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惊蛇?”伏席胜拿着手中的信件,细细阅读着。半晌,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打草惊蛇,这一计的名字不错!”
雷泽太子黑司宇图谋君位,欲弑父篡位,在城墙外被国师叶图一剑刺穿心头而死。其部属四下逃窜,大部被歼,余下少部逃窜,其中一队人马训练有素,欲乘船往紫乌逃去。
伏席胜略一思索,朝守候一旁的人命道:“即刻宣安将军入宫!”
这一队人马,定是轩以漠的人,决不能让他们去了紫乌,那里有乌泽风的旧部,整日里唯恐天下不乱。轩以漠的人不是泛泛之辈,两方一旦接头,就是一个隐患!
运河上,展风站在船头,河风吹乱了他鬓角的发丝,倒让这张邪气的脸更加的邪魅。他冷哼道:“这些人当我展风的手下都是吃干饭的么?”他展风、手下的部众,可都是水盗出身,论行船、水性有谁敢比?前方的那艘船居然敢不顾他的警告,欲拼命逃离。
安远南给了他这趟差事,说那船上有叛臣,令他将人缉拿回大滇。若是能办好,又是一头功,迟早要超越了那安远南!洛梦,他又想起了这女人,失踪数月,令他烦躁。
算了,不想了!展风大声喝道:“儿郎们!都给我加把劲,定要让那船上的人瞧瞧咱们的厉害!”呼声顿时此起彼伏,一派的痞气!
展风拔出刀,刚想叫展月一会仔细着点,忽然想起妹妹不在身边,心中轻叹一声:女大不中留啊!这妹妹,已经去了靖邑风云山庄半月了!看来是真盯上了那叫做陆启云的小子!
办个时辰后,展风大刀横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怒喝道:“你要敢骗了老子,可别怪我这刀不留情!”
那男人吓得不行,哭丧着脸道:“军爷啊,小的绝不敢有半句虚言!是有人给了一大笔钱给小的,说是紫乌那边有活计,让小的寻了这一船的年轻人前往紫乌啊!”
“那为何你们都会武功?又何为看到我们便跑?”展风不信。
“哎哟!那给钱的人说了,要会些功夫的,说是到时候用得着!方才小的一看军爷威风凛凛、这河原来又时常有水盗……”妈呀,饶了他吧!
“行了!”展风收起了刀,脸色极差。
声东击西。
“多亏了主子这一招声东击西!”温诺低头道:“否则一众人等断不能如此轻松回到大滇。”
轩以漠浅笑:“回来了就先呆着吧!别弄出什么动静。”燕燕的四个字——声东击西,虽然简单却蕴含了精妙的兵法。话说回来,这雷泽太子也太不中用,真是可惜了雷泽的据点。
温诺低头领命,正想退去,轩以漠又叫住了他:“对了,遣人去‘开路’,今夜有贵客到访!”开路,意在打点好路上的一切,隐藏好来客的行踪。
温诺离去后,轩以漠便出了厅堂,朝卧房走去。沿着鹅卵石路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又穿过了绿色浓浓的小庭院,来到熟悉的门前。一名侍女正守在门口,看到他的到来,急忙作揖。轩以漠摆摆手止住了她:“夫人如何了?”声音极轻,生怕扰了房中的人。
“回丞相,夫人直说想吐、吃不下东西,此刻正在歇息。”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主子责罚自己没照顾好夫人。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别扰了夫人。”轩以漠说完便轻轻推门而入。反手将门掩上,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卧榻前,细细看着正在睡梦中的可人儿。
而燕燕并未沉睡,轩以漠一来到床边,她便睁开了眼:“漠哥哥……”好难受啊!
轩以漠的大手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庞:“虽然难受,一会还是得吃点东西。”虽然成了亲,这小丫头却总喜欢称呼自己为漠哥哥。
“害喜怎会这般难受!”燕燕拉着轩以漠的手不放:“漠哥哥陪着我……”
闻言轩以漠笑了:“别闹,今夜还有贵客来访!”顿了顿,他接着说道:“燕燕,谢谢你。”他指的是声东击西一事。
燕燕一怔,想起了洛梦,想起了她曾告诫自己不可轻易将兵书内容告知他人。可,漠哥哥不是其他人,是她的夫君,是她肚中孩子的父亲。她如何能做得到独身事外?
