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转过身,笑道:“无妨,无妨。我来时便听说吴国使者询问骨节之事,你们表现得都很好。”
他看向子贡,“赐,你找人在这杏树下筑起个圆坛,以后天气渐渐暖了,前厅太闷,我便在这里给弟子们讲学。这杏树意寓着桃李满天下,也不负我对你们一番教诲。”
子贡忙称是,众弟子皆喜。
叶子转着大眼睛想,这孔夫子倒是挺浪漫,在这杏树下教书讲学,微风吹来,落英缤纷,倒是清雅之极。
她却不知,日后这个地方被称为“杏坛”,千古之下成为教育圣地的代名词。
她居然亲临了一场盛事却还不自知。
随后赶来的师兄们,就在杏树下,和孔子畅谈着。
一只纯白的鸽子,扑扇着翅膀落到公冶长身上,公冶长随手解下鸽子腿上的布条,递给子贡。
子贡展开看了,神情严肃道:“夫子,冉求密报,阳虎带着礼物正朝书院方向走来,想是要来拜访您的。”
孔子略一思忖,挥手道:“赐,让师弟们都散开把,我须避避他。”
子贡大声道:“各位师弟都且回吧,夫子有事要先走一步,子路,你保护着,从后院走。”
子路应声出来,护送着孔子快步走向后院。
众师兄纷纷散去,甚至连子贡和颜渊都匆匆离开。
叶子诧异了,这阳虎是谁,为何要来拜访孔子?
孔子为何却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这实在不符合礼节。
众师兄做鸟散状倒可以理解。
可是负责书院内外事物的子贡和颜渊,却不去准备,反而躲进寝房做无事状,实在令人生疑。
叶子起了好奇之心,她倒要看看这个不受待见的阳虎,是个什么样子。
寝房里,子贡和颜渊正忙碌着。
“等一下听得通报我们再出去,就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样。”子贡躺到床上,叮嘱着。
“好的。”颜渊坐到床上,张望着窗外,忽地颦起清眉,轻声道,“师兄,你可曾见到叶子了?”
子贡忽地从床上坐起,“糟糕!就想着回来伪装了,没顾及到这小家伙。”
两人同时起身,推开房门……
书院大门被推开,传来家丁通报声:“鲁国阳虎大夫前来拜见夫子!”
偷偷潜到大门旁的叶子,闻听抬头细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进来这位中年男人,身高足有一米八以上,黝黑的方正脸庞上,长眉入鬓,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下巴还飘着几缕胡须。
叶子惊呆了,这,这人分明就是孔子的翻版,实在太过相像。
“夫子。”叶子喃喃自语,也忘了隐藏自己。
这男人看向叶子,眼眸中闪着慑人的光芒,开口道:“你家夫子可在?”
叶子这才猛地清醒,这人不是孔子,虽然身形、样貌都极像,却缺了孔子那份风采和儒雅气质。
“我家夫子不在。”叶子脆生生回答。
阳虎本来已经越过叶子走向前,这时却突然停住脚步,回身,仔细打量着叶子。
片刻,他迟疑地道:“这位小妹妹,我们见过面吗?”
叶子一挺小胸脯,大声道:“第一我们没见过面,第二我是男人!男人!”
阳虎一步步走向叶子,叶子慌张后退着。
阳虎咄咄逼人道:“你如此强调可是心虚?你后退可是在逃避?”
叶子忙立定站好,嘟囔道:“那你也别把男人说成是女人啊,多没面子。”
阳虎忽然放声大笑:“若男人都长成你这样,这世上可不要乱了。”
他走近叶子,仔细端详着,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呢?”
叶子惊得转身就跑,碰见乱认人的疯子了,快跑!
阳虎身形一动,挡住叶子的去路,高喝一声:“你跑什么!你说你不是女人,可有证据?”
叶子一呆,这人有毛病吧,是男人或女人还要证据?
“要是没有证据,我便要验身了。”阳虎眼中闪着光,“我要看看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叶子急了,这古代的人怎么个个都有这嗜好,一定要验身才肯相信她是男人。
冉求如此,季桓子如此,现在来个貌似孔子的阳虎,也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书院的师兄们却没有怀疑她,要给她验身呢?
叶子心中一动,难道季桓子、阳虎和冉求与她有瓜葛?
她胡思乱想的当,却没注意到阳虎已经伸出手,向她抓来……
“阳虎大夫,别来无恙。”两个人飘然而至,挡到叶子面前。
青衣人影抬手握住阳虎伸出的手,淡淡道:“不知阳虎大夫远道而来,子贡倒是有失远迎。”
白衣人影则将叶子揽到身边,悄声道:“叶子,跟颜哥哥回去吧。”
叶子这才发现子贡和颜渊不知几时已经来到身边。
“子贡,我还真是挑理了,为什么才出来迎接我呢?”阳虎半真半假地说着,却又突然道,“颜渊,见到我也不招呼一声就走?”
他已经看见颜渊领着叶子欲悄悄离开。
颜渊放开叶子,上前施礼,“见过阳虎大夫。”
阳虎指了指正瞪着他的叶子,“这位是?”
子贡淡淡道:“夫子新收的小师弟!”他将“师弟”二字咬得特别重。
阳虎诧异着,轻声道:“师弟?男人?难道我真的认错人了?”
子贡一伸手,“请吧,阳虎大夫,请到前厅坐。”侧过脸却对着颜渊一递眼色。
颜渊抓起叶子的手,就要飞奔而去。
“等一下!”阳虎出声道,“颜渊,还有那位小师弟,都不是外人,一起到前厅一坐吧。”
他虽是出声征询,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子贡瞟了叶子一眼,细长美目中闪过一丝冷然。
叶子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我不是故意惹他的。”
颜渊握了握叶子的小手,轻声道:“别怕。跟了去,不要做声,只听师兄运筹。”
子贡当先带路,阳虎和颜渊、叶子并肩而行。
进得前厅,宾主落座。
阳虎与子贡寒暄着,眼神却不停在叶子脸上晃来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