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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午饭,秦虎嘴一抹,带着手下精壮便杀回去。
身后,杜会首等一干兖州会馆头面人物领着两百余人跟随其后。他们被秦虎威势所压,兼之估摸着赵山所部已尽没于彪爷之手,别无选择之下只能听命行事。走在路上又担心,赵山残部被尽数杀灭后,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就是他们?那个提心吊胆的心情,别提多憋屈。
重新回到千户家宅后,秦虎一方声势大振,围着院墙耀武扬威一番,居然吓得院内不敢露头。
此时宅院内一片惨淡。
钱二找来几个头目,叫道:“俺看这回悬,不若纠集精壮,俺们杀出去算逑?”
“不可。”蒋五郎连忙阻止,“赵爷临走时交代过我等,俺们就守在这,哪也不能去。”
“这不守不住嘛?”钱二嘀咕着。有个头目便附和道:“实在不行,俺看还是听钱二爷的,杀出去算逑。”
“俺们杀出去,后院那些老弱妇孺咋办?”又有一个小头目问道:“许爷的老娘,成贵大哥的娘子娃儿都在里面,俺们还能丢下不成?”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们说咋办?”钱二火了,双目圆睁大声呼喝,气得拿刀朝树上乱砍,嘴里嚷道:“杀千刀的秦虎,俺逮住你,非把你抽筋剥皮不可!”几个头目看着这副情景,均面面相觑,没有一点主意。
不一会儿,墙外呼喝声大起,开始又一波攻击。
蒋五郎大声喝道:“既然跑不掉,俺们拼就是了,好歹杀几个贼厮鸟出口恶气!”其他人没有办法可想,只能召集人手上前拼杀。这回人人胸中充满怒气,厮杀起来加倍凶狠,加上宅子墙厚院深、占尽地利,一番混战后把攀上墙头的汉子们硬砍了回去。
等歇下来后才发现,浑身上下是无处不痛,体力差的干脆躺倒在地。明眼人都看出来,倘若外头再攻几次,累也累死了。就连先前态度坚决的蒋五郎,目光中也充满绝望。
秦虎把败退下来的汉子好一通责骂。骂完却冷笑起来,他现在人手多了不少,耗也能耗死对方。挥手叫来杜会首,正打算胁迫对方冲杀上一阵,突然一个汉子连滚带爬跑过来,见面就嚷道:“俺看见一股人马,绕着墙往西边去了。”杜会首就站在旁边,闻言目光一闪,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秦虎立即反应过来,吩咐道:“赶紧的,派人去守住西门。”
话未落音,只听“嘚嘚”马蹄声响起,一股人马从西边冲过来,为首一个健壮汉子高举大旗,上书三个张牙舞爪的大字——“傻三儿”!
来者人人骑马,结成阵势沿着街道就冲过来,站在前面的冷不防被冲倒数十人,后面的这才反应过来,大呼:“傻三儿来啦——”这一声呼喊对士气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原本以为必死的人突然活蹦乱跳出现在眼前,那种冲击难以抗拒。
秦虎眼睁睁看着手下溃逃,完全反应不过来,片刻后被人潮卷着,朝东边狼狈逃窜。赵山压根就不敢去追,因为他只带五十余骑,马匹还是郭二当家借的,中间掺杂着十几头健骡,纯粹是半马半骡的杂牌“骑兵”。
院内情形本已山穷水尽,生死关头之际突然来了援兵,那种喜悦是难以言说的,顿时就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天爷啊……赵爷回来了,俺们得救啦!”
赵山撇着腿下马,一路几十里跑下来,大腿内侧的皮都给磨破。进院一看,满地狼藉,心里一阵后怕。
慰藉伤员,鼓舞士气,整顿精壮,忙乎一阵后,他纠集数百人,打算一鼓作气把彪爷残部打垮,彻底消除后患。出发前,想了想又觉得实力不够,找到郭二当家道:“蓝衣姑娘,陈大彪尚有一些残余在此,不若俺们联手尽诛丑类,好歹出一口恶气?”
