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惊得忘了哭泣,她第一次看见公冶长如此阴郁的模样。
公冶长摸摸鼻子,尴尬道:“我是怕青蛙吵到你,所以……”
他万没想到,他为了讨女孩子欢心而吼出的话,日后造成的结果就是,几千年来孔庙湖中的青蛙不会叫,大家把这些哑巴青蛙放到别处,却也能日夜呱呱而叫,此事成了千古难解之谜。
整个书院静悄悄的,叶子一个人在书院里晃荡着。
师兄们都去筹备夹谷大会,书院只留她和紫玲、落岚。
她不能出去,也被阻止见客,所以她有几日没见到少正卯了。
叶子茫然地在书院里走着,不知该往哪里去。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后院绣坊,叶子停在门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她一天能来叨扰紫玲和落岚八百遍,实在是她们不烦,她却烦了。
绣坊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紫玲和落岚的对话。
“豆豆姐,这次端木大哥回来,都没来我们这里坐坐。”落岚随意地说着。
紫玲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他太忙了吧。”
“颜大哥也没来过。”落岚沮丧地道,“我总觉得颜大哥心里根本没有我,我是单相思了。”
叶子正要推门的手,就顿在了半空中,落岚喜欢颜渊?
“我也感受不到端木大哥的爱意。”紫玲失落的声音听起来分外寂寞,“或许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叶子艰难地收回手,紫玲喜欢子贡?
“那我们怎么办?”落岚不甘心地问,“我真是放不下颜大哥。”
紫玲沉吟了半晌,幽幽道:“或许我该给父亲说说,让他出面帮忙。你说好不好?”
落岚惊喜地道:“对啊,让夫子出面做媒,颜大哥和端木大哥一定不会驳他的面子,就这么定了!豆豆姐,你几时去说啊。”
紫玲笑道:“你个丫头,着什么急,也不知道害羞。等父亲忙过了这一阵,我便去说说,我知道父亲一直有意在他弟子中为你我寻觅佳偶的……”
叶子只觉得脑袋嗡一声,整个世界开始混乱。
最疼爱她的两个师兄,要娶亲了?
从此她就没法再独享两个帅哥的宠爱了?
难怪他俩最近对她这么冷淡,原来如此。
她浑浑噩噩地走到后花园的小湖边,坐下,痴痴地想着……
夜幕悄悄降临,一勾弯月探出头来,窥视着满腔愁绪的娇小身影,继而钻进云雾中,不忍心再做探看。
树叶哗啦啦响动,一个人影轻轻跳下来,站在不远处,看着湖边抱膝而坐的叶子,缓步走过来。
叶子将头埋在膝盖里,紊乱着思绪,忽地感觉头上一暖,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她的头顶,性感的嗓音响起:“叶子,怎么了?”
叶子抬头,见少正卯器宇轩昂地站在面前,夜幕般深邃的美眸中闪着关切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叶子无精打采地道。
少正卯转身坐到她的侧面,轻轻地道:“几日不见你,来拜访又被家丁阻挡,我总觉得惶恐不安,生怕你出事,今日跳墙进来看看,不想你在此处独坐。”
他端详着叶子,半晌悄然出声:“你怎么了?看起来非常的不快乐。”
叶子只觉得一股湿气直扑眼眶,她喉头哽咽道:“师兄们都不要我了……”
少正卯一边听叶子哭诉着,一边轻轻揽住叶子的肩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感情,不是所有人都能永远陪你走下去的,所以你要找个伴,陪着你。”
叶子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少正卯,“你是说要找个知心爱人吗?”
“也许吧。”少正卯闪了闪美眸,“我是来向你辞行的,齐鲁两国在夹谷会盟,需要乐手,我恰好略通一二,就聘了去……”
叶子黯然神伤,她觉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把她抛弃了。
夹谷关,林密谷幽。
此时夹谷会盟正在热烈进行中。
盟坛上,齐鲁两国国君分坐两旁。
颜渊走到中间,高呼:“两国结盟仪式开始!”
孔子扶着鲁定公来到祭坛前。
齐景公也被一人扶起,送到祭坛上。
那人后撤,抬起头来,微笑看着主持仪式的颜渊。
颜渊如遭电击,此人一身紫衣,雍容典雅,不是少正卯又是谁。
只是,少正卯怎么做了齐国的相礼之官?他到底是什么人?
颜渊恍惚间,听得孔子轻咳提示,这才清醒喊道:“祭拜天地,歃血为盟!”
鲁定公和齐景公一起祭拜了天地,饮下滴血的酒,宣告结为盟友。
两国国君各自退回座位。
少正卯上前一拱手道:“我齐国为提议国,理应先敬献四方之乐。”
片刻,齐国的乐队以旌旗为先导,有的头戴羽冠,身披皮衣,有的手执矛、戟、剑、等武器,喧闹着一拥而上。
子贡佩剑站在孔子身后,见状轻声道:“夫子,形势不妙。”
孔子快步跑上台阶,扬起袖子一挥道:“我们两国国君为和好而来相会,为什么要演奏夷狄的舞乐?快让他们下去!”
乐队的人并不动,却是看向齐景公和少正卯。
齐景公有些尴尬,挥手叫乐队退下去。
少正卯上前道:“既然鲁国不喜欢四方之乐,那齐国就奉献宫廷雅乐!”
悠扬的丝竹声响起,五位女乐翩然上台。
四位身着宫女装束的女子,簇拥着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女子翩翩起舞。
那宫装女子身量娇小,体态窈窕,一顶纱帽遮住脸庞,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让人忍不住想一睹轻纱背后的绮丽芳容。
那女子轻启檀口,悠悠唱道:“载驱薄薄,簟茀朱鞹。鲁道有荡,齐子发夕。四骊济济,垂辔沵沵。鲁道有荡,齐子岂弟。汶水汤汤,行人彭彭。鲁道有荡,齐子翱翔。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鲁道有荡,齐子游遨。”
颜渊和子贡忽地站起,颜渊脸色惨白,子贡则双手按到了剑上……
那蒙面女子的歌声清澈甘甜,圆润动人,似潺潺的小溪流过,微凉燥热的身体,又似轻柔的羽毛划过,撩拨了安静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