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寂的夜晚
说起秦慕天，在曾博远的心里，他不仅是朋友是知己更是楷模和榜样，曾博远一直都想做到象秦慕天那样敢爱敢恨，也一直想象他那样无所顾忌嬉笑怒骂酣畅淋漓地做一回人。他们的友谊已有十年之久了，十年过去了，尽管曾博远非常佩服秦慕天的勇气和胆量，可是至今他仍然无法做到那样，他有太多的顾虑，顾虑使他变得软弱。他不能不考虑伊锦，她是一个温柔而又贤良的妻子，出生在江南水乡的她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来到这个冰天雪地人烟稀少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抱怨过，还功不可没地给自己生了两个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的儿子，一个五岁，另一个只有三岁。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照顾他们呢？
最让他担心的是伊锦最近正怀着身孕，五六个月后，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就要降生了，如果自己不在她身边，她该如何是好呢？曾博远越想心越烦，转身抓起椅子背上的大衣和羊毛围巾，想要出去走走。正要出门时，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曾博远心里不禁一惊，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就连电话铃声听起来都格外的刺耳。
曾博远转身回到办公桌旁，抓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伊锦急切的声音：“天诚，是你吗？”
“是我，什么事？”
“快来医院吧，月瑶生了，可是……”说到这里伊锦突然泣不成声了。
“伊锦，你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曾博远只觉得血往上冲，整个人被一种不祥的预感包围着。
“你快点过来，月瑶一定要见你一面，她不行了，我们在中心医院妇产科117室，你快点儿来吧，晚了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伊人一边哭一边说道。
“好的，好的，我马上来，马上来。”曾博远说完扔下电话便冲出了办公室的门。
“她的血一定流干了。”这是看到月瑶后跳进曾博远脑海的第一个念头，躺在病床上的月瑶要多苍白就有多苍白。
“月瑶，你还好吗？”他不禁疾步走到月瑶的病床前，关切地问道。
听到他的话，月瑶微微侧了侧头，然后又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伊锦，用微弱到不能再微弱的声音说道：“博远，你来了就好。慕天，你也过来。”此时一直躲在墙角不想让月瑶见到自己流泪的秦慕天早已哭成了泪人，这是曾博远自认识秦慕天以来第一次见他哭，而且哭得像个孩子。也许是佩佩的声音过于微弱了，秦慕天竟没有听到她在叫他。
“慕天，快过来，月瑶有话要说。”曾博远忍不住叫道。
秦慕天这才赶紧用手擦了擦眼泪，来到月瑶的床边，并紧紧握住了她苍白纤细冰冷的手。
“博远，伊锦，我们认识有整整十年了吧？我还记得当初和慕天一起去参加你们婚礼的情形呢，好像就是昨天的事一样。”月瑶用十分微弱的声音说道。
“月瑶，你不要再说话了，你需要休息。”秦慕天试图制止她，可是月瑶却坚持用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声音接着说道：“如果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月瑶，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伊锦不禁安慰道，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博远，伊锦，我要走了，可是我有很多事放心不下，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请不要打断我，让我把想说的说完，好吗？”
“好，你说吧，我们听着呢。”伊锦立刻哽咽着应道。
“慕天的性格太直，脾气又倔，我不在他身边了，你们要多劝劝他。万一，我是说万一慕天出了什么事，请你们照顾我的孩子们，我相信你们是天底下最优秀的父母，会教他们成为正直并有上进心的人。慕天是孤儿，我的父母也都不在人世了，万一慕天也有个三长两短，请你们不要让我的孩子们成为孤儿。”说到这里，月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她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三个孩子会给你们增加很多负担，但是看在我们十年交情的份上，答应我好吗？”
“你放心，我和伊锦一定会照顾好孩子们，我们会象待我们亲生孩子一样待他们。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会没事的，你自己千万别放弃。”博远对月瑶做出了承诺，可心里却难受极了。好像自己答应了月瑶，就是答应了她可以永远离开孩子们离开这个世界似的，可是又不能不答应，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拒绝她的请求呢！
“谢谢你，博远。把爱人和孩子交给你和伊锦，我真的很放心。”月瑶一边说一边将目光转向了秦慕天，“慕天，孩子们在哪儿？”
“在博远家和云峰云涛玩儿呢，我想着医院里挺乱的，没带他们来，我这就回去接他们。”秦慕天哽咽着说道……
“不用了！来不及了！”月瑶一边说一边向秦慕天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曾博远和杨伊锦，“博远，伊锦，我想和文斌单独待一会儿，好吗？”
“好！好！我们先出去了。”博远和伊锦一边连连一边转身离开了房间。当117的房门在曾博远身后关上时，那扇门便从此将月瑶和他们永隔在了阴阳两界。
一九六九年二月的一个晚上，秦慕天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六岁的秦山和四岁的秦川还有刚刚出生的女儿从自己家里出来往博远的家里去。
此时年还没有过完，但整个城市已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外面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天上没有月亮，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发着寒冷而微弱的光，在遥远而寂寥的夜空里孤独地闪烁着。街巷里偶尔传出几声狗吠，无边的静夜因了这几声狗吠而显出一丝生气，使得人们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住在坟墓里。
秦慕天让秦山打着手电筒在前面带路，自己一只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牵着秦川的手在后面跟着。去博远家的路不但慕天熟悉，孩子们更熟悉。两家一向要好，孩子们也经常在一处玩闹，即使没有爸爸妈妈陪着，秦山也经常带着弟弟秦川跑到曾叔叔家玩儿，要是赶上了饭点儿，干脆就留在那里吃饭那也是常有的事。
俩家住得其实很近，这条路秦慕天已经记不清走过多少遍了，每次都觉得没走几步就到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走起来却觉得格外的远，好像走了很久整个人都要冻僵了才看见博远家那熟悉的窗口里传出的温暖的灯光。
到了房门口，秦慕天没敲门直接拉开房门进去了。伊锦正在厨房烧水，看见慕天带着孩子们来了，于是连忙从慕天的怀里把孩子接了过去，并冲着里屋喊道：“博远，慕天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