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叶子临奇怪的是,这些字他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些古老而又玄妙的文字静静地流淌在泛黄的羊皮纸上,似乎得到了某种解脱,变得欢欣雀跃而起来。他甚至能看到上面的文字居然幻化成了一幕幕影像,在他眼前川流不息。
他正纳闷得紧,突然小腹一阵阴疼袭来,像是被万只毒蛛蚕食一般,他运功内视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体内那些白光又一点点的散发开了,就好像那些一闪一闪的火星从篝火里面逃逸了出来,这次这些点点白光并没有撕裂他的骨骼与经络,而是一拥而上地向他头部涌去,恍惚间他的大脑就好像被撑爆了一般,强烈无比的痛感使他不由得咬牙咧嘴,下嘴唇都被他咬破了皮。良久他才回过神了,只感觉如同兰柯一梦,头脑中还是昏昏沉沉。
当叶子临再次把目光聚焦到手上的《清风十三式》时,惊异地轻咦出声,因为他读懂了这部武技上面的全部文字!
这些文字仿佛对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而天元大陆的文字则于他而言,更像是另一种漠不相关的东西。
叶子临像是处在云里雾里,完全摸不清状况。他十几年来肯定没有见过这些文字,但是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令他对自己的记忆都产生了怀疑。他与这些文字的相遇,就好似冥冥中早已注定的事情,发生在了他身上。
那么他这十几年的经历从何解释?
叶子临怅然若失,他能感绝觉到,有什么正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着变化,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多思无益,他定下心神,忍住快要涨裂的大脑,翻开这本《清风十三式》,才看了不到几秒,他便暗自感叹,这部剑技还真是玄妙。
《清风十三式》这部武技记录的全是剑招,因此也唤作剑技。这清风十三式的玄妙之处在于“清风”二字: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又如新月落水,亦真亦幻。对手根本就摸不清这套剑招的套路,又何以招架闪避?
世间剑法,变幻万千,但唯有清风十三式,剑光绵密,如拔丝、如肃茧,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不但招式奇幻,而且毫无破绽。
叶子临心中已是大奇,这清风剑法诡辩莫测,与他在这里所见到的剑技格格不入,实在不像是天元大陆的人所创,再结合那些他原本看不懂的文字,他对这清风十三式的来历已觉神秘无比。难道这部剑技是魔族人所创?可是魔族武技怎么会流落到神剑门,还为神剑门门主所得?人魔向来势不两立,他相信绝没有这个可能。
他继续翻阅着这本由羊皮纸编制的书籍,可是这本书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清风十三式的来历,倒是在最后给了这套剑招一个修炼的建议:清风十三式讲究轻盈灵动,故宜使轻剑习之。
那些白光……莫不是它让我能学会另一种语言?可叶子临想想又不对,因为他心底深处好似本来就会那些古老玄妙的语言,这些白光只是让他重拾了这份破碎的记忆而已。
“世间竟有如此奇事,恐怕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吧。”
叶子临自嘲地吹了吹自己额头垂下的头发,拿《清风十三式》走出了藏书阁。
“果然是个愣头青,居然拿贡献点换《清风十三式》,两万贡献点打水漂了吧!”
“记名弟子就是没什么见识,换什么不好,偏偏换无法修炼的武技,这年头不怕底子薄,就怕脑壳苕……”
“哟,这不是那个天生绝脉的废物叶子临吗?他怎么会弄到两万贡献点,真是奇怪!”
“两万贡献点又怎么样,换了一部无法修炼的武技,废物就是废物!”
叶子临从拿到这本书起,就已经预料到会有各色各样的嘲讽,不过他并不在乎,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别人说出来的。
剑道一途,难于上青天,如果没有坚韧异常的心志,没有海纳百川的气概,那还不如趁早退出。
倒是半个月后的外门弟子考核,他很期待呢。毕竟能够成为外门弟子,就代表着他能拥有更多的资源,能在修炼一途走得更远。水往低处流,人向高处走,人生本来不就是这样么?
