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阿兰脸上的疤痕和叶繁原先的疤痕竟然如出一辙。
老汉的老伴毛婶也闻声而来,见到阿兰这幅模样回来,心疼得边哭边叫唤,“我的天呐,这是作的什么孽呦……”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叶繁直接上前说道:“毛婶,现在还是快点把阿兰送到附近的医院处理一下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我们这小地方,哪里有什么医院,县里倒是有一家小医院,得走上好几十公里的山路呢。”闻讯赶来的邻居盛叔在一旁回道。
“我的乖孙女呀,我可怎么向阿生交代呀……”毛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据叶繁所知,阿生好像是他外出打工的儿子,也就是阿兰的父亲。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村长家借车子呀。”老汉的脸急得通红通红,向毛婶大声吼道。
发生了这种事,也不乏来看热闹的人,在旁边窃窃私语着:“这么深的伤口,估计是要留下疤痕了。”
也有人在替她惋惜不已:“多水灵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还在啜泣不止的阿兰听到这些话后,哭得更伤心了,哪有女孩子不爱美的呢。
当天晚上从县城医院回来,阿兰的精神都变得有些怏怏的,丝毫没有了年轻女孩的朝气。她的整个头部被纱布团团包围着,只露出两只哭红的眼睛,也看不清到底如何了。
“怎么样了?”毛婶把老汉拉到一旁,悄悄问道。
老汉惋惜地叹了口气:“唉!怕是会留下疤痕了,脸上的伤口实在是太深了。”
叶繁和成宇杰自然也感受到了那种低迷的氛围。
叶繁总觉得,这事情是不是和自己有关。代价,那个声音说的付出代价,是这个吗?
“还没吃饭的吧,我先给你们准备准备。”毛婶搓了搓手,说道。
“不用了,已经吃过饭了。”
接着,老汉又叹了口气:“唉,这孩子真是倔脾气,死活不说是怎么弄的。”
这时,阿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她主动开口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今天我拿着鱼叉,去了山后面的河里插鱼……”
“什么,你去了山后面的河里摸鱼?”老汉的语调都不由高了几分,不由分说,张口就骂:“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去哪里都行,就是千万不能去那里,你是想害死我们全家吗?”
叶繁听不太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阿兰想害死全家?
毛婶也是头一次见老汉发那么大的火,不由说道:“你着什么急上什么火呀,先听孩子把话说完。”
“一开始,我也没敢走得太深,可是插了半天一条都没有捉到,这时候,水中突然有什么东西撞了我的脚一下,那感觉,好像是鱼。所以我就往河中央走了过去。”
“河水好像很深的样子。没走几步,水就可以漫过了我的腰身,我也不敢贸然过去,正打算上岸,水里就有什么东西又撞了我的腿一下,这次的力道也比上次重了很多……”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繁清楚地感觉到阿兰心底的恐惧。她的胸口在不断地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打算先上岸再说……可是……我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下子就被拉到了水里,水一下子灌进了我的鼻子里,嘴巴里。我在水里拼命挣扎,拼命挣扎……”
“好像是那种丝线,紧紧地纠缠着我的脚,它想把我拖下去,变成水鬼,永远上不了岸的水鬼……”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溅在白色的纱布上,如血泪一般,动人心魄。
阿兰转过头看到叶繁,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阴狠而怨恨,她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都是你的错,背叛的代价……凭什么要我来替你承受!”
叶繁心中一紧,阿兰的眼睛冰冷地瞪着她,那种冰冷,直接渗透到她的心底,她好像感受到冰冷湖水浸湿自己全身,渺小的身体对抗巨大的水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阿兰怒目圆睁,她想不顾一切地上前狠狠地撕碎叶繁的身体,可是,怨恨的同时,她又在害怕,她还是不敢靠近叶繁。
一直沉默的成宇杰突然站起身,挡在叶繁前面,正好隔离开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够了,你到底想做什么?”成宇杰尽管觉得这件事清有些奇怪,但是他确定,叶繁基本上一直都在自己视线内,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去害人。再说了,她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去害阿兰。
阿兰突然笑了,那声音听上去,更像是悲鸣,脸上的伤口也被笑容扯开,洁白的纱布上顿时渗出鲜红一片,也成了叶繁生命里无法删除的芥蒂。
“阿兰,你到底是怎么了?”毛婶拉着阿兰的手大声叫唤道,“老头子,阿兰这是魔怔了,快……快掐人中。”
老汉也意识到阿兰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忙道:“快,先把她带到房间里去。”
“不要……你们全都滚开!”阿兰朝着疼爱她的二老厉声呵斥道。
然后冷冷地看着叶繁,似乎是豁出命去了,她阴阳怪气地说:“你也相信她对不对?你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他害死的……”
阿兰的话很快飘散到空中,她转身跑了出去,步伐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叶繁赶紧追了出去,她有感觉,阿兰就这样跑出去,就真的回不来了。
成宇杰紧跟其后,也连忙追了上去,可是就一眨眼的功夫,阿兰和叶繁都跑没了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叶繁只知道拼命追上阿兰,她不能有任何意外。可是,人始终无法和命运角逐。
阿兰义无反顾地跑到了河里,她好像看不见前面有一条河似的,都已经有大半个身体在河里了,她还在继续奔跑。
水面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人踩得“哗哗”作响,她却完全无视脚下越来越沉重的水压,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在河中央迅速沉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