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任意妄为的马文才
“你——”凤飞清气愤难平,想要跟王蓝田争论,却被梁山伯按住了肩膀。
“祝公子,还是到我们那桌坐吧。”他温润的眼瞳,柔光披照。
凤飞清想了想,跟王蓝田这种小人争论,只会侮辱了自己的口水,当下只能悻悻地捧着饭菜到梁山伯那桌用餐。
桌位上,那傲然的书生见到凤飞清,神色微变,冷傲之色从他眼瞳中收敛,他突然起身有礼道:“祝公子,在下苟巨伯,那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了。”
凤飞清被他谢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看着苟巨伯。“苟公子,在下有些不太明白兄台的意思,你我今日才相见,在下怎么可能救过公子呢?”
“是啊,巨伯,你是否认错了人了,你根本不认识祝公子啊。”旁侧梁山伯诧异道。
苟巨伯却笑了笑,黑亮的子瞳,流光浮动而起。
“山伯,我怎么可能会记错,你难道忘记王蓝田被马文才射箭吓得屁股尿流的那一天了吗?”
“那个——山伯自然记得。”梁山伯不解苟巨伯今日为何重提此事,因为饭堂上的王蓝田在苟巨伯话音刚落之际,已经回身阴狠地盯着他们这一桌了。
苟巨伯却无所顾忌,依然继续着。
“那山伯自然记得有人用石子替在下解围的那一幕。”
凤飞清心突然一沉,这个苟巨伯不就是当日被王蓝田属下压着打的那个书生吗?他怎么会发现那个飞石子的人就是她呢?
莫非他身怀绝世武功吗?但是当日那种情况下,他为何不出手呢?
难道——他是故意等人出手?!
这是为何?
凤飞清目光一凝,心怀疑虑地望向苟巨伯,梁山伯却依旧沉溺在迷茫之中。“巨伯,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苟巨伯随意地飘了一眼阴沉的王蓝田,将视线转移到凤飞清的身上。“山伯,其实我想说的很明白了,不是吗?祝公子就是当日飞石子的那个人。”
“祝公子?”梁山伯讶然道,他神色愕然,不敢置信地手指点向凤飞清,而后失笑道:“他?巨伯,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祝公子,明明是马公子才是啊。”
“不是的,山伯,那个人确实是——”苟巨伯还想说下去,却被凤飞清快一步接过话去。“没错,那个人确实是马公子,大家不是都亲眼所见了吗?那马公子以一箭射发的威风吓得王公子那个——呵呵——大家心知肚明了,呵呵——”凤飞清似有所指地飘了飘王蓝田。
王蓝田脸色全黑了下来。
他突然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朝梁山伯的桌位而来。
凤飞清似有领悟,她冷冷地看着王蓝田慢慢地靠近她的身边。
黑沉的王蓝田,自信冷笑的凤飞清,四目相触,寒光四射。
忽而,扬起一阵清风,两袭身影,一冷一傲,出现在饭堂里。
“两份饭菜。”马统冰冷的声调在饭堂里响起。马文才却已经漫步而来,他盯着靠窗位置的桌位淡淡地扫了一眼,便收起折扇,漠然地安坐下来。
凤飞清见那桌位本是自己原先看中的,后来被王蓝田硬挤去的位置,当下暗自舒爽。那王蓝田见自己的饭盘还在那桌位上,马文才却还是坐了下来,可见他是存心跟他过不去。
为了面子着想,王蓝田硬着头皮,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马文才,这桌位是我王蓝田先坐的,你看,我的饭菜还没有用完呢。”王蓝田提醒马文才,做人要懂得先来后到的道理。
奈何——马文才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琥珀色的眼瞳,琉璃的光泽变幻着,忽而,薄唇扯出一抹微弧。
“是吗?”他扬手一挥。
哐当——饭盘摔落地面,饭菜四处飞溅。看样子,是不能再食用了。
“马文才,你——”王蓝田气结地盯着马文才。马文才却只是微动了动嘴角。“现在这样,在下就替王公子解决问题了。你不用再为饭菜问题为难了,可以走人了。”琉璃光泽泛动,邪恶的笑光浮起。
“马文才,我告诉你,你不要太过分了!”王蓝田气愤地跳了起来,他手指颤颤地朝向马文才。
马文才薄唇噙起一弯冷笑,忽而站了起来,双目如点地直视王蓝田的眼睛。“怎么?王兄看上去似不接受在下的好意?莫非——王兄想要跟在下比划比划?”他的手捏起一双竹筷。轻轻的,修长的手指一凝。
