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生的侍卫?”四阿哥有些惊讶,康熙是派了人将毓庆宫看守了起来,可人员却是固定的,无事不会随意地更换看管的侍卫。
素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瞧得奇怪,就悄悄地凑到窗外去听,听得太子爷也有些意外,和他们说既然晴川没事了,就叫他们都回去吧。其中有个人便说他们好容易混进了宫,人也都准备好了,不如就趁机反了,保着太子爷登基!”
四阿哥面色凝重下来,沉声问道:“后来呢?”
素言脸上闪过一丝歉意,答道:“里面有人武功很好,发现了我,把我抓了起来,还要太子爷杀了我灭口,我一时着急,假装要为了太子尽忠而自杀,这才糊弄过了他们,逃出了毓庆宫。”
四阿哥心思转得极快,闻言又问道:“你如何出的宫?”
素言从身上掏了块令牌出来,说道:“我出不得宫,又联系不到你,只能去找了禧嫔,骗她说是太子旧部闻说太子生病,来毓庆宫探望,结果一群人喝醉了酒,我怕皇上知道了责怪,所以请她联系四阿哥入宫帮忙收拾。她虽答应了,却不肯带着我一同去。我怕她变卦,便向她要了这块令牌作为我已向她报信的凭证。她叫我回去等,可我一直等不到四阿哥的消息,索性就用这块令牌偷偷地混出了宫。”
“她根本就没有通知我,”四阿哥冷声说道,只听素言这样一说,他已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禧嫔想必是察觉出素言在说谎,若真的是太子喝醉了酒,宫里还有好几个阿哥,为何要偏偏舍近求远来找他?不过,既然没有来通知他,那么禧嫔又会去通知谁?她一个宫妃,这样的事情自是不能亲自上阵的。
四阿哥说道:“你赶紧回宫,什么也不用管,只装毫不知情的。”
素言听了却是奇怪,问道:“不用我帮你调动兵马?”
四阿哥想了想,摇了摇头。
素言奇道:“莫非,你有另外的谋划?”
“不是……”四阿哥却是摇了摇头,晴川那干净明媚的脸庞在眼前晃过,他的嘴角上不仅带了抹温柔的浅笑,说道:“名利现在于我如浮云,上半辈子我都在为皇位而活,下半辈子我要为自己而活。我不想再参与到这些事情中去。”
素言愣住了,困惑地问道:“那我呢?我要怎么办?”
四阿哥伸手握住了素言的肩膀,柔声说道:“你也该为你自己好好活一次。”
素言误以为他能抛开权势与自己在一起了,心中顿时大喜,忍不住热泪盈眶,颤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俩……”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四爷!四爷!”紧接着便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四阿哥忙与素言低声说道:“你快走,叫人看到了不好解释!”
素言重重地点了点头,疾步向后窗处跑了过去,临出去时又忍不住回头望了四阿哥一眼,这才勾着廊檐卷身翻上了屋顶,施展了轻功离去。
外面的人已是到了门外,四阿哥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赵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答道:“禀四爷,九门提督府那里传来消息,说是八阿哥的人带了兵包围了皇宫,不准任何人出入。”
原来,禧嫔通知的是老八,四阿哥闻言沉默了片刻,答道:“知道了,你们下去歇着吧,只当不知道这件事情。”
门外的人显然也是有些意外,顿了顿,才又转身走了。四阿哥回到床边复又躺下了,静静地盯着那帐子顶,久久不能入睡。
这一夜,注定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第二日,四阿哥穿戴好朝服,如往常一般进宫上朝,一出府门便见街上已是有了九门提督的士兵在巡逻,待到了宫外,守卫更显森严,虽然气氛十分紧张,但是却没有丝毫躁乱。四阿哥心中隐隐了然,果然,早朝之上第一件事说的便是太子昨夜谋反之事。
昨夜里,太子召集军中旧部,带兵冲进紫禁城,意图谋逆篡位,亏得八阿哥暗中察觉,调了九门提督府的人前来护驾,将太子的叛党一网打尽。
李德全那有些尖细的嗓音回荡在乾清宫大殿之内,“……太子胤礽乖张跋扈,意图谋反,朕本当诛杀,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特废除其太子之位,将其终身圈禁宗人府,不得出入,钦此。”
康熙下了朝,直接去了永和宫。德妃昨夜里因劝阻太子而被太子用箭射伤了肩膀,此刻还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康熙进来,忙要挣扎着起身给他行礼,被他轻轻地摁下了,说道:“这个时候了,还要这些虚礼做什么?你怎么样?可好些了?”
