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三五个警察突然闯入柯盛业的家中。
“你们要干什么？”柯夫人手足无措。
警察径直走到柯盛业的面前，“你的司机王智杀害芳汀香水的董事长翟逸，昨天已经自首。他也承认是他杀了照顾过翟逸的丁小琪，而你是这两起命案的幕后指使者。柯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柯盛业将手里的报纸一扔，“你们在说什么？我杀了翟逸？这也太荒谬了！”
警察二话不说，架起柯盛业就往门外走。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我叫你们放开我！”柯盛业用力挣扎，“王智在诬陷我！他想让我替他背黑锅！他在诬陷我！你们快放开我！”
警察眉心一皱，“别再挣扎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什么人证物证？我没杀过翟逸！是有人在陷害我！”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王智手里有你威胁他的录音文件，你的女儿也已经作证，是你教唆王智杀害了翟逸和护士丁小琪。”
“什么录音文件？老王他……”柯盛业浑身发抖，“是我女儿……是宝嘉说的……”
他倏地转头，柯宝嘉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用力挣开警察，像疯了似的冲到女儿面前，顺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竟敢……你竟敢……”他一把掐住柯宝嘉的脖子，把她往台阶上撞，“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啊？你怎么敢这样吃里扒外！”
柯夫人哭着抓住柯盛业的胳膊，“你干什么呀你？快松手啊！你会把女儿掐死的呀！”
警察慌忙上前拉开柯盛业。
柯宝嘉咳嗽连连，好不容易喘上几口气，“爸爸，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杀翟逸？”
柯盛业大吼：“我说过了我没有杀他！他死是他罪有应得！”
“因为你知道了偷走新品秘方的人是翟逸的私生子！你以为是翟逸想要整垮你！”她双眼通红，“不是这样的啊爸爸……是你错了，是你杀错人了啊！”
“宝嘉，你怎么能这么做啊？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来对付我？”柯盛业浑浊的眼里满是血丝，“我不能被抓进去，我绝对不能坐牢！否则……费莉要怎么办？”
“费莉怎么办？”她竟带着泪笑出声来，“怎么样都行！对我来说，它完全消失了才好呢！爸爸，因为费莉，因为你自私的事业，我牺牲了自己……我的一切都被它吞光了！”
“你……你怎么会说这种话？”柯盛业后退一步，“你不是宝嘉，你不是我的宝嘉……”
“谁让你杀了翟逸！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她的眼里冒起空洞的火苗，“我要抓住机会啊，这一次，也许是我从噩梦中醒来的唯一机会了！”
“你不是宝嘉……你不是宝嘉！你怎么能说这种话？魔鬼！你这个魔鬼！”说着他又想上前甩她一巴掌，警察见状直接将他拽出门外。
在一旁的柯夫人早已泣不成声。
柯宝嘉目送着父亲被押上警车.
“你太累了，爸爸。好好休息吧。”
说完，她一步一步朝楼上走去，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关上卧室的门，试衣镜旁挂着一件镶满羽毛的芭蕾裙。
她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
“喂，老王，是我。事情办妥了，爸爸逃不掉的。你放心，你的家人我已经安顿好了，我把你的妻子送到了市里最好的医院。证据什么的也不用担心，那个录音文件虽然是伪造的，但是绝对能够骗过警察。嗯，就这样，你保重。”
她缓缓转头看向那件芭蕾裙，笑容里满是说不清的满足。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惊恐地发现，纯白的裙摆上竟然出现了一根黑色的羽毛，像是凭空长出来似的，怎么都拔不下来。
*
“马检，翟逸的案子已经破了。”
“我知道。”马峥一笑，“凶手是阿稚找到的吗？”
“是自首的。”肖野看了他一眼，“不过她和金警官确实费了不少力气。”
“我就知道她没这个能耐。”话虽如此，马峥的脸上却笑意满满，“多锻炼锻炼也好，省得以后遇到案子还手忙脚乱的。”
肖野低头听着。
“明天我去找检察长聊聊吧，最近少给她分配点任务，让她放个假。”
肖野看到马峥鬓角的汗水，“已经六月份了，天气有些闷热。”他走到窗边，“我帮您把窗打开吧，通通风。”
*
“我要去德国了。”
“德国？为什么？”周睿有些惊讶。
“我通过了芭蕾舞团的试镜，要跟他们一起去德国。”柯宝嘉微笑，“费莉已经被芳汀香水收购，我也不再是销售总监了。”
“那你爸爸……”
“我爸爸？”她的情绪没有一点波动。
“你爸爸怎么可能同意公司被收购？那是比他命都重要的东西啊。”
“他的命现在也不值钱了，一个公司又有什么好在乎的？”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柯宝嘉就像是完全换了个人。香水的气味大胆浓烈，眼神凌厉，让他感到非常陌生。他说不出哪里奇怪，就像是一个尖利的灵魂刺破了原本柔顺的外壳。
她从包里抽出一个小小的信封，递给周睿。
“这是什么？”
