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说过,“一失足成千古恨”,绿云现在正是这个心情。
这、这这这,这真的是在她预料之外的!尚在客栈时她就担心自己会出状况,没想到这状况来的如此快!
看着周围那些或惊诧、或恼怒的目光,绿云吓得都不敢呼吸了!白着脸傻瞪着对面席位旁跪着人的衣摆,潜意识地便自欺欺人地举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最让人无奈的是,绿云的席位在殿外,这寂静中的一丝笑声立马就被行至路上的皇帝给听到了。
皇帝脚步一顿,就听皇上身边的内侍尖着嗓子呵斥道:“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当众损皇上威仪!!”
这名大内侍扫视了一圈,然后依据周围人的视线看去,将目光定在了绿云身上。皇帝浓眉一皱,凤眸斜眼扫去,看向绿云的目光也有些不善了起来。
感受到身上那几道灼人的眼光,绿云进宫后好不容易干燥下来的手心又再次湿润了起来——这可是天子,掌握着她的身家性命啊!这一刻,绿云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去思考这皇上可是她的表兄,而是满脑子都被“怎么办”这三个大字给填充了。
这名大内侍也不敢轻易动她,毕竟能出现在太后寿宴上的人身份定不寻常,哪怕席位只是在外间。悄悄朝皇上看过去,见他脸色也并不好,这内侍才壮了壮胆子,娇声娇气地朝跪在一旁的几个宫女问到:“宴席的名单在哪儿,还不快呈上来看看?”
听到这话,绿云跪在地上沮丧异常,曲别意还说要把她引荐给皇上太后呢,这倒好,还没引荐就先把人给得罪了!
“皇上。这位,是丞相大人府上的公子带进来的。”大内侍凑到皇帝耳边说到。
皇帝一听,目光中即刻多出了几分兴趣以及探究:“哦?原来是别意带来的人。罢了,进去吧!”他一佛衣袖不再多言,举步便继续朝大殿走去。
见皇上没有怪罪她,再听他那一句话,绿云便知自己又沾了曲别意的光了。不过正当绿云奇怪皇帝怎么没叫其他人起身时,就听到内侍一声传报响起。
“太后娘娘驾到——”
俯身在地的众人再次低下了头,口中高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岁——”
绿云跪在地上也连忙依葫芦画瓢地将脑袋垂到了地面,不过却是不敢再乱开口了。
轻柔却稍显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绿云微微抬起了脑袋往侧前方看去,便见到了无数双精美的鞋履。其中最前面的那位脚着飞凤点金翘头履,绿云只能看到鞋翘,脚却是被富贵华丽的宫裙所覆盖。
想必这飞凤点金翘头履的主人便是太后了。绿云握了握拳头,这就是她的姑姑吗?她好想抬起头看一看,却终究是不敢。
太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这些人,眉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却稍纵即逝让人难以察觉。她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太后——”
“皇帝,哀家隔老远就见你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可是和外席的臣子们聊了些什么?”太后那宛如锦帛的声音传来,显然太后虽已为太后,但却还算年轻,毕竟皇帝也才成人不久。
皇帝笑道:“回母后,发现了一个新奇人而已,不碍事。您的宴席就快开始了,儿臣扶您入席吧?”
绿云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寿宴还是赶快开始赶快结束的好。她都等不及在心里盘算着待会见了太后该怎么不动声色的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呢?不过皇上好歹也是她的表兄,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无妨吧?但曲公子就……
“新奇人?什么新奇人啊,也让哀家乐一乐。”太后温婉一笑,说到。
皇帝闻言,神色一滞,却见太后已将目光转向了皇帝身边的大内侍。这内侍可不敢忤逆太后,连忙弯着腰尖着嗓子回到:“启禀太后娘娘,是曲公子带来的人,这人方才在接驾时无视帝皇的威仪,破声发笑。”
绿云心脏一紧,额头上冒出了点点细汗,嘴唇也发干了起来。
“哼,无视帝皇的威仪?!的确是新奇,”太后冷笑着点了点头,声音一抬,道:“哀家倒要看看,这曲长歌带的是什么人,竟然敢无视帝皇威仪!”
见太后动怒,四周人看向绿云的目光都变成了可怜以及幸灾乐祸。皇帝眯眼看向绿云,眸中情绪似是惋惜又似是烦躁。
太后随着那大内侍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伏在地上,她看着绿云淡淡道:“你,抬起头来。”
绿云心底一颤,咬着唇挣扎了片刻,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也渐渐对上了太后的视线——
那是一个长相绝美的中年女子,锦绣华服,珠围翠绕。岁月使得这个女人更加韵美,宛如醇香的美酒,却未曾在她脸上留下沧桑的痕迹,反而使她越发的高贵、典雅。
绿云的脸缓缓抬起,面容也渐渐暴露在了众人面前,可当太后看清她的容貌时,众人明显发现太后冷着的脸骤然一愣,然后那一直合乎礼仪的淡然浅笑在这瞬间破碎,化为了一阵惊愕!
起身来的众人全都偷偷观察着太后的表情,看到太后见了绿云的面容后那惊愕的神情,众人的心思也都纷纷转了起来。
皇帝更是凤眸一眯,看向太后的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再将目光从太后脸上转到绿云身上,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深沉起来。
但众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开口打破这暂时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等太后的反应。
可在这片刻愕然之后,太后却又恢复了平常神色,她淡淡地挥了挥手,道:“好了,再不入场,哀家的寿宴可要晚了。”
说罢,太后便不再理会绿云,莲步轻移,径直朝大殿走去,行至皇帝身边时,太后微笑着拉过皇帝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拉着他与她一同入殿。身后的一众宫女侍从急忙举着依仗跟上。
众人朝太后躬身,目送太后走入大殿。
一丝微风拂过脸盘,绿云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发凉,约摸是被冷汗浸湿了些许。
而大殿之内的人正偷偷地将视线往外探望,见太后与皇上向大殿而来,便连忙收回视线,噤声等候。可惜大殿深处席位的人看不到外间所发生的事,又不好离席,这便只能静静等候,曲别意便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