啪——竹筷碎裂,双段成四截。
“王兄,你看这筷子比兄台的胳膊,是不是细了一些呢?”顽劣的光芒,闪动在琥珀色的眼瞳内。
“这——”王蓝田顿时脸色发白,惊颤地往后退去,撞翻了身后的椅子数条。
饭堂一时间沉寂下来。
满堂学子,无人敢发出声音来。
凤飞清却双手举高,合拢而拍。
啪——啪——啪——节奏虽然单调,但却清脆而响亮。
琥珀色的眼瞳若月光披洒,迷离而惑然。马文才看着凤飞清拍掌的双手,心头怪异的感觉浮动着。
但他很快异样思绪沉淀,换之的,依然是那副漠然疏离的孤傲之态。
此刻的王蓝田,则是狼狈不堪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凤飞清突兀的掌声,恰如同刮人耳光一样,狠狠地扇了王蓝田的脸面。他面色因恼怒而涨红,狠狠地扫过满堂的学子。
却唯独面对马文才跨步而来的趋势而缩回了嚣张的气焰,他只能咬牙挥袖离开。但是在他离去时,他将视线落在凤飞清幸灾乐祸的脸庞上,那愤怒的黑瞳明显地映射着一抹阴沉绝然。
凤飞清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谁怕谁啊,若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吧,她还想看一看王蓝田究竟有多少能耐呢?这个只会欺软怕硬的嚣张家伙,真是活该呢。
今日马文才替本小姐还真是出了一口恶气,大快人心啊!
看着王蓝田刚才落荒而逃的那熊样,她还是真是有些同情他呢,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遇见马文才,也算是王蓝田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呵呵——忍俊不住,凤飞清发笑出声。
回坐用餐的马文才突然侧头飘了一眼,那琥珀色的眼瞳,泛动一抹困扰。
“公子。”诧异之音,在马文才的耳畔响起。
“什么?”马文才盯着马统,不解着。
“公子,你刚才将青椒吃进去了。”马统冰冷的眼瞳,微微浮动。
“是吗?”难怪刚才有股怪味,马文才忙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淡道:“赶紧吃吧,吃完去取剑。”
马统看着,神色有异,但默然不语,埋头用餐着。
那边,凤飞清依旧保持着笑容。
“喏,这个鸡腿给你吃,梁山伯,快吃吧。”她喜滋滋地咬着排骨,心情仿佛在云端唱歌着。
“祝公子?”同桌的梁山伯,看着凤飞清笑脸盈盈的样子,他的心里有些闷闷的,他难以赞同祝公子的行为。身为同窗学子,焉能做出落井下石的举动来呢?
凤飞清抬眸看着他神色有异,立即便知道梁山伯心底的善良被彻底地挖掘出来了,她摇头轻叹一声,而后定定地望着梁山伯。
“梁山伯,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祝公子,山伯以为,刚才祝公子不该在马公子欺负王公子的时候,还拍掌助兴的。山伯认为,身为同窗学子,理当相互尊敬,相互团结,相互友爱才是。”梁山伯振振有辞着,他此刻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梁山伯。”凤飞清定定地看着他,突然无奈地低叫了一声。
“什么?!”梁山伯有些困惑地看着凤飞清。
“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性相远,读过吧?”凤飞清突然莫名地背起三字经来。
梁山伯愣愣地看着凤飞清。“那是当然,读文的开篇吗。”
“那你就该明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我,祝英台,该尊敬的同窗会尊敬,该团结的同窗会团结,该友爱的同窗也会友爱,只是那个王蓝田,很抱歉,恕我祝英台没有那样的雅量,可以放下一切,去跟他团结友爱。要跟他团结友爱的话,那么你去好了,恕我不奉陪。”凤飞清捧起饭菜盘子,神色冷然地离开。
“祝公子——山伯并非这个意思,祝公子——”梁山伯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他是怎么回事啊,干嘛非要要跟祝公子争论呢,这下,他定然生他的气了!