“像是一张协议。”她顿了顿，“我在整理爸爸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一本秘密的账本。这张奇怪的协议就夹在账本里面。”
*
一阵凉风瞬间灌了进来。
马峥却大喝一声：“谁让你把窗打开的？”
肖野一愣，“马检，这么热的天还是开窗吧，能凉快些。”
马峥直勾勾地看向窗外，太阳的光斑落在玻璃上，像极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他嗖一声站起身来，“我叫你把窗关上！”他一把推开肖野，想要将窗户锁上，挥动的手臂不小心将窗台上的小盆栽推到了楼下。
小盆栽砸在地面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马峥突然面露惊惧之色，“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它自己掉下去的，是它自己掉下去的！我不是故意的啊！”
肖野惊愕地站在一旁。他眼看着马峥情绪失控地大喊，用力捶着自己的心口，像是喘不上气，最后全身僵直，昏倒在他面前。
*
周睿怔怔地接过信封。
“我掏空了整个公司，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发现了这张协议，就拿来给你了。”
“这是你父亲私人的物件，为什么要给我？”
“因为你想要啊。”她一挑眉，“我父亲的东西，费莉的内部信息。越私人越好，最好是十二年前的，不是吗？”
周睿瞳孔一缩。
“费莉被收购之后，你一定会想办法弄到这些被人遗忘的资料。如果动作不快点，这些东西就会马上被清理掉。所以我把它带出来给你，也省得你花时间去筛选了。”
“你是什么开始……”
她轻笑，“周睿，我并不傻。”
“你明明知道我的目的不单纯。”
“我说过，我很感激你。你对我的关心即使掺杂着其他东西，也比别人的要干净。”她拉起行李箱，粲然一笑，“我要去赶航班了，再见吧大律师。”
她终于抓住了那个闪耀的东西，于是踩着自己的尸体，头也不回地朝它走去。
*
周睿轻轻关上了家门。他沉默良久，终于鼓起勇气撕开信封。可还没等他看清协议上的字，阿稚就突然开门进来。他手一抖，慌忙将这张协议塞进了抽屉。
“我回来了。”阿稚蹬开脚上的鞋。
周睿看着她手里提着的蔬菜，“哟，行啊马检，这是要做菜给我吃？”
“是要做菜。”她咧嘴一笑，“但不是做给你吃。”
话音刚落，金恩河便侧身走进屋来。他看了周睿一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周睿脸一黑，“喂，我跟你说过的吧？不要带宠物进我家。”
“宠物？”她没听懂。
“特别是我最讨厌的犬类动物。”他咬牙切齿。
“今天是我生日，每年生日都是他给我过的。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我想谢谢他，好好招待他一下，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所以你就把他领到我家里来？还想用我的厨房？”
“周律师，我可是付过房租的，租赁人拥有房屋的合法使用权。”她斜了周睿一眼，“啧，你还让人干站着？家里来客人了，至少给人递杯水啊。”
周睿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阿稚，要不我们去其他地方吧。”金恩河开口，“不用特意做菜了，我们可以下馆子。”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周睿皮笑肉不笑。
“下馆子啊……”
“你上次不是说想去那个刚开张的餐厅吗？我们可以去那里。听说氛围很不错，菜色也丰富，还有单独的两人包间……”
周睿“啪”一声把杯子撂在金恩河面前，水溅出了半杯。“去那种华而不实的餐厅，还不如在家自己动手呢。是吧，马检？”他死盯着金恩河的眼睛。
“这有什么办法？”金恩河毫不退让，“不能用厨房的话，难道要生吃？”
“也许还是生吃安全点呢。在我家住了这么久，马检做的唯一一次西红柿炒鸡蛋就让我进了医院。”他摇头一笑，“该让人说什么好？这命中率。”
阿稚脸一红，“因为那鸡蛋放了将近两个月……”
“毕竟是小概率事件，我不会让它发生两次。”金恩河站起身来，“在我的协助下。”
周睿飞快拎过阿稚手里的蔬菜，往厨房门口一堵，“警官您还是歇着吧，我的厨房太小，可装不下三个人。”说着他一把扯过阿稚，砰一声甩上了门。
可这顿三个人的晚餐还是没有吃成。
金恩河突然接到通知，局里有紧急案件等着他处理。他无奈地冲阿稚笑笑，不着痕迹地白了周睿几眼，最后起身离开了。
周睿站在阳台上，对着金恩河远去的车吹了声口哨。
阿稚斜了他一眼，“至于吗？这么明显的如释重负。”
“我可不想跟怀疑我是杀人犯的人同桌吃饭。”
“你还挺记仇嘛。”
“这不是记不记仇的问题，这是精神洁癖。”
“这下怎么办？陪我过了十二年生日的人说走就走了，我连愿望都还没许呢。”
“什么愿望？”他头一偏，“再长高五公分？”
她往嘴里塞了一块苹果。周睿瞥了她一眼，随即调转开视线。
“生日快乐。”他说得很轻，声音低沉而温柔。
“这算什么呀。这种祝福不痛不痒的，而且还迟到了。”她的眼里像是落进了一把星星，“喂，我能趁机索要礼物吗？”
“什么礼物？不会真想长高五公分吧？马检，这我可办不到。”
“我想去旅行。”她的脸红扑扑的，手指有些紧张地抓着衣角，“去长岛。”
周睿盯着她半晌，突然开口：“明天早上六点钟，楼下准时集合，长岛自驾游。”
她一愣，接着笑了。她笑得很是开心，竟然不管不顾地冲着阳台下的大街喊道：“明天要去长岛啦！”
周睿脸色一红，“什么啊？突然这么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