男人将她的每个表情都收入了眼中,心中略一思索,便弯下腰身轻吻她的脸颊,呢喃道:“燕燕,我爱你。”我爱你,这三个字犹如最美丽的春意,带着百花齐放的芬芳,迅速弥漫了这卧房的每一个角落,沁人心鼻。
燕燕闭眼接受他的温柔,心中却在隐隐作痛:漠哥哥,若没有兵书,你也会如此疼爱我么?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假若?扪心自问,若不是因为他和莫哥哥如此相像,自己又会这般深爱他么?
情,往往夹杂了太多的因素,或许是因为对方的相貌,或许是因为他或她的一个举手投足,更可能是因了某个场景。这痛,是爱,这恨,也是爱!爱了便爱了,再无法忽视,无法舍弃。想要的,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是生生世世的牵绊!
夜深之后,轩相府中迎来了这位贵客。厅堂烛火正亮,将此人这一身暗红与乳白相间的衣衫照出了几分妖意。只见他背对着大门站着,正在仔细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饰物摆设,缓缓走动间,竟有一种风采融入其中。
轩以漠来到厅堂,俊朗的脸上带着浅笑道:“公子一路上辛苦了!”
闻言此人转过身来,俊美的脸庞一览无遗,居然是黑曜国二皇子曜风!
“好一招声东击西!”伏席胜听完了安远南的汇报,淡笑道。其实这些他早已在信中得知,美人所说的声东击西,莫非是她曾说过的三十六计中的一计?如此看来,轩以漠确实早有准备了……怪哉,为何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信息。
“声东击西?”安远南自语道:“是了,声东击西!”如此简单的四个字,却涵盖了兵道兵法。
伏席胜回神道:“安将军,暂且盯着吧!万不可掉以轻心!”
安远南离去之后,伏席胜开始沉思,到底刚才一闪而过的思虑是什么?他试图回想起来,却毫无所获。沉思了半晌,他暂时放弃了,修长的手指拿过桌上的砚台,准备开始写信。
却见外边划过一道电闪,紧跟着便是雷鸣轰隆,要下雨了。伏席胜放下笔,吩咐门口边上的宫女道:“把门给朕拉开些,不,把这些门全拉开了!”雨水,令他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总爱戏水的妖娆女子。那日,她在小河中,仅着了肚兜亵裤,凝脂玉般的肌肤随着一举一动滚落了滴滴水珠,这一副美人戏水图,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永不褪色。
修长手指重拾毛笔,笔随心动,浓浓的墨汁味立刻在书房中四散开来。一笔一划,或勾或撇,或轻或重,都是心的描绘。不多时,一副美人戏水图跃然纸上。美人正在清洗秀发,回眸的一瞬间,眼神似嗔似笑,红唇微翘,无尽的风情。
伏席胜却不满意,仍在细细描着,试图将这幅画更加地完美。柳眉,还要更弯些;双目,再添些灵动和魅人;朱砂一点,眉宇间的淡淡桃花瓣便与红唇相映衬,形成完美的呼应。
到底是何时,自己开始如此的关注这女人?又是从何时开始情动?他无从得知,也懒得去回想了,唯一肯定的是,他不会再想杀了这个女人。相反,他要得到她,她的美、她的魅,将从这一刻开始永远的属于自己——无论这女人是否愿意。
不,她会愿意的,他会让洛梦心甘情愿地将心扉打开。无论何种手段,无论她如何抵抗,也逃不开两人的牵绊——他亲手设下的牵绊;更无论这牵绊中涉及多少爱与恨,只要能让洛梦的心中有他。而只要心中有了他,洛梦,这一辈子都将完全属于他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景,再逃不开他。
即便是他……死去。
死,这个词让伏席胜的动作稍稍一滞,他抬头看着外面的灰色天空。传言,此次雷泽的洪灾因了水神的救助而不再肆意蔓延,多少人死里逃生,匍匐在地虔诚祈祷。为何,武正在信中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