德妃温柔地笑了笑,轻声说道:“臣妾觉得整个人都没有力气,好像浸在水里一样。”
康熙听了很是歉疚,说道:“昨夜里要不是你替朕出去,那逆子这一箭就要射到朕的身上了。”说着,又不由得气愤起来,“胤礽这个逆子!朕从小把他带在身边教养,不曾想竟然养成了如此模样,朕真恨不得杀了他!”
德妃听了大急,挣扎着从床上跪起身来,向康熙磕头求道:“太子造反固然是大罪,但请皇上看在赫舍里皇后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的份上,饶他一条命吧。”
康熙扶着她躺下了,叹息道:“都这时候了,你还为他求情?”
德妃目光闪烁了一下,垂下眼帘沉默片刻,轻声说道:“臣妾不是为他求情,只是觉得这件事有蹊跷。皇上请想,太子是什么性格咱们还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要造反了呢?必定是有人挑唆的。这个人是谁臣妾也不敢妄加猜测,不过太子前面一造反,八阿哥就立刻派人封锁了紫禁城,也实在太快了一点?”
康熙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这里面的确有文章,但愿不是老八搞的鬼。不然,朕就连一个信任的儿子都没有了。”
德妃想了想,忽地低声求康熙道:“皇上,臣妾中了这一箭,也不知道会不会好,臣妾想请皇上给个恩典……”
康熙正因德妃受伤而心存歉意,听她这样说,忙应道:“你说吧。”
德妃用手轻轻地抚着肩膀上的伤处,轻声说道:“十四阿哥已经在外多年,臣妾想,倘若方便的话,让他回京一趟,好歹也让我们母子见上一面。”说完,已是忍不住垂下泪来。
康熙轻抚着她的肩膀,劝道:“叫老十四回来还不简单,好好的哭什么,朕还等着你伤好了好好伺候朕呢,莫要说这些丧气话。”
德妃闻言便轻轻地点了点头,赶紧用帕子擦了眼泪。
康熙又安慰了她几句,这才起身去了乾清宫处理政事。待他走了,翡翠端着药从外面进来,遣退了屋里服侍的宫女,低声埋怨德妃道:“主子也太冒险了!怎地对着自己身子下狠手,昨夜里若真是被叛军伤了怎么办?”
德妃喝了汤药,从碟子中捻了一颗蜜饯放入嘴中,轻声说道:“我若不去给太子加把火,那傻小子又怎会带兵跑了?再说了,若不如此,皇上怎肯信我已是力劝了太子?再说了,若是叫老八他们得了先机,咱们白白替他们谋划了,倒叫他们得了立功的机会。”说道这里,她不由得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要说还得多谢禧嫔,这回亏得她主动去通知老八,若是咱们去了,惹得皇上猜疑不算,老八事后也要想透了恨上咱们的。”
翡翠听完,由衷地佩服德妃,赞道:“还是主子想得周到。”
德妃淡淡地笑了笑,沉默了片刻,又吩咐翡翠道:“禧嫔是个沉不住气的,看着太子废了,只道自己是立了大功,必然要去找皇上领功的,你叫人去乾清宫那边探听一下,看看皇上怎么发作她与老八。”
翡翠忙出去了,过不一会就回来了,笑着对德妃说道:“主子果然料事如神,那禧嫔真去乾清宫领功去了,皇上问她怎么知道太子要造反的,她说平素看太子为人嚣张,经常跟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来往,便派人在毓庆宫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没想到果然抓到了他的把柄,便赶紧通知了八阿哥。皇上听了却是大怒,还扇了禧嫔一个耳光,连带着八阿哥也遭了训斥呢!说都是他们这些人整日里盯着太子看着太子,硬生生把一个憨厚的孩子逼得要造反。”
德妃听了却不见高兴,轻声说道:“她太不了解皇上了,皇上是个念旧的人,对赫舍里皇后又痴情,否则也不会对良妃……”她说道一半却停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忧愁来,沉默了片刻,才转而问翡翠道:“四阿哥那里如何?怎么也不见他的人影?”
翡翠知道德妃是惦念四阿哥,闻言答道:“皇上派了四阿哥去问废太子几句话,待回来了便会过来看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