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灵境想起那个聪慧的女子,无论何时何地都透着淡泊,与世无争,她还清楚的记得,她对自己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又何尝不是呢?”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阵凄然。
她一定会找到倾城公主,无论死亡。
孤山崖底,泉水涟涟,到处是千年古树,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在绿色的海洋里,显得碧绿滴翠,亭亭向上。柔软的青草地身处古树丛中,实在是清幽极了,空气里充满大自然的青苦味,似乎置身于琼楼仙阁的香火缭绕之中。
瀑布下的小溪里,倾城披头散发的立在里面。手持折断的树枝,细心留意溪中鱼儿的动向,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树枝削尖的那头已经狠狠地朝溪中扎了进去。
树枝再度扬起,上面赫然垂挂着一只拼命挣扎的鱼儿。
“干戈,我们有鱼吃了!”她兴奋地朝坐在地上正往腿上敷草药的英俊男人喊道。
她如孩童般纯真的言语引来干戈温柔的轻笑,提醒道,“小心脚下的石子。”小溪里面散漫着细碎的石子,很容易割伤脚。若不是两人落下悬崖时被大树所拦截,两人才不至于性命堪忧。
而他也因为一心护着公主,落下来时,摔得最重,右腿不幸骨折,还好公主没有事,却是不幸中的万幸。
身处这样的险境,公主没有害怕,恐惧,甚至是哭泣,一直很淡定,从昨天到现在的野外求生,更是让他大吃一惊。
燕国没有灭亡之前,他与公主也只有几面之缘,大都在宫宴之上,绝美的她常常会很羞涩,即使别人因为她的美丽,赞扬她,她也会害羞的将头垂得低低的,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惹人怜爱。印象中的公主胆怯、害羞、怕见生人,可是现如今反差竟会这样大,处处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和坚强。难道是公主在晋国受的打击太大,才会性情大变吗?
“在想什么?”他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倾城已经提着鱼篓走了过来。
“啊?”干戈听见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接触到公主弯腰垂下来湿湿的秀发,蓦然心悸,不敢再看连忙将头垂下,偏偏又看到倾城挽起的裤管下,洁白细腻的小腿,和她那双小巧的玉足,小麦色的脸庞瞬间染上了赫红,眼睛乱瞄,就是不敢看向眼前的倾城。
倾城轻轻一笑,她与干戈相处时间不长,这样一个常在刀口上舔血,沙场浴血奋战的将军,可是见到女子仍然会脸红,大概是忽然与女子呆在一起,有些不太适应。
倾城看到他的腿,这条腿因为自己才受的伤,心里很是愧疚,他刚才已经敷上了草药,但还没有包扎。
倾城将鱼篓放下,到前面寻了两根结实的树枝,折断之后,分放在干戈的腿两侧,然后在干戈疑惑的眼神下,她撕下一截裙摆上的布,细细的固定起来。他虽然已经将断骨接上,但还是需要固定好,若是离开这里,还是应该找大夫好好的看一下。
“公主怎会懂得这些?”公主性情再如何大变,也不可能懂得这些啊。
“书上看的。”她无意解释那么多,她那个世界,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原来是这样。”疑惑打消,公主离他很近,他能看到她宛若两把小扇子的盈长睫毛,小巧的鼻,菱形的樱唇,但可能是因为噬心蛊的缘故,唇瓣失了女子该有的红艳,多了一份病态的苍白,心里不禁一痛。
“公主,你的噬心蛊最近可有发作?”他问她。
“无碍。”她将布条打了个结,站起身来,拿起鱼篓走到不远处,将鱼一支支的穿在一根树枝上架好,然后开始取火准备烧烤。
火燃起,发现干戈失神的盯着她看,不禁笑问,“将军在看什么?”
“臣一时失礼。”脸上酣红,公主只要一调侃他,就会直唤他为将军。被公主当面戳穿他在偷看她,当即有些不自然起来。
倾城虽然对君臣之间的礼数很反感,但奈何自己说的再多,她们仍然还是依故遵循。
“公主,噬心蛊的毒,臣一定会想办法,不会让公主有事的。”干戈紧蹙眉头道。
“没有事自然很好,但若是真的到了我命绝的那一天,那也是上天对我的恩宠。”倾城一边转动树枝上的鱼,一边笑语,“将军要记得将我埋在这里,这里环境清幽,又有鱼儿嬉戏,我自是不会孤单了。”
“公主不会有事的,莫要再这么说了。”干戈语调扬高,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怒气。
倾城一怔,没有想到这个沉默冰冷的男子也会发怒,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好笑,这世间又有谁不会发怒呢?
“公主恕罪,臣逾越了!”
干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跟公主发怒,但不知为什么,一听到公主这样说自己,他的心情就会很烦躁。
倾城低叹一声,“生死有命,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上天让她生便生,若让她死,她又能如何。
见干戈紧蹙眉头看着她,不禁莞尔一笑,感动于他的忠义,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不禁开口问道,“沐炎如何?”流云口中,燕沐炎是在这个世界里自己最亲的人,心里有一片地方忽然柔软起来。在前一世,她身为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到了这一世,她也并不是孤单的,最少她还有一个弟弟啊!
“太子很用功,文稻武略上都快赶上我这个师父了。”干戈一扫之前担忧,笑声溢出口,看得出来,对沐炎很是喜欢和赞赏。
“太子这次本要随臣一块来晋国搭救公主,但是燕京不能没有人坐镇,无奈之下太子只好留在燕京,臣离开时,太子还再三叮嘱一定要平安带回公主。”干戈顿了一下,苦笑道,“这下可好,我现今腿受伤,无法运功带公主离开这深谷,只怕还要委屈公主在这里再呆上几天了。”
“未必还要在此呆上几天,说不定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倾城低笑出口。
“公主何出此言?”干戈疑惑地问道。
“到时你便会知道。”庄司澈怎会轻易放了她,想到那个男人,嘴角不禁流露出一丝苦涩,瞬间化为虚无。
干戈虽然不明白公主的话是何意,但见她神情哀戚,便也不好再问。
鱼的香气已经飘散出来,让饥肠辘辘的两人馋的直流口水,倾城笑道,“将军,我们的鱼快好了。”
我们!多温暖的词啊!干戈的心里有淡淡的情感流动着。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深谷里的两人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灵境会找来在倾城的意料之中,但却无法生出喜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