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误闯沙漠已经三天了,水囊中的水一天天的在减少,而沙漠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饶是一向冷静的两人都有些烦躁起来。
马也有些疲惫,有气无力的耸拉着脑袋走着,呼出来的气冒出团团的热气,在这样恶劣的气候里,疲惫的不光是人,对这些习惯在草原上奔跑的马儿来说,这里无疑是它们未所领悟的考验。
两人都是倨傲的男子,沦落至此田地,谁都不敢甘拜下风,话语自是很少。
不远处的黄沙中,有几块衣角暴露在黄沙下,两人相视一眼,猛踢马腹凑近。
离近看才发现似乎是一个人被埋在了里面,可能是风沙大的缘故,只于一条手臂露了出来。
在这样一个地方还能见到一个人,难免不让两人感到讶异。显然这人也是前不久进入这沙漠里来的。
这世上除了他们,还真的有不怕死的人!
从布料看,这人应该是位少年。如今看来只怕已经死了,即使没有死,又能如何,对两人来说,多带一个人在身边,只是累赘。这样愚蠢的做法,只是让几人死得更快。
两人都不是心存善心之人,见到此情景,神情冷然,骑着马侧过那死者就要离去。
庄司澈经过那死者身旁的时候,余光中看到那死者伸出来的手心里有一道很深的伤疤。
心头一震,迷惑不解的策马又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忽然惊慌失措的从马背上翻下,黄沙太深,他几乎是踉踉跄跄的奔了过去。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齐硕,见庄司澈没有跟上,回头一望,只见他拼命地挖着黄沙。
他正感狐疑,调转马头走进时,庄司澈已经将那深埋黄沙下的人挖了出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激动,甚至是心痛。
齐硕不解,翻身下马,冷笑了一下,不就是一少年吗?值得庄司澈如此失常吗?但在看到少年的脸庞时,内心充满了震惊,眼前的人竟然是燕倾城。
“倾城……倾城……你快醒醒!”庄司澈紧紧地搂着倾城,知道她是严重脱水,连忙解下水塞,将水朝她嘴边凑去。
但奈何根本就喂不进去,所剩不多的水也浪费了不少,庄司澈心急之下,喝了几口覆上了倾城的唇瓣。
齐硕冷着一张脸,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罢了庄司澈这番举动也是在救人,现如今倾城只要能够救过来,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喉咙因为长时间没有饮水,而有些嘶哑疼痛,倾城昏迷间只感觉有一股凉泉,流过她的身体,拼命地想要喝得更多,但因为太过于急切,不由得猛咳起来,水顺着她的唇瓣蜿蜒流下。
而她也因为这一咳,整个人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睁开沉甸甸的眸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庄司澈,她还以为自己陷入了梦幻里。庄司澈身旁还有一个人,她没有看真切,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庄司澈的薄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坐起身体想要听得更真切些,无奈一阵眩晕袭来,黑暗再次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
太阳炙热异常,沙漠的一处平丘处有两匹马儿卧在那里,直喘着粗气。马儿在阳光的折射下,背光处有了两处阴凉。
白天行走只会浪费大家的体力,所以几人商议,白天休息,待夕阳西下,夜间再赶路。
“倾城,你再喝一些水!”庄司澈抱着虚弱的女子,将水囊凑近她唇边。
“水不多,还是留着吧!”倾城别过脸,手无力的将唇边的水囊推了过去。两人的水省点喝,原本可以维持两至三天,现在多加了她,水只怕维持不到一天了。
一天之后,他们很有可能会因为缺水而死在这里。
“倾城……”庄司澈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神情一片温柔,“你怕吗?”
“怕什么?”倾城轻问。
“如果我们死在这里,你怕吗?”倾城抬头,发现他这一次微笑的时候,眼中已不再如往常般冷漠,一种温暖的光芒充溢了他的双眼,连他平时严峻冷肃的脸也柔和了不少。
“我死的次数还少吗?”倾城涣散的眸子回过神,露出宽慰的淡笑。
庄司澈抱紧她,轻笑,“是啊,自从你跟我认识以来,好像一直灾难不断啊!”他的心有些抽痛,在晋国皇宫身中蛊毒,一直以血喂食柔妃,出了晋国,又经历了跳崖,燕京城中经此一难,到了沙国,蛊毒好不容易解了,却又落到此番生死不明的境遇里。
倾城回之一笑,低声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他们如今什么时候能够顺利逃生都尚未可知,每日都在为未知的死亡而恐惧着,又何必死抓着原来的事情不放。
殊不知庄司澈在听闻倾城的话后,眼中流露出的喜色,“你不恨我了?”
倾城轻抿唇,淡声道,“不恨。”她不恨,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燕倾城,没有身为燕国臣民的丧国之痛,但是……
“身为燕倾城,我不恨一个叫做庄司澈的男人,但是身为燕国长公主,我和晋国皇帝的恩怨,不是恨不恨的问题,你明白吗?”
庄司澈怔了一下。他一直以来只要求倾城能够原谅他,却忘了亡国对她来说,是多么痛心的事情,自己从来没有为她想过,她的处境和身份,亦是身不由己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倾城微叹气,早些让庄司澈明白两人的状况也是好的,他们的身份是两人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眼皮越来越沉重,轻轻打了个呵欠,蜷缩在庄司澈的怀里渐渐睡着了。
“倾城……”庄司澈低头看到怀中已经睡着的女子,到口的话,蓦然止住。他刚刚冲动之下,竟然想过要向她道歉。伤害已经造成,两人之间有天大的仇怨又如何,他都会想尽一切力量去填平它,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他发誓,如果他们能够顺利离开这片死亡沙漠,他一定会许她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他怜惜的看着她,眼神流露出一丝笑意。她如同一个孩子般,完全信赖的偎在他怀里入睡,神情宁静,透着毫无戒心的信任。
这个说话,总是口是心非的女子啊!总是惹得他又爱又气。
唇边的笑容在看到她锁骨处,渐渐凝住,眼神一瞬间变得冷冽可怕,有着山雨欲来前的暴怒。
“生气了?”一直冷冷旁观的齐硕扬起一抹三分轻狂的笑意。
“是你?”庄司澈偏眸看向齐硕,薄唇紧抿,微小的弧度虽笑犹怒。
“除了我还能有谁?”齐硕笑出声,似开心又似愁闷,“现在想想,那天夜里,本王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庄司澈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异常,浑身弥漫着杀气,咬牙切齿道,“你该死!”他没有想到齐硕这个混蛋会强来,他的心像掉进冰窟般寒冷异常。想起自己那时候在晋国,多少次欲望袭来,还不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才不敢碰她一下。但眼前的男人竟敢伤了她,他一定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