这就是你喜欢的康乔,你看看,他可是来者不拒的家伙!
“乔,上次在我家玩通宵后,就再没见到你了呢。”
“是吧,很久没见。”
她居然叫他“乔”,就算是常夕也很少这么亲昵地称呼他。他们还在她家里玩通宵,都玩些什么呢?方沐优撇着嘴,满脸敌意。
娜娜似乎觉感应到了方沐优的敌意,连忙笑道:“上次是在我家玩电动来着,大家不要多想。”
“谁多想了……”方沐优说。
“这位应该是你的新女友吧,乔。”娜娜把脸转向康乔。
“新女友?当然不是新的。她可是陈年老友了。来,我介绍一下。美女方沐优,沐优,这是美女娜娜,你们都是我的好哥们。”
张艺宝半开玩笑:“好哥们?怕不是那么简单哦。”
康乔没心思争论这些,举起了酒杯:“你们得安慰安慰我,继失恋后,本人又失业了……”
娜娜说:“我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呢,不就是失业吗?我都失业大半年了。”
方沐优担忧地看着康乔:“那么,你有什么打算呢?”
张艺宝的意见比较中肯:“哥们,你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我也是这么想,先休息一段时间,出去走走。”康乔说。
娜娜睁着一对大眼睛,有故作天真的嫌疑:“你要去哪里?可不可以带上我?”
“西藏,我要去西藏。”
方沐优咽下一口酒,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我也去!”
张艺宝夺过方沐优的酒杯:“你去什么,你又没失恋又没失业的!”
“有人说,失恋是失去了生命中的一种生趣,而失业则是失去了生命中大部分的生趣,那么失恋加上失业是不是就要失去生命中所有的生趣?当然不是,至少对我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只是有点背,刚好走霉运。很早之前,我就想放下一切,出去走走。而且,我决定一个人去,不带你们这些累赘。”康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