“轻剑么……的确是个问题。”神剑门藏兵阁虽然有各式各样的兵器,但是他还从未见过有神剑门弟子把轻剑作为兵器,轻剑向来只作为佩剑其装饰作用。至于神剑门以外的人,他倒是见过有人使轻剑。
那个白衣飘飘,长发垂落的佳人,还有她那水蓝色的剑鞘。
剑乃凶器,但凡名剑,出必饮血。鞘作温养,剑锋才不会杀气四溢,剑身才不会失去人性,沦为杀人的工具。
不知她那如水般温柔的外表下,那把剑曾饮过多少人的血。
叶子临不会去藏兵阁,一来藏兵阁很可能根本就没有那种轻剑,二来是因为他的贡献点已经用完,即使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也买不起。不如去附近小镇的铁匠铺中碰碰运气,兴许能找到称手的兵器。
神剑门四周环山,后山过去便是万象森林,前山门前有条青石铺成的小路,蜿蜒曲折几十公里就可以到达最近耳朵小镇铁山镇。铁山镇周边铁矿山脉缠绵不止,又因为紧邻神剑门,因此这个小镇大大小小的铁匠铺比肩接踵,生意也都不错,镇上的人们过得也还算舒坦。
“来来看一看,这位小兄弟,要说这飞云国里哪个宗门最强,首屈一指神剑门;可要论这天下哪里的兵器最好,当属我铁山王大锤。”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半露着上身,一脸憨厚地冲叶子临笑着喊道。
这个王大锤虽然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但是态度也还算诚恳,反正闲来无事,他便进了这家铁匠铺。
铺子内温度极高,空气里满满的都是那种铁水的味道,正中间是一个大火箱,嗤嗤地冒着热气,房上的屋脊都被熏得黑漆漆的。
看着乐呵呵的王大锤,叶子临不由得感慨,自己虽然修为不高,但怎么也算是踏入武道的人,王大锤这样的普通人可能终其一生也修炼不到聚力境,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但是他依然积极而又愉快地生活着,这岂非是生命的本质?神剑门中天才不少,等级分化却如此森严,日常生活充满了勾心斗角,这岂非也是生命的本质?无论生命的历程怎样,只要心志不失,认真地活着便是对生命的敬重。
叶子临自嘲道,世间有多少个王大锤,又有多少个我呢?
“王大哥,你这有那种三尺长,寸许宽的轻剑吗?”
“小兄弟,你放心,我这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剑。”说着,王大锤捋起被汗液浸湿的袖口,从旁边的铁架子上抽出一把剑。
“这把剑长三尺六,宽一寸八,重三斤三两,小兄弟,你试试。”
叶子临接过这把剑,用手掂了掂分量,重量倒是不错。他手持剑柄,暗中运转真气,横剑向前,剑光一闪,只见剑尖已刺入铁匠铺的墙壁,正是清风剑法第一式——清风指柳。
他似乎不太满意,皱了皱眉道:“过刚易折,此剑韧性不足。”
话毕,剑身便发出滋滋的异响,紧接着竟然节节碎开,全部掉落在了地上,只有刺入墙壁的那一点尖端还未落下。因为白光的缘故,叶子临经络比寻常人要宽了两倍不止,气海内的真气含量更是寻常人所不能比,这等品质的兵器剑身断裂也在他意料之中。
“小兄弟剑法精妙无双呐!我王大锤纵横打铁界多年,虽不擅使剑,但也算是阅剑法无数,如小兄弟这般凌厉干脆的剑法倒是第一次见。”王大锤拍了拍手,将落在地上的碎片重新投入大火箱,大声说道:“这把剑剑身碎裂也只怪我铸剑技艺不精,也不要小兄弟你赔什么了,我倒是可以给小兄弟介绍一处地方。”
王大锤手持铁锤朝门斜对面的另一家铁匠铺指了指,道:“小兄弟看到那家铁匠铺了没,那里必然有小兄弟想要的东西。只是那人脾气不怎么好,小兄弟一定要注意些。”
叶子临心道这个王大锤气度还真不错,自己弄坏了他的剑他不要赔偿不说,还愿意帮助他找到合手的兵器。话虽这么说,但叶子临并不想贪这点小便宜,一把剑的价格现在看来确实不少,但是只要他日后能称为外门弟子,那还不是如九牛一毛。
于是他把三两银子丢在了放置兵器的铁架上,继而快步走向了对面那家铁铺。
“请问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兵器?”他还未看见铁匠铺中之人,便先听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
呵呵,公子?叶子临还是头一次听人如此称呼他,他这一身破旧不堪的衣服,不修边幅的头发,叫乞丐还差不多,也能算是公子?
他不做应答,径直推门而入,可他眼前什么也没有。
没有大火箱,也没有兵器架,没有铁水的味道,也没有漆黑的房梁,这里面干干净净,更像是一间卧室。
更令他诧异的是,这间房子里连人也没有。那么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年轻人,怎么进门前也不打一声招呼,不知道对老人家要有最起码的礼貌么?”又是那个沙哑的声音。
叶子临疑惑不已,闪着精光的眼睛朝身前两侧仔细地搜索着,他确信没有漏过每一个角落,但依然没有一个人。正茫然间,感觉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他慌忙转过头去,看到一张年轻而又英俊的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年轻人,你在找什么呢?”
叶子临心中凉意骤起,他心惊不是因为有个英俊的年轻人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而是因为这个英俊的年轻人的头发白得像年过七旬的老者,并且这个老者明明在他身前说话,现在却出现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