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豹盛蝾2
宠物这么凶，饲主也会有一定程度的生猛吧……符沙偷偷从二楼探出脑袋，只看到一位温柔秀丽、仪态大方的女子侧面——是个很秀气又没什么缺陷的女子，不是特别美艳，但有一种让人心宁的气质。他听鞠如卿叫那女子“方小姐”。
怎么从生猛海鲜一下子缩成珍珠鱼？
印象落差太大的结果就是：比宓戏风雯好太多太多太多……了……极快忽视这种不厚道的思想，他一把拧过趴在脚边甩尾巴的蒙甲，“喂，你闻不闻得出蝾蜥的体味？”
蒙甲伸出爪子，居然没有一如既往地刨他一下，反而用肉垫轻拍他的肩，尾巴甩出“NO”字眼。
他丢开蒙甲继续偷看。
店里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气氛，他说不清楚哪里奇怪，但感观上存在一种空气分子的动荡感。
“自己溜出来了？”方音可听完骨董店店主的陈述，惊讶地睁大眼，随后做出捂嘴的动作，“真是……真是调皮。想必它给鞠老板添了不少麻烦，实在对不起。”
“还好。”鞠如卿扯嘴角，“既然方小姐来了，它应该很快就会出现。”
“那，鞠老板不介意我在店里找找它吧？”方音可以深重谦意的表情询问。
“当然不。”鞠如卿颔首。
符沙以为方音可会上二楼，赶紧从楼梯边跳出来，不想被人当成偷听狂。不过方音可没上楼，甚至连靠近楼阶的初步意向都没有，她直接趴下来，对着沙发底叫了一声，又保持四肢趴地的姿势爬到收藏架边，对着缝缝叫蝾蜥的名字：“豹盛？豹盛？”
符沙满脸黑线。
怎么从珍珠鱼一下子基因突变成趴趴熊？
他捂住眼睛。不是他要偷偷嘀咕，店里每一张床他都掀起床单察看过，房间里每一个衣柜他都打开过，露台的每一个死角他都巡视过，就是找不到那只很凶的蝾蜥，他就不信柜角细缝里能找到。
太扯了！
才放下手露个不以为然的表情，突然，方音可扭头向他看来，目光炯炯有神。
吓得他脚下一滑，骨碌骨碌爽快无比地直接滚到一楼。
“符沙！”宓戏风雯尖叫着冲上来，可惜仍然迟了一步，看着他在脚尖前扑起一层灰（假想的灰）。
他满脸通红地爬起来，羞得想找张被子盖住自己。不过，一种诡异的现象化解了他的尴尬：不知从哪里飘来很多泡泡，慢慢聚集在天花板上，漂漂浮浮，“啪”一声碎掉。
一颗一颗，连续不断，四面八方，泡泡越来越多，薄而滑的表层反射出粉红色的光芒，为骨董店镀上一层梦幻色彩。置身其中，仿佛陷入粉红色的少女梦。
太扯了……符沙从物理角度体会到什么叫“眼睛瞪得像铜铃”，而且，尴尬被他抛到爪哇国喂老鼠去了。
方音可并不是看他，而是盯着上方某一点。蓦地，一道细影从二楼飞射而出，落在她前面。
四目相对——No雷电，No火花，只有粉色泡泡“啵啵啵啵”往外冒。
郁愤的是，到现在为止符沙还没找出泡泡吹出来的位置。但这不是重点，那扎着蓝色蝴蝶结、变色龙身三角恐龙头的东西就是蝾蜥？米大人口中“很凶”的蝾蜥？方音可口中的“豹盛”？
太扯了，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按死它！
他以为这只凶蜥有多庞大咧，原来从头到尾巴尖……只有他大拇指那么长。
就像热气球一下缩小成乒乓球，他的幻想被破坏得非、常、彻、底。
收藏展架边，趴在地上初次见面的一主一宠发散出强大的气场，以慢动作向他们展示法国浪漫剧的拍摄过程——
她和它慢慢向彼此挪动，以粉红泡泡为底，身后背景变换，一时是绿油油一望无垠的麦田，一时是荒漠苍茫的风沙，一时是湖畔绿柳，一时是荷塘月色，最后，是巨大的蓝天海浪沙滩图。她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它徐徐抬起自己的爪子，夕阳下，她的指尖和它的爪尖慢慢、慢慢点在一起，时间定格在这一刻，仿佛穿越时空的见证。
她和它，也成为夕阳下一道不可磨灭的剪影。
音乐响起……
镜头拉远……
画面模糊……
“啪！”玻璃杯落地。
店内众生灵从幻境中回神，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方小姐，我想你非常满意它。”鞠如卿无视脚边的碎玻璃，“现在可以结清尾款了吗？”
让拇指大小的豹盛蝾攀在自己肩上，方音可如梦初醒，赶快点头，“是是是，有劳鞠老板了。”
在她点头的同时，米寿拿出饲养文书，以利落的速度办完最后手续，送客。
再不走，他也顶不顺了。
宓戏风雯清理玻璃碎片的时候，楼上传来符沙熟悉的撞击声。
他眨眨清澈的金眸，突然觉得不适应：大爷级的宠物又在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了，阿尔迈着高雅的步点走到沙发边，轻盈跃上，找个舒适的角落卧下，闭眼休息。
方音可究竟是什么人？
豹盛蝾究竟哪里凶？
怀着两个疑问，他茶饭不思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还特别去翻砖头一样重的书。书上是有记蝾蜥和其饲主，但寥寥几个字，他有看没有懂……还是要问米大人啊……