旁侧的苟巨伯拍上梁山伯的肩膀,安慰道:“山伯,别自责了,你只是太过善良。而祝公子,他说得也有道理,人有百种,你不能硬要求别人跟你一样啊。我看他虽然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但不失为君子坦荡荡,至少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恶。这样的人,我倒是好生羡慕。若是当初在下也能这样,也许——”苟巨伯黑亮的眼瞳掠过一抹沉痛,似陷在回忆中。
“巨伯——”梁山伯有些担忧地看着苟巨伯失魂的样子。
“哦,我没事。”苟巨伯翻然清醒,忽而淡笑开来。“倒是山伯你,可是要好好地想一想,如何向祝公子道歉了。”
唉——想到这个,梁山伯温润的眼瞳,黯淡了下来。他没精打采地颓下双肩,苟巨伯于心不忍,当下拍了拍他的后背。
“山伯,金城所致,金石为开,若你真有诚意,我相信,祝公子定会原谅你的。”
温润的眼瞳,忽若阳光照耀,透亮而清朗。
“巨伯说得有道理,只要我心够诚,祝公子一定可以明白的。巨伯,谢谢你,我这就去向祝公子道歉去。”梁山伯温和地笑了笑,随后赶去找凤飞清道歉。
凝视着两道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马文才英眉微微挑起,他冷淡地放下筷子。
“公子,吃好了?”马统问道。
“嗯——”马文才立起身来,他凝视着远处飘落的红枫,琥珀色的瞳仁,漂浮着一抹不确定的思绪。
“公子?”马统低叫了一声。
马文才回身,琥珀色的子瞳恢复玩味的流光。
“走吧。”
梁山伯烂好人的性格将凤飞清飘在云端的心情给完全破坏了。回厢房的一路上,凤飞清狠狠地磨着牙齿,脚踢着路面上的石子,一个接着一个。
迎面银心神色怪异,探头探脑第倒退而行,一个碰撞,正好撞到了低头踢着石子的凤飞清。
碰——两头相撞,发出浑厚的低沉音色。
郁闷中的凤飞清,恼怒地揉着发疼的额头,她抬头想咒骂哪个挡道的家伙,却见对方是银心,值得将怒火压下。
“银心,你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啊?”她的口气显然不大友善。
那银心见是凤飞清,顾不得额头上红肿的包包,她跨前一步拉住凤飞清道:“公子,银心有话要跟你说。”但见她神秘兮兮地将凤飞清拉到一旁的灌木林中。
凤飞清怪异地飘了银心一眼,“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啊。”凤飞清甩开银心拉扯她的手,整了整衣袖,淡然道:“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情?”
银心双目悄悄地观察四方,见四下无人,这才将视线落到凤飞清的脸上。
“公子,这个给你。”但见她小心翼翼地从一块锦绢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快速塞到凤飞清的手中。
“这是干什么?”凤飞清神色愕然。
“当然是给公子防身用的啊。今天晚上,公子就要跟马文才一起居住了啊,若是他万一发现了公子的身份,公子就用这把匕首守护住自己的清白啊。”银心一脸正色,没有半点玩笑之意。
凤飞清嘴角抽了抽,她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匕首。
这丫头在想些什么啊?
不过看她正儿八经的样子,她若不收下,估计以她八股的心态,搞不好会一直守在她的身边,不让她睡觉都有可能。
所以为了自己最爱的睡眠着想,凤飞清二话不说地将匕首藏到了衣袖中,并悄悄地对着银心耳根说道:“真难为你这个书童想得周到,我差点都忘记了。”
银心见凤飞清赞同自己的主意,当下眉眼笑开来,她道:“那公子,你小心哦,我走了。”她慌张地瞧了瞧四周,转而朝下人房而去。
凤飞清看着银心远去的背影,双眸微动,她握紧衣袖中冰冷坚硬的匕首,朝书院的第一间厢房而去。
推开房门,没有摇曳的烛火,里面暗沉沉、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还好,马文才不再房间里,要不,还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睡觉问题呢。
凤飞清暗自想着,脚步轻轻地迈向灯台,她捏起点火石磨檫起来。碴——碴——碴——火星起,灯芯点上了。
房间内被一层昏黄的色调晕开了。这样子比刚才好多了,也多了一份暖意,驱逐了孤寂的感觉。
凤飞清淡淡笑开,娇嫩的唇瓣,微微轻启。
忽而,一道沙哑的低沉之音,随风飘入她的耳际内。
赫——凤飞清神色微变,吓了一跳,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她手指颤颤地指向夜色包裹的身影:“你,你,你——”
暗沉的角落中,飘然身姿,缓缓而出。
明黄的烛光中,一张俊逸狂傲的脸庞上,那双琥珀色的琉璃子瞳,氤氲着迷离的晓月之色。
他的手中,正提着金光闪闪的弓弩。
“马文才?是你?”凤飞清心惊之色收敛眼瞳内,她有些奇怪地看着马文才的举动。
马文才跨步而来,他冷漠地飘了凤飞清一眼,那讥讽的流光,分外明显地闪动在他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