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虽说有些老旧寒酸,远比不得我五行大系,但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这汕头村的凡人小丫头,怕是连此住所都未曾见过。不过倒也无妨,你既已到了我归云宗,总归是要住在这儿一段时日的,至于能不能留下,三个月后我再来告诉你。”
那弟子语罢,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本书册递给许数儿,又细细地叮嘱一番,大致意思就是不许乱跑,更不许给她惹麻烦。又说五行大系的新入门弟子,自会有上头的师兄师姐教习,而元系近十年来只有她一个入门,方便起见让她自个儿去风声殿习法,明日会有人来接她,让她好生准备。
许数儿拿着那书也没翻开的心思,待弟子一走,便随手把书放在衣物上,在屋子里环视几圈后出去又绕着屋子转了转。
说来也难怪归云宗弟子语气挺傲,这屋子确是比她所见过的建筑都要别致:全屋用劲竹扎紧所制呈八角形,深陷于土地中半丈,高二丈有余。或是时间久了,接近地面的部分附了一层厚厚的青苔,色泽深墨地似要滴出来。屋顶铺的干草表面还很松厚,内里确已经压得颇为紧实了,只偶尔会有些许光漏下来。
许数儿就喜欢这种调调,小时候看古装电视剧演到男女主被反派迫害,掉涯后被高人所救,住在小竹屋里时,别人都期待主角得传承逆袭,她就抓心挠肝地想住在那竹屋里是个什么感觉。
这屋子靠山傍水,门前不远处便有一片湖。许数儿拿了衣服,在湖中沐浴后便换上归云宗的衣服。归云宗女童是清一色的包包头,许数儿人长的干瘦干瘦的,头发也偏细软,她弄了半晌,都没法弄成。便将包布展开,剪下两指宽一缕,给自个儿头顶高高的绑了一个马尾,剩余布条软软地垂到肩头。
收拾完后,她趴在床上翻那本书,倒发现一些趣事。这书名为云纹志,扉页上有题字,说这云纹志为归云宗的独门心法,非本门弟子不得习之云云。可她从头翻到尾,别说字了,连一个像字都没寻着。
许数儿翻了几遍,琢磨着这云纹倒更像是现代的等高线地图。她在抽屉里摸索一番,找了些笔砚。竹屋内四周都挂着帷幔,她便一页页照着描到帷幔上去,直到觉得眼睛酸涩才停笔。不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干,她只是很闲。
次日天刚蒙蒙亮,李尚候在门外已多时了。许数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想到师傅来的这般早,还让师傅等她,是她失礼了。李尚摆摆手,笑道无妨,只说她年纪尚小,又是第一次去风声殿,他有事路过,想起她在这儿,顺便带她认认路。
李尚让许数儿紧跟着他,一个步子一个脚印,又道如果路上听见有人叫她,千万别应声。就算是自己在前边叫她,也别搭理,直到看见两串红色灯笼,方能张口。
许数儿应了,埋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一开始还好好地,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前头的李尚突然越走越快。眼看就要拉开距离了,许数儿不得不一路小跑跟上。
前面的人没一会儿已经走的很远了,后面只能看见灰色的身影一动一动的,像是个人在走。许数儿觉得自己如果不立即开口叫住他,他下一刻就要走没了。她这心思一动,喉头立即滑出几个字,张口就想叫住前面的人。她猛然想起李尚的叮嘱,把滑到舌尖的几个字生生咬住了。
就在她停下的这几秒,李尚已经没影了。四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暗下来了,远处黑色的荒山一片连着一片,眼前地面的路却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雾,叫人看不清楚,而且她总觉得有人在她耳边说话,蛊惑她诱骗她,好几次都不由自主地差点开口。。
许数儿是真有几分慌了,心里也有些怕。深呼吸调整几下,解下发上的白布蒙住眼睛,双手将耳朵堵得严严实实拔腿就朝前跑。
她没跑几步就感觉自己撞在一堵肉墙上,便听那堵肉墙踉跄几下,责备道:“许数儿,何故如此莽撞?你这……女孩子家家怎如此披头散发,太不成体统了。”这声音……是李尚?!是了,若是李尚的话,那就说的通了。她这是被谁戏耍了,使了障眼法,她一堵住耳朵蒙住眼睛,这障眼法就不顶用了。所以她一张开步子跑,就撞到了前方李尚的身上。许数儿一把扯下白布,见天已大亮,日头都快冒全了,李尚还在喋喋不休地训她,她瞬间就感动了,李尚此刻说教的样子太他么和蔼可亲了。
许数儿重新挷回马尾,头微低着开始打结,嘴上刚想将事情和盘托出,夸他算无遗漏,岂料这一低头便惊出一身冷汗。李尚的脚背高高拱起,像踩了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只有足尖点地,而且最让她感到惊悚的是,李尚没有影子!你是谁?许数儿内心一片冰凉,脚步后退拉开自己与李尚的距离。李尚停止讲话,两个人之间安静地可怕。没一会儿李尚开始嘻嘻嘻地笑起来,脸也跟着越扯越大的嘴直裂到耳根。那笑声既像女人在笑又像孩子在哭,到许数儿耳朵里让她从脑后凉到脊梁骨。也许人怕过之后就不会再有别的感觉了,许数儿听着那笑声反倒渐渐平静下来。李尚原本是背对着她超前走的,训她时也只是微侧过脸,此时随着笑声愈加刺耳,他的腰肢也慢慢扭成吓人的弧度,整个人竟只有上半身转了过来。原本平坦的胸膛也鼓囊囊的,与扭曲的腰肢形成一段诡异却又十分媚人的线条。就连李尚那张纯汉子脸看起来也添了几分风骚。“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人讲究脚踏实地,可你一直在用脚尖走路,所以你畏惧人的动作做不到它,你只能模仿,因为,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