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儿,锁儿——”我圈唇大叫,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卷着风声显得尤其地空旷。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高草中,粉红的丝边衣袖在风中摇曳。我提着裙子往那边跑,正见锁儿捂着手臂站在山坡边,惊恐地盯着将她四面围起的黑衣男子。
那些人的目的不止是钟倾如,竟然还有锁儿!
“住手!”眼疾手快地高吼一声,制止了那把即将劈到锁儿的刀。
几对视线一同直射过来。锁儿惊得连往后退,身子晃了晃就要往坡底倒去。我冲过去,却没能稳住她的身体,两个人一起往斜坡下滚去。顿时天眩地转、眼冒金星。我紧紧地抱住怀中的锁儿,珠钗纱衣散了满地,到了坡底时,两个人已经是破乱不堪。
“锁儿。”强忍住背部被石头磕到的疼痛,心慌地扶起怀中虚弱的少女,“你有没有事?”
纤细的手扶上我的肩,锁儿无力地摇了摇头。
确定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之后,我才抬头看向刚刚站在坡顶的几个人,未想到却不见了人影。
“唰唰唰。”几下拨草的声从不远处传来,面色一紧,我把身边已经虚弱不止的锁儿往旁边一推,急声道:“快走,往那边!”
腕上一紧,纤手紧抓上我的衣摆,娇容欲泣。
“你放心。”我盯住她苍白的面容,严肃开口,“靠我引开他们,比两个人一同被抓要好得多。何况,他们的目的不是我。”
刀割草的声音更近,我的面色愈来愈紧,牙也愈咬愈紧:“快走啊——”
终于,锁儿狠心地转过身,往草丛更深处爬去。
待见那抹粉色身影消失在草丛的掩盖下,心里终于有片刻的轻松。撑着地起身,猫着腰迅速往另一个方向挪移。
身后响起阴沉又带了一丝兴奋的声音:“在那里。”
如同有一朵乌云恨恨从身后压来,我再也顾不了许多地站起身来就跑。
“夏姑娘。”背后的阴沉声音伴着唰唰唰的风声迅速传来,“请您乖乖停下。”
狠厉如修罗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中传来:“否则,你恐怕再也见不到北易南初王最后一面。”
五月二十一,夏雨初停,风声微鸣,扫开乾微院门前的几朵落花,一路往里,千回八拐,落至僻静书房。红木桌上,一幅“东篱下”墨迹未干,字形苍劲,有雄鹰展翅欲飞的宏大气魄。桌边,凭窗对弈的二人,气氛并不愉悦。
“祈阳。”傍身素服轻和不扬,不见一丝俗气缠来,肃王唇畔笑意漫漫,淡道,“我打算跟父皇提亲。”
他对面,祈阳着淡色华服,浓眉厉目,冷抿双唇,听闻此言,也是淡吐两字:“唐纤?”
祈肃悠然点头,视线定在自己兄弟的清冷眼眸上:“这个罪过,你也担得太久。如今你大婚已过,也不方便再替为兄——”
“大哥多虑了。”祈阳眸色清泠,“多一个唐纤,少一个唐纤,对我来说没有丝毫异同。”祈肃双目骤然一沉,唇角轻轻勾起,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夏宜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父皇也说,只有她能配你。”
执子的动作一停,祈阳抬眼,那双冷然眼中原本还带了几分只有望向自己的亲人才有的柔和,但听也那话,却隐隐沉了下来。
祈肃无奈一叹:“你们之间眼下是什么状态?”
执子,子落,祈阳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相敬如冰。”
盯着他冷然一心的面容,祈肃不由得将面色一摊,无奈低叹:“算了,就当我没说吧。”
对那一接连的叹气置若罔闻,祈阳拨开棋盘,淡淡抬眼:“我让她知道了关于宣王的事。”
“呃?”祈肃眼眸一闪,面色骤沉,“那么快?”
“一个月前。”对面的回答依旧干脆,“我一个月前让她知道的?”
静坐在轮椅之上太久,祈肃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缓下那一种酸痛:“她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祈阳起身,站到窗边,冰冷的面色上看不出一丝情绪,“依旧是每天锁在她的临沐阁里,做着她低调的太子妃。”
“二皇弟。”祈肃将红木做成的轮椅一转,行至祈阳身边几寸处,抬起头,沉静地盯着他,“你对那位姑娘,动心了吗?”
霜雪骤沉,落到祈阳冷寂的眼底,只是,那眸中,闪过一丝异光。
“我只对她手中握着的凤萧声动心。”
“你想动凤萧声?”
“坐那个皇位,没有凤萧声不行。”
祈肃无奈地摇了摇头,静静看他:“那天山那边呢?若能得到天山的支持,这一切会好办很多。”
“啪“地一声,窗外的树枝的断裂声在清寂的书房中显得尤其突兀。“我说过,天山于我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你就是太倔强了。”祈肃无奈,揭开自已的认知,“你若对你的母亲没有一丝感情,那便不会因为你的母亲而在一开始对夏宜家留一分注意。”
祈阳面色一沉,负手在后,仰头闭目,对这番话保持默然。
室内的气氛霎时沉寂下来,一人站一人坐,一人冷然一人寂然,压抑的空气层层叠叠萦开,缠在人的心间惹出满身不适。
“咚——咚咚——”门上传来几下敲门声,砸开沉寂的气氛。
祈阳暗自吸了吸气,低喊一声:“进来。”
“主子。”谢棋急急进门,一路轻功使然,几乎是脚不点地,在祈阳面前半跪下来,“栖云寺传来消息,太子妃与宣王妃失踪了。”
树枝的断裂声再一次响起,祈阳冷然转首,面色沉沉,提气开口:“本王派去跟着太子妃的人呢?”
“统统都在在外面跪着。”
该死!手上的树枝已经碎成了粉末,从指缝间散了开来——那个女人,又在玩什么花招?
乾微院外,冷暖直身跪在当中,身后,是随太子妃前往栖云寺的十三轻骑。
冷冷踏出,扫过跪在下方的人一眼,唇角一抿,视线落至跪在稍前方的一名轻骑身上:“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