趁着闭店后的休闲时光，趁着鞠如卿和米寿在收藏架边，符小美男端着玉蝴蝶茶和新出炉的泡芙球蹑手蹑脚蹭到桌边，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地将茶和点心推到鞠如卿手边，“如卿姐……”
“谢谢。”鞠如卿端起茶杯轻啜，如常微笑。
“如卿姐……”符小美男趴着桌子对手指，“我……我正在恶补《鳞尾集》，以后不会再犯错了……”就算以后见到土豆鱼柳枝鱼鸡冠鱼，他都不会当成土豆柳枝鸡冠花了啦。
鞠如卿失笑，“真是个小笨蛋！”
“……”如卿姐果然还在生气。
“符沙，你还要给我摆脸色摆到什么时候去？”
“……呃？”
锵！神出鬼没的直肠子女仆拿出一面小镜子挡到他前面，“你看你看，愁眉苦脸，苦大仇深，肝肠寸断得摧枯拉朽。符沙，你就不能笑一笑？才一盘寒带豆鱼，炒了就炒了嘛，我已经订了新货，相信很快就送到的。”
……你才肝肠寸断得摧枯拉朽！
符沙瞪圆金眸，决定三天不和宓戏风雯说话，还有，要把垃圾袋扔到褒扇嘴巴里。
“莫非符沙也受了豹盛的影响？”宓戏风雯哪壶不开提哪壶。
压抑不住好奇，他虚弱地问：“什么影响……”
“爱的力量！”宓戏风雯点点他的鼻头，跳开。
他决定四天不和宓戏风雯说话，还有，要把很多垃圾袋扔到褒扇嘴巴里。
大概是他憋闷的表情触动了米寿，墨发的王者遥遥一笑，“方小姐是粉骨人。粉骨人的骨骼会散发出一种温和软融的气息，并且影响四周的生物，让他们都觉得心怀远大、充满温情，甚至一见钟情。”
符沙飞快理解了一下，问：“类似……爱神？”六界中真的有丘比特存在吗？
“……可以这么说。”米寿停了停，再道：“蝾蜥不是凶兽，虽然它们外表小巧又生猛，其实性格温顺得像一戳就破的粉色泡泡，它们的存在可以增强粉骨人散发的气场。你也看到了，方小姐和豹盛一见面，眼睛就开始冒粉色泡泡……”
“眼睛冒泡泡？”符沙捧脸大叫。这不是漫画里才有的情节吗？
“啊……”米寿点头，“粉骨散发的气息经由眼睛影响人界空气，在空中形成大量的粉泡。”
这就是店里有泡泡的原因……符沙抿嘴，也明白了宠物出现“不正常态”的主因：原来都是那只指甲大小的豹盛蝾在背后操纵。
可是，还有个问候在他心头抓痒痒，“米大人，豹盛其实不凶吧？”
“不。”米寿严肃地看他，“很凶。”
“哪里凶？”他想哭了。明明一个小手指就能按扁它！
“它们会利用让你软化的气场来消磨你的战力。”懒懒靠进软椅，米寿以难得任性的调子说：“我讨厌它们。”
鞠如卿低头喝茶，被茶水浸成透明色泽的玉蝴蝶在眼中浮浮沉沉。听了米寿的话，琉眸敛而一笑。
对强兽而言，过分的温柔就是一种强大的杀伤。你无法要求金刚火钻化成一摊水，也不能强求冰封冷钻柔若无骨，就如春不见秋，冬不见夏。
强兽，强兽，强大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坚不可摧的意志和绝不动摇的信念。那种让人双腿发软全身无力的泡泡式温柔，还是远离的好。
她的米寿不需要。
原本她是打算让方音可直接拿了箱子走人的，没料到蝾蜥会自己跑出来，还到处放泡泡，害她店里宠物失常……算了，下不过例。
嗯……箱子的锁究竟是谁打开的？
符沙也是在十分偶然的情况下发现是谁偷偷打开了放蝾蜥的箱子。
中午的时候，将重新订购的一缸寒带豆鱼卖得七七八八，鞠如卿接到裴还师的电话，询问艾度叔叔追查对骨人有什么结果，她耸耸肩，说“不知道”。事实也的确如此，艾度叔叔到现在还没回来。
为了不打扰她和裴还师讲电话，符沙特别放轻脚步到储物室拿东西，结果，让他发现蒙甲趴在高高的箱子上，半截猫身悬空下垂，前左爪攀着箱面，前右爪正努力转着箱子锁的密码。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一把拧起蒙甲，咬牙切齿：“你在干什么？”
喵——这叫数独游戏！猫爪凌空乱蹬，蒙甲趁他吃痛一跃而起，在他肩上点了一下，落地，飞快跑开。
“站住！”他追出去，“蝾蜥的箱子也是你开的？”
喵——懒得理你！
他飞扑过去，卡住猫脖子大吼：“你说呀你说呀！你给我说清楚！喂，干什么不说话？说话！说话！你给我说清楚！”
你卡住我的脖子，叫我怎么说话！被他摇得眼睛冒黑圈的蒙甲亮出尖利的猫指甲，火大地一爪子刨下。
吃痛的符沙双手一松，蒙甲借机落地跑开。
“蒙、甲！”金眸灼灼，竖立的瞳孔渐渐睁圆。一步突然跃出，身影快如疾电在蒙甲躲到鞠如卿后面时拦住，“谁都别想救你！”用力按压拳头，符小美男现出难得的狰狞。
喵——我要求转做污点证人！好猫不吃眼前亏。
“喵你个头！”竖瞳彻底睁圆。
噼里啪啦……
喵——呜呜呜呜……
据说，当天店内一干猫狗乖得让人掉鸡皮疙瘩，指东不敢往西，指南不敢往北，符沙一有动作，它们立即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场面摧枯拉朽的壮观。并且，这种壮观持续了一周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