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冷市最大的农贸市场永远热闹非凡,虽然天还没有亮,每个摊位前都已经挤满了人,其中,有一个人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不仅是因为他那挺直的背和无可挑剔的身材使他在人群里显得卓尔不群,也不仅是因为他那双明亮的黑色瞳孔和完美的脸型吸引了众多买菜主妇的目光,更多的是他那颗光头,使他显得有些另类。
一个卖菜的大嫂再次冲着姜尘莫挥了挥手中的菜:“小弟,你都在这里转了半天了,到底想买什么呀?我跟你说,在这里我的菜是最新鲜的,再不买就没有了!”
姜尘莫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以来,他跟着季明馨学会了不少东西,他学会了用煤气、微波炉烹制食物,学会了坐车,买菜,讨价还价,也开始学着现代人的口气说话了,他不想别人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这些对他来说还不算困难。
唯一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他买不到好的食材。
为什么现在的东西都那么、那么的不好吃啊???
番茄看上去一个个又红又大,却没有酸甜的味道,咬上去味同白蜡;白菜看上去饱满多汁,一片片菜叶却松散的像杨树叶,少了许多清甜;青椒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有辣味就不说了,里面是空心的,好像过年时纸糊的灯笼。
更不用说猪肉和鸡肉了,更是面的如同大馒头,他记得他做御厨那会儿,这些肉都需要把刀磨得快快的,还要用尽力气才切割的开,即使不加作料,炖出来的鸡汤油亮亮黄澄澄,用白水煮出来的猪肉都是满口生香,可是这里卖的猪肉,唉,就不用提了……
姜尘莫想包馄饨。
被宋正泽的事闹的,即使姜尘莫变换着花样做好吃的,季明馨仍旧是没有什么胃口。
“你到底想吃什么,倒是说出来啊?”他终于忍不住了。
季明馨正在听着忧伤的歌曲,听得眼眶湿润,闻言她摘下耳机,想了好久突然说:“我想吃馄饨,瘦肉馅的那钟,汤里加了虾米和紫菜,还有绿油油的葱花,汤是鸡汤,散发着一股香味……”
说着说着,她已经泪流满面。
那是上大学的时候,每个星期天她都坐车横穿大半个城市来看宋正泽,他没有钱,不能带她进那些昂贵的饭店,他们就到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吃一个老奶奶煮的馄饨,她吃大碗,他吃小碗,可他总要给她用勺子多送过去两个……
季明馨沉浸到了回忆里,“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再也吃不上馄饨了,那些好吃的鸡汤馄饨……”
她不能对他说,那些馄饨里包着她最幸福的过去,她只能就事论事,假装已经忘记了过去。
姜尘莫心里一动。
馄饨,这个世上,再没有比他做得更好的了。
一个摊子引起了姜尘莫的注意,这家的猪肉看上去不错,瘦肉部分色彩鲜红,肥的部分晶白发亮,比那些肥肥的,颜色淡红的肉好多了。
跟他前世见过的猪肉极为相似。
摊主热情的介绍;“这是土猪肉,好吃的很……”
一问价,比寻常的猪肉贵了不少,可姜尘莫毫不犹豫的买下了。
现在,这些馄饨他已经包好了。
跑遍了市场挑选的面粉,走遍了摊位买到的紫菜,虾米一粒粒仔细挑过,残缺的、个头小的统统不要,鸡汤是用柴鸡熬制而成,撇去浮油,只留色泽纯净的清汤,馄饨个个娇小,白净的面皮下透着淡淡的粉红,像极了安睡的小宝宝。
满头满脸都是白色面粉的姜尘莫终于满意的笑了一笑。
…………
季明馨已经听到刀刃的声音,那声音透着惊恐却毫不犹豫,王素芬的脚步在清晨的凉风中渐渐逼近。
宋正泽突然低喝一声。
“不能这样做!”
王素芬的声音跟只老鸭一样嘎嘎作响:“儿子,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再不赶紧下决心,你的前途就毁了呀!”
宋正泽的声音依旧寒冷;“在这里毁了她,我们身上就会沾上血迹,这些血迹很难洗掉,到时候反倒成了警察的证据,我们想赖也赖不掉。”
季明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王素芬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儿子想的周到,她差点就弄巧成拙了。
宋正泽回过头交代陈冬花:“陈婶,你把她扔到最远的垃圾场,对了,她脖子上的掐痕要弄掉,最好弄成自杀的样子。”
陈嫂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不满了,你们做下的事情,最后却要由我来收拾残局,凭什么!
可她已经没有退路,自从亲眼看到事情的发生,她和他们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季明馨紧闭着双眼,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不露痕迹,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扔进了一个什么东西,一阵颠簸传来,半个小时以后,她的身子又被抬出来,随即被重重的抛下!
身上又开始剧痛,季明馨咬紧牙关紧闭眼睛,只要陈冬花离开,她就安全了。
可是陈冬花突然拿出一个打火机,逼近了季明馨已经发青的脸。
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姑娘,对不起了!人家有交代,这样对大家都好,我也是没办法,要怪,你就怪他们去……”
一阵灼烧感逼近季明馨的脸,她感到自己脸上的汗毛都被烧焦了,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再不睁开眼,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听到有人来,陈冬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惊慌的丢掉打火机,扔下季明馨就连滚带爬的逃离了垃圾场。
季明馨无力的睁开眼睛,一个似乎有点熟悉的身影由远而近,她听到一个焦灼的声音在唤她的名字,随即,一个光光的脑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季明馨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说:“快,送我去医院!”
“还好病人的自我防护能力极强,关键部位都被她护住了,都是一些外伤,内脏没有大问题,只是右胳膊为了保护身子轻微骨折,要多加休息。”
姜尘莫点头向护士致谢,脸色很难看。
季明馨喝下一口姜尘莫为她熬好的小米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你跟踪我?”
姜尘莫把小米粥一口又一口小心的喂到季明馨嘴里。
“你说你想吃馄饨,可是今天早上我给你煮好了你又说没胃口,还魂不守舍的,出门的时候你没有穿白色衣服(工装),我就知道你不是去应职(工作),那你肯定是去找他了。”
“所以你就跟踪我?”季明馨身体虚弱,话却说得毫不含糊。
姜尘莫说:“是的。他们对你已经恩断义绝了,只是你现在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失去了判断的能力,你这样过去肯定要吃亏。”
季明馨的泪水流出来,她原本以为除了远方的妈妈,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关心自己的人。
她拿出身上最后的一点钱,递给姜尘莫。
“你在我这里已经好几天了,基本的生存技能也学会了,你又有一手好厨艺,到哪里都能找碗饭吃,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和我在一起只怕要连累了你,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