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风顺着萧天的手指看去,墨绿的草甸上,那棵干枯的树尤其突兀。生与死之间的对比,大概就是如此罢。萧天走到树前抬头看看树梢,良久,才伸出手抚上树身。刚碰到,便掉下一些干死的树皮,萧天不禁皱起眉头。
“萧大人,此树当真如此妖邪?”吴风会错了萧天邹眉的意,以为萧天也觉得棘手。
萧天闭上眼摇摇头:“此树,空心,无根。”
“空心无根?那岂不是很难存活。”吴风也学着萧天的摸样,走到树前摸着树身。
萧天收回手,双手合在一起拍掉手心的树皮屑:“吴大人能否替萧天到刚才我们路过的那家茶坊中借把铲子来?”
“借铲子干嘛?”
“自然是用来铲土。我想将这树移到自家院中,看能不能救活。”
“有需要什么帮忙的地方请萧天大人尽管说。”
萧天拍着吴风的肩,笑得好生暧昧:“我会需要你的。”
只是吴风并未发现什么端倪,掉头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萧天意味深长地看了吴风的背影一眼,环抱了双臂斜倚着树身。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耐着性子等吴风的铲子。
其实,萧天根本就不用耐着性子,吴风只去了一小会儿就拿着铲子健步走来:“萧大人,铲子我借来了。”
萧天走到一旁笑得极其暧昧:“有劳吴风大人将这棵树周围的土都挖去。注意,千万小心,不要伤了树身。挖好以后,还继续有劳吴风大人将这棵树背到萧某家中。”
吴风终于恍然大悟:“这就是萧大人所说的‘需要’吧。”
“难道吴风大人不愿意帮这个忙?”萧天故作忧伤样,却拿眼偷瞄吴风:“唉,还以为可以和吴风大人成为莫逆之交患难与共。如此看来,还真是萧某奢望了。”
“怎么会!能交上萧大人这样的莫逆之交才是我的荣幸。”
萧天别过脸,取出怀中的折扇掩面而笑,这吴风大人,实在是单纯得可爱。
吴风撩起衣袖开始铲土:“可是萧大人,将这棵妖树移去自家岂不是引狼入室。”
“那依吴风大人之见,可是要移去吴府?”
吴风惊叫:“萧大人!”
“呵呵,稍微开个玩笑。这树并不是什么妖树,只是时间长了,孕出了树妖。”
“还是小心为好。”
萧天拿眼瞄了瞄吴风的背影,转过身用手挡在眉前抬头望着天。六月照人,七月照天呐,都是避之不及的热,真想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若是再有壶清泉水更称人意。
“萧大人,这树果然无根。”
萧天回过身来抿唇一笑:“此树饱受虫噬之灾,自然无根。”
“什么虫子竟如此厉害?”
“是啊,到底是什么虫子呢。”
吴风转过头来看着萧天,面带惊讶之色:“连萧大人也不知道吗?不过,如果是虫子的话倒也好办,我那里有些上好的驱虫药,等会儿叫人送来。应该会比较管用。”
“这可不是一般的虫子,松原大人的那些个驱虫药怕是起不了任何作用。”
“那萧大人准备如何救这棵树?”
“我自有办法。”
“那还是快些将它移入贵府,也好少受写灾苦。”吴风说罢抱起树,却没想到太过用力而险些摔倒:“这树怎么这么轻?!”
“此树无心无根,自然非常轻。”
一路上领着抱了树的吴风回到宅子,萧天便用了法力将树种于院中。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先且不论这些,刚才将手放于树身上时却未感觉到树妖的气息,也就是说那树妖没有回到树身。看来得先找到那树妖,误了时辰谁也救不了。
吴风将目光从那樱花树上收回来:“萧天大人,这样就可以了吗?”
萧天打开折扇,却不摇,而是呆看着空无一物的扇面,“吴风大人不必担心,那女子不会再来找你。只怕。”
吴风双手称住桌沿,身体向前探着:“只怕什么?她已经死了?”
萧天闭上眼摇摇头:“若是今晚她还未与谁订下契约,便会真的灰飞烟灭。”
“那萧大人如何救她?”
萧天向身后的木柱靠去,不语。
又是一晚清冷的夜,昨夜的女子坐在小石桥栏上,看着水里倒映出的月影。这几日下来,她终于明白,也终于放弃。明日鸡啼朝阳时,她就该离开了。去哪儿呢,那个三界众生之外的地方,是哪儿呢?不是天,不是地,虚空的虚空。
“这样就决定放弃了吗?”
女子微怔,回头,却又淡然一笑:“你是阴阳师?”
萧天走到女子身边,俯着身子看水里倒映的月,风一吹便轻柔起舞:“从水中看这样的天空,虚幻而美好。你说是吧。”
女子看了一眼水面便将脸别开:“美有什么用,镜中花水中月,都不是真的。”
“我不这么认为哦。正因为不是真的,正因为谁也得不到,所以镜中花水中月才是最美的。”萧天双手称着桥栏,那样子,就像是要将自己融入这水中倒影里。
女子转过头来仔细看着萧天的脸,然后又别开:“大人真是好兴致。”
“生命的存在本就应该去发现美好事物。”萧天转回身来倚在桥栏上女子旁:“昨晚如果你对着吴风大人的脖子一口咬下去,这血契便算是订下了。你却连碰也没碰他一下。这血之契约于你来说,难道不是救命的吗?”
“我不想害人,也没打算过要害人。”
“可是,与人类签订血之契约本就是对他们的一种伤害。一旦持有者和被持有者之间订下血之契约,则终身不得离弃,弃则亡之,亡则弃之。而你本为树妖,若呆在平常人身边是会汲取他们生气的。然后在他们死后,又寻找新的主人?”
“大人可是来降除我的?”
“不用我降除,明日天一亮你就会消失。”
“是呢,都不用劳驾大人动手。”
萧天咬破自己的食指:“血之契约的话,我记得好像是这样订的。”然后将流出来的血抹在女子唇上。
女子震得瞪大了眼:“大人?!”
“啊呀,订下了。”
女子笑着伸出舌头舔去了唇上的血:“大人这是故意的吧。”
萧天将手指放进嘴里:“怎么会,我可不想被你汲取生气。”
“但是,大人不是平常人,而是阴阳师。”
“阴阳师没事干的时候也是平常人。”
“可是这血之契约已经订下了。”
萧天看着女子的侧脸,细长的眼含了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离末。”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萧天的血妖。”
“是,萧大人。”
“恩~”萧天扣住下颚想了想:“不过这个名字不太好。”
“诶?”离末扭过头看着萧天,一脸的莫名。
“不,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萧天站起来拍掉衣摆上的灰,斜着眼看了看离末便走下小石桥。
离末的另一层含义
就是
被遗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