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九。
因还未过元宵佳节,众官都还在休假。
但佟济月、彭江、黄文同和罗晋四人却被唐昱召到了太守府衙。这钦差定是心里面又有什么不爽了,想把自己这些人叫来折磨一翻。佟济月是最郁闷的,好不容易翻到黄历,上面写道:今日宜交待后事。但经唐昱这么一搅和,给各房分银子的事情只得暂且作罢。
唐昱:“此乃大宋国的红韵茶。不但有驱寒之功,而且有醒神之效,实乃寒日饮用之好茶。各位大人请品尝!”说完,自己先举杯喝了起来。
众人已经搞懂了唐昱的行事风格。他叫你喝茶你就喝,什么也不说,什么也别问。
一杯下肚,黄文同神清气爽,血脉偾张:“好茶,好茶!大人真乃妙人也!”
佟济月恨死了他。能?就你能?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能?
唐昱笑道:“黄大人乃同道中人。”
众人只管喝茶,半天无人再有多话。耗吧,就这样耗吧,又不是耗不起!反正耗到皇帝下圣旨来砍脑袋也用不了几天了。
彭江实在按耐不住,受不了这些文人的鸟气:“大人,不知您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这茶水可都喝干了,您也没和我们说事儿。”
佟济月笑了,你这不傻么?居然不懂唐昱这儿的规矩?茶喝干了叫人掺水便是,其它的一概不管。喝干一次水算什么?就算再来两泡,唐昱也不见得会放个屁给你闻。
唐昱:“嘘……彭统军可听见马蹄声?”
“马蹄声?”彭江怀疑不是自己耳聋了,就是唐昱毛病犯了。
唐昱:“稍安勿躁。快了,快了?”
快了?什么快了?
彭江的通讯兵和佟济月的报役同时进来。
通讯兵:“报……紧急军情!”
报役:“报……加急战报!”
这什么情况?佟济月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两个速速道来!”
通信兵:“报统军。得新卢原守备军报,大宋国在新卢原和三叠镇各集结兵力五万,有意欲犯我大晋边境之意。”
报役:“同上!”
佟济月一屁股跌回到座椅上。这还要不要人活啊?大过年的!大过年的!这他娘的破官儿,当的个什么劲儿啊?今天不被砍死,明儿也得被吓死。但转念一想,这还是个好事儿:万一城破人亡,自己还可捞个英雄的名头;总比因为渎职丢官而被皇帝砍头要好上许多名声。但他太不了解自己了:只要别人把刀架到他脖子上,且道祖爷爷不来救他,不出三秒他必定投降。
彭江站将起来:“大人,末将必须要回营去。集结兵力,调整防备,以保青州百姓安危!”
佟济月也想走:“大人,下官也告辞了。得赶紧赶回去写急报。”
唐昱没有一点儿意外的样子:“二位且慢,还请坐下。”
“佟大人,守备军恐怕早已向朝廷发送了急报,还用得着你写么?彭统军,集结兵力,应对战事不是还有守备军么?你守备营不过是二线军防,何需如此着急?”
佟济月:“大人话虽有理。可我乃青州之长,发生了此等大事,怎能不报?否则乃失察大罪也!”
彭江道:“大人,我守备营虽然生为二线军防,但也得调兵布防,以策完全啊。”
唐昱:“其实关于此事,本钦差初三就已上了折子……”
这唐昱难道是能掐会算,未卜先知?又或是他在大宋国那边有细作?
佟济月:“大人料事如神,连这等事都能未雨绸缪。”
唐昱:“佟大人,你看我像么?我给皇上上折子,为的是请使出宋,请大宋国出兵……”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很乱。
这逻辑明显不对啊!佟济月赶紧在脑中整理了一下:一个国家的大臣上书给他们的皇帝,请求皇帝派使者到另外一个国家去,请那个国家派兵攻打自己的国家。可笑的是皇帝同意了这件事儿。敢问世间会有这样的事儿么?不会!这肯定是在做梦。佟济月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下,果然不疼!
黄文同:“佟大人,你掐我作甚?莫非你有断袖分桃之癖?”
佟济月:“我呸!”
彭江:“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末将已经糊涂了!”
唐昱:“彭统军,如果双方交战起来,谁能获得最大益处?”
彭江:“当然是大唐国啊!”
唐昱:“彭统军说得很对,但是太远了,能不能再近点儿?”
彭江一脸茫然:“近点儿?”
身为青州通判,罗晋第一个悟出了唐昱的意思:“那群劫银贼匪!”
唐昱:“罗大人一语中的!”
罗晋:“惭愧。”
唐昱:“初来会城时我就说过:那些税银都被打上了字号,如不重新熔铸,在大晋国内根本无法使用;所以贼匪最终必是想把税银运往大宋国。而若要把税银运往大宋国,必走新卢原或三叠镇。现在大宋国佯攻,我大晋国必然调动兵力以作应付。而此次大宋国兵力主要集结之地为三叠镇。就在今日,我新卢原的守备军便会全数转移到三叠镇。到时候新卢原上空无一人,便是那群贼匪的最佳时机。如此机会,他们怎能不好生把握?他们铤而走险,我们就能手到擒来。”
疯子,这简直是一个疯子!这是一个拿着脑袋不当回事儿的玩意儿!这样的人,佟济月自觉和他玩不起儿!
彭江道:“只不过……如果大宋国假戏真做,那该如何是好?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唐昱笃定道:“皇上都不怕,你怕什么?”
罗晋也有他的怀疑:“万一劫匪不敢铤而走险。那么这一切的功夫不是都白费了么?”