郭二当家不是傻瓜,闻言只是冷笑。她早上被说动,奔波数十里杀回来,确实是想出出气,甚至连马都借出去十几匹。现在赵山还想忽悠她去卖命,这副吃相实在忒难看!旁边郭家军几个头领听见后,脸色就更不好看啦。
赵山尴尬地挤出笑脸:“不让你们白干,我给银子。”
郭蓝衣冷哼一声,站起来道:“我给你们压阵,厮杀甚么的你等自己去吧。”
“二当家仗义!”他一挑大拇指,随即领着数百汉子向屯子中部千户所公房杀去。
转过街角,前方霍然开朗。人影闪动之间,却见千户所公房大门口站立着一群精壮汉子,手持刀枪严阵以待。为首一人身材粗壮,气度沉稳,正面沉似水望过来。正是早先领命前去汶上一带截断运河的漕帮大头领——范化龙。
赵山眼前一黑,好悬一口老血没吐出来。千辛万苦来回奔波,亲冒矢石奋勇厮杀,却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以至于让范大官人钻了个天大空子。他转眼间冷静下来,打量着站在范化龙一侧的秦虎,此刻正与彪爷的残余们浑身染血,垂头丧气站着不吭声,只是偶尔眼中光芒一闪,放射出愤恨与不甘的眼神,仿佛毒蛇一般凶狠。
范化龙拱拱手,朗声道:“赵爷威武,俺范化龙真心佩服。眼下银子既然到手,还是早日商议一番,做长久打算的为好。赵爷以为呢?”
赵山笑得一脸和气:“好说,好说。”
至此,由彪爷提议引发的总河衙门蕃库夺银一战,历经波折,就此告一段落。
与此同时,屯西陋巷一间偏僻屋子内,尚有四人对此浑然不觉。
室内不时传出阵阵压抑的低语:“鄙人一片赤心,全是为婵儿姑娘着想啊。”陈震川叹口气,还想接着劝说,不料却被清脆的娇喝声打断:“倘若你为我着想,便去杀了那坏人。否则赵公子回来,定然饶不了你!”
说话之人是罗婵儿,她双手双脚俱被麻绳捆住兀自说个不休,指望对方能被她言语说动。她这儿说着话,身边还传来“呜呜”的声音,却是手脚被缚、口塞破布的韩家小姐,一双秀目满是怒火,死死盯住抱着膀子坐地上冷笑的桂勇。
陈震川艰难地瞥一眼桂勇,“咕咚”咽了口唾沫。
桂勇冷笑道:“罗大家再不闭嘴,休怪俺辣手摧花啦。”罗婵儿正要开口痛骂,却被陈震川上前一把捂住,只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轻轻飘到室外。
门外阴暗处站起一个瘦小身影,左右看看转身便走,在迷宫般的小巷三钻两转,便到了一间陋室。门一开,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纷纷看着他。
“孙大爷,俺听得真切,几人都在。”瘦小身影一五一十说着。
泼刘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六儿干得不赖。”随即扭头说道:“老孙头,俺看是时候了。”室内居中坐着一花白胡子老头,他眯着眼思索片刻,随即起身:“拿上家伙,跟俺去。”几个汉子顿时眼放凶光。
六儿疑惑道:“孙大爷,您不是说过不让俺们瞎参合吗,怎的这会儿要去?”老头立马伸手一巴掌,骂道:“夯货,此一时彼一时,懂不?以后跟俺老头子学着点。”
几人悄没声息走过去。到了门外,老孙头一挥手,刘五一咬牙,“嘭”的一声撞去,“哗啦啦”一声响,居然把朽坏的木板撞粉碎。晦暗的光线中,四对惊讶的目光同时射过来,其间夹杂着一声低柔无力的娇呼。
桂勇是走过险路的厮杀汉,立时反应过来。趁着闯进来几人眼睛不适应阴暗的当口,跳起来抓住离他最近的罗婵儿,右手短刃便伸向她修长的脖子。“住手!”陈震川惊呼一声,竟然扑了上去,只听“嗤啦”一声,手臂被利刃划出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眨眼间,两个男人在地上滚做一团。
泼刘五上前举起棍子,“嘿嘿”两下,当即消停了。
老孙头一挥手,汉子们把俩人捆猪蹄似得捆紧,找来结实木棍穿中间,“嘿”的一声,抬起便走。两个女子步履蹒跚跟在后面。到巷口才发现,此时屯子里早已人声鼎沸,不知道多少人在四处搜寻。
千户家宅后院,赵山听说人找到了,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小说《北明》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