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束缚不了你
“晓芙,你知道,你是我曾云涛唯一真正爱着的女人,过去爱,现在爱,将来也要爱。你知道,是不是?求你别生我的气,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这一次,无论如何你要原谅我?我不能失去你,真的不能失去!我也不是存心想要犯错的,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求你!没有了你和俊辉,我的生活就都毁了!”
“你的生活毁了?”晓芙愤怒地说道,“是你毁了我和俊辉的生活!原谅,说起来多轻松?你让我怎么原谅你?你让我后半辈子都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让我的儿子和她的孩子争夺你的父爱?你太高看我了,我没有那样的胸襟和气度,我做不到。我不能一直做一个白痴和傻瓜,让自己的后半生在那样的深渊里度过!”
“晓芙,你听我说,你不用和任何人分享我,我是属于你一个人的,我爱的人是你,只有你!”
“到了如今你还敢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就算我可以原谅你,你敢说你不用对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负责?你敢说你和那个女人可以从此不再有瓜葛?她有了你的孩子!孩子身上流着的是你和她的血。”晓芙说到这里感到胸口剧烈的疼痛,忍不住用手护住胸口,“你怎么能从此割断和那个女人的联系?”
“晓芙,我知道错了,我现在也很后悔。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我十恶不赦,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可是我必须求你谅解。”
“云涛,我心很痛,我不想说下去了。”晓芙拿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改过,而是有些错误一次都不能犯。就说我们楼下的王叔叔吧?一辈子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没犯过任何大错,只闯了一次红灯就丧了命,他怎么改过?谁又能给他改过的机会?”
云涛低下头不说话了,单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火锅滚开着发出滋滋的响声。
“晓芙,让我们为俊辉想想吧,还记得儿子说过的话吗,一栋房子里有爸爸,有妈妈,有宝宝就是一个家。不管是少了爸爸,还是缺了妈妈,俊辉都会难过伤心的。晓芙,我求你了!”
听到云涛复述俊辉的话,晓芙的心都要碎了,这些话还是自己教俊辉的,是自己这个做妈妈的亲口告诉儿子这个有关家的概念的,离婚以后该怎么跟儿子解释这一切?想到这里晓芙再也忍不住扒在桌子上呜呜呜地放声痛哭起来。
袁野离开上海回省城的这个晚上对云曦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她不禁开始反复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要躲着蒋莉姿?
这些天来她一直沉浸在苦不堪言的境遇里,以为已经忘却了的记忆不但又回来了,而且比从前的面目更加清晰。敌人就在眼前肆无忌惮地手舞足蹈,可自己却早已经是弹尽粮绝,愤怒悲哀却无可奈何。这情形很像她经常做的一个噩梦,自从秦川走后,这噩梦就常常会在夜半时分来困扰她。在梦里,一条带着绿色花纹的大蛇总是死死地将她缠住,她感到恶心,恐惧,眼泪和不断流出的汗水将她整个打湿。她想喊,想求救,可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她想挣脱,可身体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似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抓到了一把尖刀,她使出浑身的力气用尖刀把蛇的身体斩成一段段的,被斩成一段段的蛇的身体纷纷坠地。她以为解脱了,于是精疲力竭扔了刀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可那些被斩断的蛇身霎时间又变做一条条的毒蛇,从地上飞将起来将她缠住,越缠越紧,越缠越多。
这个梦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只不过有时候蛇身上的花纹会变成不同的颜色,她拿到的刀子的形状有时候也会不同,但是最后被那些蛇缠得快要死了的结果都是一样。最近她一直想到这个梦,她正在承受的痛苦和那梦中被毒蛇缠住的感觉是何其相似,拼命想摆脱都摆脱不了。
自从发生了录影带的事,她就像被丢进了一间连一扇窗子都没有的黑屋子,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道狭窄的门,自己就是被人从那道狭窄的门里丢进来的,丢进来之后就连那门也被封得死死的。想出去,却怎么也出不去,哭过,喊过,挣扎过尖叫过,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最后便只有绝望。于是只好闭上眼睛,和屋子的黑暗融为一体。她想她要死在那间屋子里了,无论白日还是黑夜她都要在这黑屋子里度过,再也出不去了。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袁野却来了,跟她说了那些话,她只觉得像是有人在坚固的墙上生劈出一道门,阳光骤然涌进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墙壁轰然倒塌,尘土飞扬,呛得她喘不过气。然而透过灰尘,她隐隐看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有阳光有花草的世界。于是她震惊极了,不知道原来门可以这样劈出来,不知道原来不一定非要从进来的地方走出去。
虽然她还未免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虽然袁野的那些话同时还让她感到心痛欲裂,但是她在心里仍旧对他充满着无言的感激。因为她知道他的良苦用心,那些个话就是换成亲哥哥也未必会对自己讲。而正因为感动于他的良苦用心,感动于他为帮助自己而如此诚恳地付出了他的努力,她才愈发觉得自己的表现真真的是差强人意。
就像袁野说的,自从发生了那件事,自己就一直在逃避,并没有勇敢的去面对。发生了那种事,秦川的心情该是怎样的,他的痛一定不比自己的少,可是自己当时都干了些什么,不但不见他,还一个人逃到无锡去,甚至还对他说什么做不到和从前一样了。他听了该有多伤心,自己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把他撇下了,以自己痛苦为理由据他于千里之外,结果害得他不得不一个人默默地走开。自己没有给他一个留下来的机会,甚至没有给他会努力把这一切忘掉的承诺。可他却毫无怨言,他把所有的过错承担下来。他甚至没有辩白,不去争取谅解,只是怕给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增加心理负担,他宁可远走天涯。想想他,再看看自己,时隔一年半了,居然还在逃避。难道就不该为他去打一场早就该打响的战役?”
她一直对秦川说不恨他不怨他,因为从小一起长大,了解他是怎样的人。可是她知道自己撒谎了。其实她在心里是有一点点怨他恨他的,不,也许比一点点还多一点。虽然她明知道这件事他是无辜的,但是她还是对无辜的他抱有怨恨,只是她不想承认,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因为对他的爱比怨恨和失望更深切,她只有隐藏,连同一个女孩儿的纯真年代所特有的那份圣洁的骄傲与矜持的虚荣一起隐藏在心底。也直到今天她才敢去认真地想想处于自己思想的最底层的这一部分被掩藏的内容。因为太爱,所以无法容忍残缺和不完整。有人打碎了精美的瓷器,她恨打碎它的人,也恨瓷器本身,恨它为什么要被人摔到地上去。恨却不忍这样指责,因为她还疼着被摔成了碎片的瓷器,那是她生命中最最珍爱的东西。她不知道该如何收拾那份心情,尴尬极了,像是一池碧波泼进了墨,热爱清透却终于无法清透,也许这就是真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