唐昱抿了口茶:“他们一定会的。”
众人真不知道这唐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如此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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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
屋内,唐昱、薛成、宗正宗、向古四人。
向古:“上位,诸事已安排妥当。”
唐昱:“老向,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明日须得见机行事,万事小心!”
向古:“属下明白。”
唐昱:“嗯,先回去吧。不要引起了他们的疑心。”
向古:“属下告退!”
薛成:“上位,我那边也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明日了。”
唐昱:“好的,万仞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屋内就剩下了唐昱和宗正宗两人。
屋外仅有一丝风吹草动,宗正宗已然察觉:“谁?”一个鱼跃龙门,从窗口追了出去。
不多久。
唐昱的面前赫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
黑衣蒙面人:“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原来这一切只是唐大人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真是好手段!把某一直蒙在鼓里!”
唐昱却不答话,自顾自的斟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桌上对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坐下喝杯茶吧!”
黑衣蒙面人:“我可不敢喝大人你的茶。“
你不喝,我喝。唐昱:“为何?此茶无毒。”
黑衣蒙面人:“我相信。”
唐昱摇摇头:“如此好茶,可惜,可惜!”
黑衣蒙面人:“现在这个时候,唐大人不可惜自己的性命,反倒可惜起这茶来,怪哉!”
唐昱:“本人不是还活得很好么?”
黑衣蒙面人:“马上就要不好了。”
唐昱:“为何?”唐昱算是还了他一句。
黑衣蒙面人:“唐大人,如此聪明之人,为何还要作此明知故问?”
唐昱:“既然这样,那我就直问了。不知阁下是殷家四兄弟的哪一位?”
殷家四兄弟,殷少云,殷少淡,殷少风,殷少轻。皇帝的密探,只听命于皇帝,外人无从所知。
殷少淡心中一震,这小子知道的也太多了,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本人殷少淡,对唐大人佩服得真是五体投地!本来以为大人最多知道我是皇上派来的人而已,没想到大人竟然能道出我的来头。”
唐昱:“殷二哥过奖了!不过你若再废话,我的手下可就回来了。”
殷少淡:“没事儿,我已经买人把他引开了。”
唐昱喝茶一口:“你买的人已经死了。”
殷少淡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笑道:“唐大人说笑话的功夫炉火纯青!”
唐昱也笑了:“我真不骗你。信不信随你。”
殷少淡:“好了。唐昱,某不和你废话了。你是选择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用强带你走?”
唐昱:“我选择不走!因为我最不喜欢别人为我安排事了。”
殷少淡:“这个可不行!”
唐昱:“为何?”
殷少淡:“不为何,就问你凭什么选择不走?“
唐昱:“我有剑。”
殷少淡:“剑在何处?”
唐昱:“剑在桌上。”
桌上赫然一把剑,其实殷少淡早就看见了。
“哈哈哈哈……”殷少淡大笑,仿佛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唐昱:“殷二哥为何这般发笑?”
殷少淡:“你堂堂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郎,竟然会用剑?”
太上老君是不会给一个人太多的,给了你无比聪明的大脑,必然不会再给你无比高强的武功。要不然,这世上到哪里说理去?
唐昱:“谁规定状元郎不能用剑的?”
殷少淡:“废话不多说,既然你不愿走,就让我请你走吧!”
话没说完就动了,如幻影一般快。以他这般身手,拿下唐昱不过是半招不到的事?
哪知却丝毫未沾唐昱之衣,而唐昱却已剑在手。
这厮真会武功!
殷少淡折回来,剑如灵蛇,点点窜动,虽然直指要害,但却留有分寸。他只想抓住唐昱,却并不想要他的命。
唐昱:“殷二哥无须手下留情!”
剑已出手,如飞鹰之势,其劲之利,分分秒秒可啄杀殷少淡的灵蛇。
这一回,殷少淡竟落了下风。看来真是小觑了这唐昱,不来认真的不行了!
可是就算来认真的,殷少淡依然次次没占到好处。心里慢慢着急起来,如果他的帮手回来了的话,那可就真不好玩了。更可恨的事,打斗声不能弄得太大,否则会惊动了其他人。而那些傻子绝对会信唐昱而不是自己。随着心情的逐渐焦躁,殷少淡剑术和劲道渐渐的失去了定力。
殷少淡剑过,剑气打灭了屋内的灯烛!
而两人此刻已是背对背,谁也先动不得,屋内一时间听不到一丝声音。
但总得有人先动,那人必是殷少淡。但见他一个纵身跳开,转过身来,出手就是殷家绝学“长流三江“。
这一剑犹如发出三剑,像三条波涛汹涌的大江融汇交错。分别攻向唐昱的天、地、人三方,让唐昱躲无可躲,逃无可逃。不愧为殷家绝学,无比快,无比准,无比利!如若唐昱中剑,非死必伤。
唐昱一点儿不慌,聚气于腕处,出!
只见他把剑狠狠的掷向殷少淡剑来之处,“长流三江”就这样被破掉了。如此简单粗暴!天理何在?
人其实就是这样,喜欢把很多事情搞复杂,但往往事实是越简单越好。
这招未中,殷少淡已无心念战。此地不宜久留,且先退去,回云都向皇帝禀报此事。殷少淡一跃出窗,逃走而去……唐昱也不追他。
虽然唐昱算不上江湖绝顶高手,但其武功却是无限接近江湖前十。
却听见天边一声惨叫。
少时,薛成,宗正宗进门而来。
“上位,那人已死!”
唐昱:“好的,又给皇帝送了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