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伤狞笑着朝凌若风走去,对准他扣动板机。
“凌大哥!”沈梅清挂在冷杉上,一时还没溜下树,痛苦地喊道。
“清儿,我不能保护你了。”凌若风凄然道,长叹一声,闭目等死。
没有想象中的枪声。
枪竟然是哑的。原来已经没有子弹。
冷月无声,两人在悬崖边进行肉搏。
凌若风的血越流越多,身子越来越无力,几尽虚脱,他被北宫伤逼到悬崖边,北宫伤双掌朝他击去,凌若风已根本无可躲闪,他“啊”的一声,身子如同射出的利箭,竟被击入万丈高崖。
“凌大哥,凌大哥!”沈梅清已经溜下树,奔到悬崖边。
峭壁悬崖,尖石嶙峋,月照崖底,云封雾锁,不知其深。
莫说凌若风受了重枪,就算他毫发无伤,在这种险恶之地,这样摔将下去,也会摔得粉身碎骨。
“凌大哥”,沈梅清嘶心裂肺地喊道,泪水迷朦了她的双眸,直到今夜,她才知道凌若风有多爱她,虽然他从来没有说出口。
每次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都会守在她的身边。
每次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他都会默默地关心她。
明明知道她不爱他,他还是选择静静地守候。
而今他离去了,永远地离去了!
他离去,她还活着,可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深爱的男人虽然“活着”,可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他已经化身为邪恶的杀人魔鬼。
世界上最疼她的男人凌若风又死了,被她最爱的男人附体给杀死了!
“凌大哥,凌大哥!”沈梅清不住地呼喊,整个悬崖都回荡着沈梅清凄惨的声音。
此时狂风怒吼,就如排山倒海一般,亿万年的森林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沈梅清孤独地站在崖边,身体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狂风卷入谷底的可能,她已危险到了极点。
但沈梅清已然无惧,她纵身朝悬崖跃去。
忽然,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纤腰。
这个男人居然是北宫伤。
“放开我,你这个魔鬼。”她拼命地挣扎,几乎发狂一样喊道:“放开我,你让我死。”
“不行。你不能死。”北宫伤吼道。
沈梅清举起粉拳去捶打他,但在他的铁掌控制之下,她渐渐无力。
北宫伤抱起她,一跃而去,远离悬崖。
树木闪电般地向后退去,恍若云烟。
终于,北宫伤把沈梅清置于一个远离悬崖的开阔地带。
“北宫伤,你究竟想干什么?”沈梅清痛苦地看着北宫伤,眼泪如雨飘落。
“清儿,我不想你死。”
北宫伤双眸转向她,原本杀气腾腾的双眸闪过一丝无法形容的复杂之色。
“为什么?”沈梅清嘶哑着声音道。
北宫伤的眼中燃起一股炽热的光茫:“清儿,我喜欢你。”
沈梅清惊呆了,按着头部,道:“你说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和冷云飞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沈梅清知道,他已经不是冷云飞。
眼前这个男人和江涵星长得一模一样,可是沈梅清知道,他已经不是江涵星——也许不完全如此,杀人之时,江涵星与北宫伤一样不容情。不过江涵星大多是被迫的,北宫伤却是主动。
他是杀人魔王北宫伤,他的灵魂邪恶无比,他满腹仇恨,戾气冲天,他杀人没有理由,只为痛快,他应该没有感情,怎么他也会喜欢她?
北宫伤一字一顿道:“清儿,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沈梅清全身颤栗:“我今晚才见到你,你……你怎么会喜欢我?”
她还有一句话不敢说:“你是不是也曾和我有过肌肤之亲?”
北宫伤声音变得很柔:“清儿,当江涵星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沈梅清牙齿打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是……江涵星?”
江涵星二十岁那年分裂出冷云飞,空明大师与本拙大师都说血魔的灵魂只成一缕,北宫伤应该不会在江涵星刚出世就分裂出来吧?
“我现在不能说是纯粹的北宫伤了,因为我也有江涵星的部分记忆。我算是两人的混和体吧。”北宫伤嘴角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北宫伤,你几时开始有他记忆?”沈梅清喃喃道:“师父明明说你的灵魂只成一缕,根本不能造成伤害,为何会变成一个独立的北宫伤?
“我是江涵星身上的戾气所化,在江涵星十二岁之前,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就如空明秃驴所言,我只是一缕没有伤害的幽魂。”北宫伤缓缓抬头,望着天上那轮明月,仿佛又回到了过往悠悠的岁月里:“十五年前那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江涵星的父母被杀,我第一次有了他的意识,我隐隐感觉到了一股杀气,在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一个孩子仇恨的双眸。只是那时候我尚未形成完整的灵魂,就好像初生的婴儿,只有模糊的感觉,那时我像游魂一样在江涵星的体内飘荡着,每天力量都在增强,只是增得不多,无法让我形成独立的意识,就这样我无意无识地过了五年,也许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有一个夜晚,江涵星杀人了,他第一次杀人时,我依然陷于不清不楚的状态,似乎有片断连接在一起,可又碎裂而去,哈哈哈,两天后,江涵星又杀人了,这次他疯狂地杀了近二十个人,那一刻,我的意识完全清醒,我看着他杀死最后一人后晕倒在地上,当时他满身是血,满地也是血,我顿时有了嗜血的冲动,我兴奋得就要跳舞,那时我的灵魂虽然存在,力量还是那么弱小,江涵星内心原有的良知无时无刻都在扑灭着我的戾气,不过,他越来越没力量了,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我的灵魂渐渐成形,我已经找回我前生的记忆,知道我是北宫伤,当然那时我还很弱,无法与江涵星原来灵魂相比,只能躲在他不知道的角落中默默成长,他不知道我的存在,却一直在帮我,他杀的人越多,我的力量就越强大,当他杀了六十八个人之时,我已经强大到可以独挡一面,我终于冲出来……”
沈梅清脸色愈加的苍白:“北宫伤,你的前生第一次杀人,是个嫖客,第二次杀的是你父亲一家,两次共杀了六十八人。刚好涵星杀了六十八人时,你就冲出来了。”
“没错。”
“你为什么要杀朱员外一家,他就算做得再不对,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啊!”沈梅清声音嘶哑。
“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我亲生父亲,他也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他的亲生儿子。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仇人。”北宫伤冷笑道。
沈梅清呆呆看着他这张扭曲的脸,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和冷云飞一模一样,陌生是他的目光冷漠无情,残忍之极。
“我恢复意识的那天,站在镜子面前,惊得目瞪口呆,镜子中怎么不是以前的我,而是一张陌生的脸孔?那一刻我便明白,我完全附身于江涵星而存在。幸好,颈上的那尊白玉观音,便是北宫伤曾经活过的证据,我恨过白玉观音,曾经想把它击碎,因为就是它把我逼出江涵星体内的,可它最后又收集我的一缕幽魂,让我继续活下去,看在它可以收集幽魂的份上,我一直戴着它,也许这样我就可以长生了。可我没有想到,当我天天面对着它时,对产生的异样的感情,清儿,你长得实在太像白玉观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