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云看着被褥上那个她所极其熟悉的慵懒小猫,心中便是一柔,她是何其幸运,才会在庸庸凡尘中遇见他。
第一次看见辟邪时,辟邪就是他神兽貔貅的真正模样,那般的高大、威风。而之后辟邪便以小白猫的模样留在自己身边,她最熟悉的便也是辟邪现在的样子。
说实话,乍时再见到辟邪神兽真身时,她却心中隐隐有了点陌生的感觉,更在心底有了一种无力的差距感。
那样的辟邪,和她的距离真的是太远了。神,天界,那是她永远也触及不到、永远也了解不了的,而她在意的辟邪就是来自那里,也注定了她只能遥遥远望吗……
可是,她这一生也不过将是辟邪记忆中的短暂一瞬,能够得他陪伴,已经足够了。
况且,辟邪现在还不过是年幼期呢!不知道她这一生走完后,辟邪是否还记得他,不过她也渐渐成熟,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辟邪成长的路上守护他,虽说不能教导他什么,但她却会保证不让他走上偏路,绝不会让他变成像梼杌那样的凶兽。
想到这里,绿云就想伸手去摸摸辟邪,她想坚定自己的想法,哪怕她不过是辟邪的一个过客,她也希望她是对他有益的过客,她会尽全力去爱护他。
可辟邪却在此时转移了目光,对上了她的。她依旧笑吟吟地回视,辟邪却深深地看入她的眼底,她的手还未触碰到辟邪,却见辟邪一偏头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旋即突然收回了视线。
她一愣,就见辟邪一跃而下,门一开,他便径直朝外走去。
“吱——呀——嘭!”三声轻响之后,辟邪便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绿云有些纳闷,想追过去,却因为才遭受了那钻心噬骨的痛,虽然身体并无大碍,但也实在是身心疲惫,连动弹一下都要费好大的劲。而这么一耽搁,辟邪早已不见了身影,绿云以这样的状态追出去,也是追不到了。
她只好颓废的叹了口气,将微微抬起的头重新躺回了枕头上,脸却仍然朝着辟邪离去的方向,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眼里闪着莫名的神色。
门外隐隐有人影闪过,旋即敲门声响起,绿云嘶哑着嗓子朝门口道:“进来吧。”
“吱——呀——”门被人推开,发出轻微的声响,不过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也显得有些刺耳。
仍然是背光,但今天的天色很正常,阴沉沉地,来人即使是背光她也能看得清楚。
“绿儿。”
“哥哥……”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一顿。绿云住了嘴,却见郑予昀脸上带出了些许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郑予昀的笑,很舒心的感觉。
郑予昀见她脸色虽然差了些,但是精神却明显恢复了许多,便闪身进来,轻轻合上了门,不让冷风吹进来。
他转过身来,朝绿云走去:“没事了就好,这几天注意休息,我会带你去另一个地方,那里更适合你调养身体。”
“嗯。”绿云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抿了抿嘴,朝他淡淡一笑,又喊了一句,“哥。”
郑予昀脚步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走上前来,在绿云床沿坐下,看着她点了点头,嘴角仍然僵硬,但笑意却已经进了眼底。
郑予昀看着她身上有些松乱的被褥,绿云见他目光,便想自己整整。郑予昀却握住绿云的手腕,将其放到被子下,又帮她整了整被绿云弄乱的被子,再给她掖好被角,这才淡声问道:“可有什么不适?”
绿云看着郑予昀这一番动作,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她的哥哥待她很好,哪怕哥哥是杀手,也不是像他之前所忐忑的那样。这样真好,在这一刻,绿云感到无比安心,这漂泊无依的感觉总算被安定所代替。
就算没有了护着她的父母,没有了照顾她的朵姨,她还有哥哥愿意为她撑起一片天。
思绪不过稍纵即逝,郑予昀看到她突然泛起泪光,浓眉一皱就要开口,绿云赶忙摇了摇头,说到:“我没事了,估计喝两碗鸡汤就可以下地走动了,哥哥不用担心我。”
郑予昀依旧皱着眉头,却没有开口。绿云红了一下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想问问当年的事,她嗫嚅着说到:“哥,我听朵姨说,在我小的时候你有派人来专门保护我,我也是因为那些哥哥和大叔们才活了下来。”
“你若有事,他们也活不了。”听到绿云突然说起这些,郑予昀神色不变,淡淡道。
绿云闻言一怔,愣愣地看着他淡漠的脸,嘴一张,停了片刻才出声道:“那哥哥为何不派人保护爹爹和娘亲,却单单只护了我一个人?”
话出口绿云就后悔了,以前不知道,不代表现在不懂,皇帝要杀的本来就是她的父母,哥哥怎么可能护得了呢?自己能够逃出生天已经很不错了,为了让她一个人活,就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哥哥那时候也还年轻,能够救下自己一定也是尽全力了,她怎么还可以再问哥哥这个问题呢?!这下好,一定会勾起哥哥伤心的……
绿云悔到肠子都青了,但是话已出口,她也……
“当时并没有想保护他们的心,”郑予昀沉默了一下后才开口,“他们也不值得。”
“啊?”不值得?绿云再次愣住,哥哥怎么会把“不值得”这三个字安在父母身上?!
“绿儿,”郑予昀扫了躺在床上的绿云一眼,清冷的声音,道:“人各有命,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我也不愿再多说,你以后有我。”
这是什么意思……!
绿云的脑子都有些混乱了,虽然父母在她的记忆里模糊的都只剩影子了,但是哥哥不可能不记得爹爹和娘亲的啊!那哥哥这般说是为了不想让自己难过吗?是为了让自己脱离那段阴影吗?
……可是,绿云怎么却感觉有些不对呢。看着郑予昀那岿然不动的淡漠神色,绿云越来也觉得奇怪了,难道哥哥和父母不和是真的?可爹爹还有娘亲走了这么久了,为何她却觉得哥哥一点感觉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