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张逸的威逼利诱外加无耻恐吓下,王彩娟才不情不愿地吐出了实情。
原来两个月前的某一天,蒋洁四个月大的孩子就是在这条河里没有了的,所以她掉下河的时候才会如此恐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更何况是如此大的打击呢。
而失去这个孩子的诱因,就是因为婆媳之间的矛盾,也不能这么说,只能算是她婆婆单方面的讨厌这个媳妇吧!
蒋洁蹲在河边洗衣服,她的婆婆却一边监视她洗衣服一边开骂,骂得兴起甚至还动手推了她一下,据说当场就在河边见了红,她婆婆一见情况不对,才叫人送她去了医院。
事后,她婆婆甚至还责怪蒋洁,说蒋洁连自己怀孕四个月了都不知道,活该保不住孩子……
蒋洁失去孩子以后,有的时候神神叨叨的,家里养的猫叫声,也被她说成是孩子在哭,听得人瘆的慌。
而王彩娟没有说出实情的原因,就是她当时也在边上起哄,这才惹得王辉母亲推了蒋洁……否则她也不会去花这个冤枉钱去请张逸他们来抓鬼了,她怕什么时候蒋洁会从河里爬上来拿她开刀。
了解完这些,张逸更觉得劝她回头是岸已经是希望渺茫了。
一个永不超生,只能在冰冷水底游荡的孤魂,你能劝得动她回头是岸?
旁观者是永远也体会不了那种痛苦的!
下午的时候,张逸和叶繁总算“有幸”见到了传说中的蒋洁的婆婆。
那是一个看上去大约六十出头,精神头却不太好的老人,上下两片薄薄的嘴唇略显刻薄,嘴唇有些乌黑,一眼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眼下则是两个深深的大眼袋,手脚却利落得很,正坐在门口一晃一晃地剥着玉米粒。
“那就是蒋洁的婆婆了!”王彩娟斜着眼睛看向隔壁,在张逸旁边悄悄地说。
自从发生了那样的事,村里人也不敢和蒋洁的婆婆有什么交集,她也就更加鲜少出门了,今日真是难得出来见见太阳。
“妈妈,你就什么都不用做,让我来就行。”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衣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心疼地对老人说,还摊开了她的枯树皮一般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放心下来。那应该就是王辉了吧!
叶繁第一次听到有男人叫自己的母亲“妈妈”的,而且是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
老人笑得牙不见眼,连声说:“辉儿,那就你来吧,我回屋给你做点鸡蛋汤去。”
王辉温声说道:“您这些天脸色都变差了,明天我买只鸡给您补补。”接着,她就被王辉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走进屋内……
他们之间就像是插不进任何的“第三者”似的,也难怪她婆婆觉得蒋洁碍眼了。
此“温馨有爱”的画面,叶繁愣是看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样未免有些……太过了。
王彩娟看着叶繁下巴都快掉地上的惊讶表情,便解释道:“王辉这孩子,是她妈一个人拉拔长大的,和她妈的关系也因此……亲热一些。”她看来已是习以为常,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叶繁赶紧收起脸上的惊讶,继续偷偷看着门口的方向。
不一会儿,王辉走出来了,开始继续她母亲没有完成的事,坐在那里温温吞吞地剥玉米粒。
待王彩娟走后,叶繁才低声对张逸道:“他们是不是……我是说王辉,是不是有一点恋母情结啊?”看他柔声对母亲说话的样子,以及温柔的眼神,叶繁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那还用得着说嘛!八九不离十了!”张逸一拍大腿,很肯定地说道。
到了晚上,叶繁和张逸穿好潜水服,在戴上眼镜和探照灯,算是全副武装了。
却迟迟不见张逸带头下去,张逸说:“这样吧,你和我就在这个岸边蹲守,一旦它爬上来,马上用手抓住它,必要情况下,你抓小的,我抓大的。”
叶繁凝重地点头应承:“好,我知道了。”
张逸递给叶繁一双手套,道:“先戴上,这时专门在抓鬼的时候用的。”说完,他自己也戴上了一个。
叶繁就这样躲在岸边高高的柴堆后面,频频深吸一口气,希望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紧张情绪。
汗水在头发上缓缓地划过,痒痒的,叶繁轻轻抬起手,拂去额上的汗水,又轻轻落下,生怕一个小动作就暴露了自己。
“啪嗒啪嗒……”
一双chi~裸的脚踩着岩石,轻巧地攀爬上了岸。
叶繁和张逸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击,一左一右抓住了爬上来的水鬼。
却猛然发现她嘴里衔着一个婴儿大小的水鬼,叶繁伸手就抓,却还是被它跑没影了。听那边“哗”地一声响动,应该是跳回水里了。
大水鬼见叶繁为抓小水鬼而分了神,趁机作乱,猛地转头,咬上张逸的手,张逸放开它的右手,又迅速抓上它的脖子,再用定身符纸将她暂时定住。
叶繁奇怪地问:“为什么不将她直接封印?”
