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洛梦、武正、叶图还有展烨正在商量前往大滇之事。
叶图道:“天子让安将军派了骑兵前往永煜,搅乱永煜敌军的局势,致使轩以漠从大滇抽掉了一万兵马,星夜赶往永煜。明日雷泽将派兵与展……少将一道从陆路赶往大滇。”他还是不习惯城眼前这女扮男装的人为少将。
闻言展烨道:“好,我即刻去通知兵士做好准备。”她瞄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洛梦,心中不明白为何要她在场?
洛梦忽然抬头道:“且慢!”众人一愣,只见她朝叶图问道:“叶图,你确定轩以漠的人马已经到达永煜?”
叶图回答:“尚未到达永煜,但已经快到达禾永道上。”
“禾永道?”洛梦重复,她皱眉道:“若我没记错,禾永道行至一半,便分出一条岔路,是雷泽与大滇往来之路。”
众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还是叶图先回过神来:“是。”
洛梦得到了证实,她喃喃道:“将计就计啊!”轩以漠,你要将计就计,我也来个将计就计!
薛琮,轩以漠手下的一员大将,原是伏日的少将之一。此刻,他率了一万人马,埋伏在这条道路两旁的山上已有两日,却迟迟不见雷泽的兵马前来。又是炎炎夏日,心下开始烦躁起来。
这日正是正午时分,虽有树木的遮挡,还是抵挡不了那能灼烧人的阳光和烫人的热气。薛琮等得快闷死了,将士却告知他下方的路上依然没有人的迹象,他正想问前去探查的哨兵有无回来,那哨兵已经匆匆朝他跑来,擦着汗道:“将军,前方发现了敌军的踪迹!”
闻言薛琮大喜:“好!”正要前去伏击处,却被那哨兵拦住。
哨兵又道:“将军,敌军似是发现了什么,正在往回撤呢!”
“什么?”薛琮大怒:“老子等了两日了,岂能放过?追!”此次若能斩杀了这支队伍,可是立下了大功!想要家人平安无事,那就得拼了他的命!
此次,轩以漠原想让薛琮的一万人马埋伏山中,将雷泽派来的人马截杀在道上。火器、滚石都准备妥当,谁知竟中了洛梦的计策——薛琮被引至一山谷间,反被埋伏在上面的展烨围攻,仅剩下一千残兵逃了。而实际上的雷泽援军已通过水路达到了大滇,将大滇的叛军杀了个措手不及,至此,大滇之围解了。边境也重回宁静,安远南在边境布防之后,留下守将,自己亲率大军前往大滇,以防轩以漠再攻。
然而永煜还是不可避免地失守了,轩以漠带着兵马前往此城,驻扎下来。
同时,紫乌虽夺回了丰年,却又失守了两座城池。甚至敌兵一度逼近了都城乌利,虽最后被安远志率军击退,却直接导致了乌利乃至紫乌百姓的惶恐,渲染了惧敌的气氛。
黑曜战局仍在僵持中,叛军虽占领了大部城池,却也因为耗了大量的军队和钱粮,导致了进不得而守军攻不得的现状。
炎图欧索图夺回了一座城池,但鹰眼仍在巴彦手中,逐风也就存在着随时被攻击的危险。鹰眼已失,逐风万不能再失。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夺回鹰眼,但巴彦亲自驻守此城,安置了大量的兵马,又加固了城墙,要夺回谈何容易?
战争伊始至今已有半年,此时战况已经陷入了僵持中。那么在这场天下大乱中,双方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引发一个改变,一个不可逆转的改变。
夜已深,伏席胜却仍在看着那些战报,烛火明亮,他的心绪却是低沉的。距离大滇之围被解已有两月,这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内,轩以漠用尽了手段,相继攻克了四国中的几个重要城池;而我方虽也打了胜仗,也从敌军手中夺回了些许城池,但与失去的比起来,价值却相差不少。他开始怀疑,轩以漠是有意丢弃了这些不痛不痒的据点,为的是集中兵力获取更大的胜利。
他丢开手中的战报,往后一躺,斜斜地靠在舒服柔软的椅背上。轩以漠,他的兄弟,果真不简单,他细嚼慢咽、步步为营,及时舍弃了累赘,只要将重要的城池收入掌中,何愁其他小城不乖乖开门投降?
这一盘棋,下到了僵局,必须得有个突破口。那么这个突破口在哪?伏席胜闭眼沉思,脑海中的种种思绪在纠缠着,互相冲击,又相互融合。
猛然,他睁开了双眼——永煜!
天子御驾亲征,安大将军护其左右,率领八万大军攻打永煜。大滇留下了三万守军,朝中事务暂时交给新丞相陆成恩处理。
这一战,将决定伏日乃至整个天下的胜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五日后,大军行至了一处平原间,开始扎营驻军。
暮色降临,天子营帐中,伏席胜正和安远南商讨事宜,忽闻陶清在帐外禀报:“陛下,雷泽来信!”
