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丘瞪大了眼睛,他实在想不到,自己这方堪称精锐的五个人,竟然败在了对方两个人的脚下!
李益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相反竟有些如释重负,他没有留手,也没有放水,但他知道,这场比赛虽然输了,对鹦鹉会来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两个人绝不简单,李益不是蠢人,他心里自有计较。
球赛已经结束了,场上的几个人都走过来称赞道:“二位球技高超,我等甘拜下风!”
李益拾起足球,走上前来道:“二位果然好球技,李某愿赌服输,今天的事情,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想二位也一定不是拘泥之人吧。”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个人很是豪爽,林洛对他并没有什么恶感,闻言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李益眼中精光一闪,接着道:“所谓不打不相识,二位不但球技好,人也爽快,李某甚是仰慕,这样吧,如果二位不嫌弃的话,便随李某去附近的醉仙居饮一杯水酒,以尽地主之谊,如何?”
什么地主之谊,分明就是小混混吗,干嘛说得那么好听,林洛心中微哂,不过想到自己和陆大哥两人本来就是要去醉仙居喝酒的,便跟这伙人一起去又如何呢。他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向陆云投去了问询的目光。
陆云点点头,面孔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道:“但去无妨。”
……
……
这醉仙居是一处很大的酒店,虽然没有望月楼那般富丽堂皇,但是胜在平易近人。如果说望月楼似一位高贵的公主,高不可攀,这醉仙居就像邻家小妹,一颦一笑都使人倍感亲切。
店内生意非常火爆,整个一楼也是坐满了客人,看起来都是些市井间卖力气的汉子,一个个觥筹交错,高声喧哗,非常热闹。
那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型甚是富态,见到李益们一行人进了酒店,慌忙笑脸以迎:“哟,这不是李会长吗,甚风吹得至此?”说着,眼睛滴溜溜地往四周看了一圈,一把抓着李益的胳膊,往柜台里面靠了靠,低声说了一句话。
掌柜的身材肥胖,袍子又宽大,一下子便遮住了众人的视线,所以众人也瞧不清楚他们两个在做些什么。
两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儿,那个掌柜探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件物事,交给了李益,李益也伸手接过去,迅速放入了怀里。林洛眼尖,虽然那掌柜遮掩的严实,还是瞧见,那是一枚白花花的大银锭。
这想必是保护费之类的东西吧,林洛并没有在意,毕竟这鹦鹉会还只是一个混混级别的帮会,算是个最初级的阶段,收点保护费什么的无可厚非。
两人交谈完毕,那掌柜的若无其事地走到柜台里面,高声招呼着:“李会长,众位兄弟们,二楼请——”
李益走过来,赔笑道:“二位,我们上二楼吧。”
林洛瞧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李益压低声音道:“这是道上的规矩,也是会里的规矩,让林兄见笑了——”
“当然,当然。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林洛笑道。
一行人上了二楼,比起一楼来,虽然也有不少人在此饮酒,但是相对来说清净了不少。
酒菜陆陆续续都上来了,自有李益的手下给众人斟酒,到了林洛跟前的时候,李益止住了那个手下,道:“这两位是贵客,这酒还得我亲自来斟,你且下去吧。”
他话是朝着那个手下说的,眼神还是瞟向了林洛二人,陆云未置可否,林洛客套了两句。
这个李益是个聪明人,会来事儿,知进退,虽然现在鹦鹉会还不成气候,但是有这样一个会长,这些都不是问题。林洛在心里暗暗赞道。
李益站起身来,给林洛两人各斟满一杯,笑道:“不打不相识,这一杯酒,我敬林洛兄弟。”
他话说的客气,林洛也站起身来,与他碰了一杯,李益一饮而尽,林洛照做了。
接着李益又给自己斟满,望着陆云道:“这位陆兄,武功高强,球技出众,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更让李某心生敬意,这一杯,我敬陆兄!”
