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该信你吗?倾城!”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却透着一股无言的强势。
感觉到他的不悦,倾城浅笑轻吟,“皇上若信我,就不会命人将我带到这里质问。”人和人的信任有时只需要短短的一刹那,有时但却需要一辈子的等候。她想起连景然,一面之缘,短短的话语相谈。
她问他:信我吗?
连景然清雅一笑:自然相信。
连景然相信,可是眼前的男人从头到尾都不相信自己。
庄司澈眸中有异色闪过,“若让朕相信,你就要拿出证据来。”
证据?倾城微微一笑,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眼神灵动的看向众嫔妃,淡笑问道,“倾城没有害贤妃之心,各宫主子可有谁愿意相信倾城?”
众人一怔,包括庄司澈,均不明白她是何意?
女子天生善妒,尤其对象又是燕倾城。不管她有没有害贤妃之心,此时此刻谁都不愿趟这趟会水。
有些嫔妃冷笑的正欲嘲讽倾城一番,但见燕倾城淡淡的眼神横扫过来,与生俱来的皇室气势,令众人瞬间有一种窒息感,再多的话也都哽在喉中,吐都吐不出来。
倾城轻笑,走到柔妃面前,低问,“柔妃娘娘相信倾城吗?”
柔妃一怔,没有想到倾城会问她这些,微皱起眉头,“事情尚未水落石出,本宫也不敢擅自断言。”
言下之意,就是不相信她了。
倾城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在意,笑意不减,转向杨贵妃,“娘娘你呢?”
杨贵妃风华一笑,“姐姐自然是愿意相信妹妹,可是凡事也需要讲一个证据。”
倾城悠然开口。
“娘娘说得对,凡事要讲证据。”她的双眸淡淡的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带着凌厉,带着讥讽,“倾城如今身为晋国的阶下囚,但我还是燕国的长公主,有些事我可以不闻不问,甚至可以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是若有人妄想利用我达成你的某些目的,抱歉!恕我不能奉陪。”话语平静,但却隐含强硬以及浓浓的杀机。
闻言,在场的娘娘们均是神情一怔,燕倾城现如今身为亡国奴,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气势,不愧是名动四国的传奇女子。
似是没有想到燕倾城说出如此的话语,庄司澈明显微顿,脸色高深莫测,“证据吗?紫檀簪可是你派人送过来的?”
“皇上该问的是紫檀簪从何而来?”没错她的确送紫檀簪给贤妃,但不会笨到自己会在如此明显的事情上下毒,是他们低看了自己,还是她一向把自己捧得很高。
“托皇上的洪福,近一个月里,各宫娘娘颇为关心倾城,宸宫陆陆续续的收到各宫娘娘的爱心,珊瑚翡翠,朱钗美玉更是数不胜数,而紫檀簪就是其中之一。”
庄司澈的唇抿成线,瞳中寒色越来越深,复杂的转了转,良久恢复淡然,眼光扫向德公公。
德公公负责内务,皇上赏赐的东西,花落谁家,自然是十分的清楚。
德公公诚惶诚恐的低下头,想了想,才低声道,“回皇上,半个月前紫檀簪赏赐给了贵妃娘娘。”德公公悄悄地擦了擦冷汗,后宫争夺的戏码,接受皇上冰冷阴沉眼神的为什么总是他啊。
杨贵妃一听,浑身一震,连忙跪在了地上,“皇上明察,臣妾冤枉啊!”
低笑出声,庄司澈细细的把玩着手中的紫玉扳指,柔声道,“爱妃何必如此惊慌,朕有说些什么吗?”
“皇上。”杨贵妃委屈的看着皇上,眼眶的泪水瞬间滑落,看起来惹人怜惜,“臣妾一直将倾城妹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关心,那支紫檀簪臣妾也很喜欢,但觉得很配妹妹,便送了过去,本来一片好意,不曾想今天竟被人误解毒是我下的,这种污蔑叫臣妾情何以堪啊!”泪眼看向倾城,含着无尽的指控和伤痛。
倾城淡扫杨贵妃一眼。
“依太医所言,簪子表层有大量的毒液,施毒的人即使在如何的小心,身上也会出现深浅不一的红斑,消褪的话最迟也要半月左右。”倾城顿了一下,轻唤,“流云。”
流云依言上前,明白公主的想法,将袖子往上捋,露出莹白的手臂,上面并没有什么红斑痕迹。
“簪子一直放在托盘中,倾城也只是有一面之缘,即使要下毒,也没有机会。”倾城示意流云退下,才道,“流云奉命将簪子送到琉璃宫,中途完全有时间下毒,但很显然她没有。”言下之意,不用说已经很明了。众人将眼神转向跪在地上忽然间沉默不语的杨贵妃。
只见她的整张脸色已经泛白,浑身颤抖不已,似是在惊惧些什么。
庄司澈黑眸盯着杨贵妃,启唇道,“爱妃可否将袖子捋起,若是清白,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杨贵妃闻言,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的手臂,嘴唇哆嗦着,但却紧紧的咬着下唇,唇瓣上有泛白的痕迹。
庄司澈脸色稍沉,轻笑,“爱妃怎么了?要不要朕命人帮帮你?”见杨贵妃颤抖得更加厉害,冷笑一声,唤道,“阿德。”
“奴才在。”
庄司澈掀起薄唇,“还不快去找两个心灵手巧的奴才帮帮朕的爱妃。”
“是。”
德公公胖手扬起,两个小太监连忙快步到杨贵妃身体两侧,一人一个使命拽着她紧抱在胸前的手臂。但终究是力气不敌,手臂暴露在众人的眼前,本该是欺霜赛雪的手臂,上面竟有深浅不一的暗红斑痕,显然是经过几日斑痕逐渐消退出现的色泽。
“爱妃怎说?”话中已然含怒。
杨贵妃面色惨白,看着皇上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终于抬头,声音如蚊蝇般细小,“臣妾身上的红斑淤青,是皇上所留,难道皇上忘了吗?”毕竟是闺房之事,就算是杨贵妃此刻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仍是觉得面上羞赧,不易开口。
此话一出,果然有些嫔妃脸上红霞丛生,有些低头不语,有些掩嘴轻笑,有些自是面含嫉妒。
倾城表面微笑,心里却是一阵苦涩,上面坐着的君王,一个多月前还对自己呵护备至,可也只不过是一种假象罢了。他的感情来得太快,收得也太快,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看清是什么颜色,一切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是她太笨,还是太傻,自己竟然还会对将要离开他,而心生不舍。
庄司澈的视线在倾城身上兜转,留神她的每一个神态,琉璃般的风华在她身上洋溢出来,听到杨贵妃的话,她没有生气,没有嫉妒,没有质问,只有平静,平静的好似她和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关系,好似她根本就不曾喜欢过他。这个想法刺痛了庄司澈,他这一个月来,不知为何一直心存愧疚,觉得对不起她,每次路过宸宫,根本就故意忽视不见,就怕多看一眼会向这个女人妥协。更该死的是,他有时竟然当着嫔妃的面发呆,着了魔的想念她,甚至考虑是不是应该真的废了后宫。现在看来,他当初真是疯了,为了她当时极有可能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