雷泽来信?安远南有些疑惑,他偷偷看了一眼天子,这冰冷的面庞却显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不知为何,安远南却想到了一个词:情窦初开。他吓了一跳,赶忙把这荒谬的念头压下。
一封信从帐外递了进来,安远南上前接过,再转交给天子。信件已不在手中,安远南却隐隐约约地嗅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儿。他心中一动,看向天子——天子拆了信,看了一会后朝他道:“安将军,有人想的和我们一样。”
嗯?安远南疑惑,小心翼翼道:“可是陛下的谋士?”
“谋士……”伏席胜嘴角微翘:“算是吧!”
他话锋一转:“安将军,赶紧布置去吧!朕看今日‘他们’定来。”
大军的军粮全在后方扎营,此时夜深人静,除了少量的巡逻兵士,其他人都在睡梦中。而这军粮的哨兵,不知为何,比平日要少了许多。
接着夜色的掩护,一小股人马悄悄向大军后方的粮营处摸去。他们皆着了黑衣,并无盔甲在身上,想是为了方便夜袭、不发出声响。这支人马约有几十人,看来武艺都不弱,落地无声。到了粮营处,他们看着一对巡逻的兵士经过、又离开,这才陆续潜入。各自来到每一座堆粮处,黑衣人手中的火折子一现,燃起了星火之后立刻丢在了粮草上,不多时,火势便蔓延开来。
巡夜的士兵发现了不对劲,开始嚷嚷起来,呼喊众人前来救火,黑衣人早已趁乱离开。
这些人脚程甚快,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大营中。其中一人直奔营中的一顶最大的军帐。他进入帐中,面有得色,朝已经等候许久的主子道:“薛将军,一切皆办妥了!那大军的军粮被属下如数烧尽,看他如何再前行!”
原来这就是上次被展烨打得差点连命都搭上的薛琮,只见他恨恨道:“即便要从伏日运粮过来,也要五日,看他们如何撑得下去?哼!”原来,轩以漠遣了他带军饶道,在伏日大军后方扎营,先烧了对方的粮草。若是有人要送消息去大滇,他们也好截下。等到第三日,伏日大军定会萎靡不振,七万人马又算什么?他们这三万人马如数杀出,与永煜派来的一万大军前后夹击,定要杀个片甲不留、一雪前耻!
他又想到了被轩以漠捏在手里的家人,皱眉道:“行了,你下去传令,这两日兵士们都养好精神,待第三日上场杀敌!”
薛琮正在睡梦中,梦见自己在战场上连斩几名敌军将领,正得意间,耳边忽然传来混乱声,夹杂着呼喊。他一惊,从床上跳起,正要问是怎么会是,却见手下的一员将士冲了进来,急急道:“将军,不好了!伏日大军杀来了!”
“什么?”薛琮大惊:“你可看清了?”
那人道:“看清了!正是伏日的大旗,约有五万人马啊!前后夹击,我们是腹背受敌啊!”
薛琮立时披上战甲,心中仍在惊疑:怎么可能?他们如何得知自己在此处扎营?莫非是顺着自己派去烧粮的人来的?可是粮草被烧,他们应是救火为上,怎会反应如此迅速?
他出了营帐,接着月色四处一望,心中顿时凉了大半——这可不仅仅是前后夹击,连两侧的山上都站满了弓箭手啊!正绝望时,一支羽箭咻的一声袭来,他一偏,羽箭直直插入了身侧的地上。
一人在山上吼道:“薛琮,你降是不降?”
薛琮怒喝:“有种杀了我!老子死也不降!”
一个时辰后,灰头土脸的薛琮被押到了伏日天子的营帐中。他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抬头正对上天子凌厉的双眼,身子一颤,他不自觉地跪倒在地。站在一旁的安远南上前冷冷道:“薛琮,你原为伏日将领,平日也是个忠孝之人,怎的一开战便倒了戈?”这薛琮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薛琮听到安远南的声音,猛然抬头,欲言又止,终是叹道:“安将军的提拔之恩在下不敢忘,只是……罢了罢了,我已成为败军之将,安将军将我正法吧!”他的声音有了些许的哽咽,原本薛琮是个大胡子,长得也是五大三粗,这一哽咽,倒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座上的伏席胜忍住了嘴角上翘的冲动,他正色道:“薛琮,朕知道,你的老母和娇妻皆在永煜旁的小镇上,被轩以漠看住了。”这薛琮乃是从不起眼的步卒一步步爬上来的,手下军士和他一般勇猛。家中除了老母就是一个娇妻,平日里极为孝顺和疼爱妻子,这才被轩以漠捉住了要害。
闻言薛琮讶异地张大了嘴,眼中现出了一丝希望,随即又暗了下去:那轩以漠在他母亲和妻子身上下了毒药,每隔三日就要吃轩以漠送来的药丸维持性命,他曾偷偷找人来解,却无一人有法子。
他的表情全入了伏席胜的眼中,冰冷的天子继续道:“朕既然能救出你家人,定有法子保住她们的性命!不过你可要等上一个时辰,另外……让你的部下都消停些!”话尾有了些许不耐,这薛琮的兵还真是够硬,败了还是骂个不停。况且若不是想法先擒了他,这伤亡还不知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