陆云淡淡地瞧了他一眼,并没有起身,也没有接他的话茬,李益也不在意,只道:“那我先干为敬了。”又是一饮而尽。
老大这般客气,这厮还这般敬酒不吃吃罚酒,一种鹦鹉会的帮众登时便怒了,只是众人见识过此人的武功,那还有谁敢说什么,一个个怒目而视,敢怒不敢言。
陆云却似没有看到众人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将酒杯置于唇边,缓缓仰起头,饮完了那一杯。
这个陆大哥,还真是高傲呢。林洛心里苦笑了一声,不过陆云这样做,已经算是给李益面子了,纵使如此,李益黝黑的脸庞上还是有些尴尬,林洛赶紧笑着打圆场道:“我这位陆大哥,是面冷心热,不太爱说话,还望各位见谅见谅。”
“无妨。”李益摆摆手,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瞧着席间手下的兄弟,沉声道:“王五——”
应声站起一人,正是今天挑起事端的王五,那王五看着老大跟那二人如此客气,哪还有半分寻仇的心思,只是畏畏缩缩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当初我建鹦鹉会,便跟兄弟们说好了,会上会下,亲如一家。谁跟我会中的兄弟过不去,便是跟我李益过不去,更是与我鹦鹉会过不去!”李益沉声说道。
见老大发话了,下首众人凝神静听,王五垂着头,讷讷不敢言。
“王五,抬起头来!”李益怒声道:“我会中的兄弟,都是有血性,有骨气的汉子,几时有过软蛋!”
王五哆嗦了一下子,霍然抬起头,颤抖着道:“老……老大,我错了,我……我不该诬陷他们两个人!”
“啊?”
“不是吧,王五,你这犊子,你这是闲的没事找抽吗?”
众人皆惊,旋即哗然,尤其是方才替王五出头的几个兄弟,各个都挂了彩,此刻尤其不爽。
李益脸上却没有什么惊奇的表情,这两个人武功高强,断不会跟自己帮众的兄弟过不去,肯定是事出有因,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臆测。
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王五哀求道:“老大,是我鬼迷心窍了,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我饶得了你,兄弟们能饶得了你吗?你瞧瞧为了你,帮里的兄弟吃了多大的亏?”李益表情越发阴沉,怒形于色:“会旨写的清清楚楚,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赏’你呢?”
他怒气冲冲,旁边的林洛却笑道:“李大哥息怒,本来不是多大点事儿,再说这事儿我们也有错,都是会里的兄弟,犯不着这样做。”
毕竟是人家自己的兄弟,自己怎么说也只是个外人,李益的红脸唱的倒是挺好,不就是让自己唱个白脸吗,林洛自然晓得他的小算盘,也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果然听林洛这么一讲,李益脸色稍霁,哼道:“既是林兄弟替你求情,今日之事便算罢了,若非如此,定然严惩不贷!”
王五如蒙大赦,匆忙向林洛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连声道:“老大,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这小子,倒是机灵,还想又下次?”李益笑骂道。
王五连道不敢,李益哼道:“那还不快向这两位谢罪?”
王五恍然大悟,赶紧手忙脚乱地起身斟酒,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桩事情就算这么揭过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皆是有了些微醺的意思,李益停箸瞧着林洛道:“林兄弟是读书人吗?”
“读书人?科场的门朝那边开我都不晓得。”林洛嘻嘻笑道。
李益也笑道:“林兄弟真是风趣,我看林兄弟为人爽快,正合我胃口,不如便随李某一起做些事情如何?”
林洛一听,这是含蓄地邀请自己入伙呢,不过林洛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便婉言道:“李大哥这般痛快,小弟自是想投奔李大哥,只是我在灵韵书院还有些事情,一时无暇分身。”
“灵韵书院?”李益奇道:“刚才林兄弟不是说自己不是读书人吗?”
“对呀,我确实不是读书人。”林洛摊摊手道:“我是……教书人。”
李益翻了个白眼,一阵无语,噎了半晌才道:“林兄弟年纪轻轻便在灵韵书院教书,这等本事哪是我这一群混混能比的,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林洛正待说些什么,却听楼上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乐曲,袅袅传来,极为动听。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这是琵琶的乐声,叮咚悦耳,萦绕梁间,令酒楼内的喧嚣为之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