“母子鬼在水中相依相生,要封印也是一起封印。”一边解释,还一般利落地将滑不溜手的水鬼封印在河岸边。
“走了,收工!”张逸将外套甩到背上,轻松地道。
回到屋子里,张逸才小声道:“嘘!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空手套白狼。”
叶繁了然,紧盯着河岸静静等待。
“撕拉撕拉……”等了好久,那边才终于有了动静,好像咬薯片的声音。
叶繁这次冷静多了,眼神询问张逸,是不是该出击了?
张逸却一言不发,继续紧盯。
“哇呜~”凄厉的婴儿叫声,响彻了天空。张逸也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叶繁紧跟其后。
“快,定身符咒好像被破开了!”张逸一边冲过去,一边对叶繁说。
岩石垒成的岸边还在不停地回荡着凄惨无比的哭声,听得直揪心,回声也一声声地在荡漾开来。
只见那岩石缝间的封印已然被破坏了个干净,而那只大水鬼,却像是丝毫不惧叶繁她们,一边嚼着嘴里的东西,一边阴冷地看着她们。
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尚且还挂在它嘴边,随着它的咀嚼一颤一颤的,那可怜的婴儿凄厉叫声就在大水鬼体内传出……
它的一切身体形态都开始模糊不清起来,只有一双血红色的双眼从黑暗中透出狠戾的光。
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复杂情绪,让叶繁失去了移动脚步的勇气,她的心被眼神中的悲痛和狠戾感染了,而自己就是造成现在这个场面的罪魁祸首吗?
张逸大叫一声:“快跑!”便拉着叶繁没命似的往屋内奔去。
叶繁在狂奔中才想起,刚才的自己,竟有一刹那的迷~失,完全忘了坚守本心这件事,若不是张逸拉上了自己,今晚这身潜水衣,恐怕就要派上用场了。
“啪”地一声关上门,张逸才心有余悸地背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气。
叶繁第一次看张逸那么紧张的样子,想起刚才那双因怨恨而充斥着血红的眼睛,以及在大水鬼嘴边叼着的不断颤抖的小水鬼的身体,叶繁也有些心慌起来。
它为了破开定身封印,真的把小水鬼残忍地吃掉了?
门外的凄厉哭声终于弱了下去,消散无痕了。
张逸这才说道:“看来那个叫蒋洁的水鬼,真的把小水鬼吃下去了,这件事,变得棘手多了。”
叶繁心戚戚然,道:“真的会有这种人吗?居然把她的孩子吃下去了。”一开始对蒋洁的同情也瞬间消弱了不少。
“它现在是水鬼,脑子里就那么一点仅存的记忆,鬼和人一样,为了生存下去,可以不择手段。”张逸似是有感而发。
叶繁听言,忽然想到,那么李岩风的事呢?到底是不是他的“不择手段”造成的呢?同门相残吗?
夜晚凄厉的叫声却丝毫没有引起村里人的注意,也不知道他们是藏在心里不敢说,还是只以为那是个噩梦。
一连过了好几天,平静无波,连夜晚的敲门声也听不到了,王彩娟还一度以为张逸已经把水鬼的事情解决了,张逸却也无奈地给她泼了一瓢冷水,实话实说了。
而张逸却认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叶繁这几天也在心里暗暗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
先是头七过后,猫被杀死了,接下来就是每夜准时的敲门声……
这个水鬼,是不打算害人吗?母子鬼的能力,暂且不说有多么强悍,但是蒋洁前前后后也就害死了一只猫,之后的那些小动作,最多也就是发出一些扰民的噪音罢了,算不得什么。
而自己和张逸的出现,恰恰将她逼急了,所以才会吃掉那只小水鬼吗?
如果她心中有怨气的话,第一个死的就应该是她的婆婆,或者是王辉,而不是那只猫吧!叶繁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防止突发事件,张逸也是带足了封印的物件,一大堆大大小小的东西,却愣是拿那个水鬼没有办法。
他也算是翻阅遍了各位前辈的抓鬼事例,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对凶悍的母子鬼,母鬼竟然将子鬼吃掉了!
这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竟被自己给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