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哲的行事每每都有出人意料之处,就比如他忽然想到要嘉奖李素红,不但李如萍不理解,秦风也一时摸不透花海哲打的什么算盘。不过,对于石兰的筹功,秦风有着自己的想法,他说道:“花总,石兰的试用期转正式职工,我认为还是暗地里操作比较好,毕竟,赵志行是因为她而暴露的,我们不能不提防他实施打击报复。”
“行,就照你的办法。”花海哲答应地很爽快,他又对李如萍说道:“小李,回头你把嘉奖信息透露过李素红,让她心里有个数,免得她看石兰不顺眼,整天想着给人穿小鞋。”
“原来你是这个用意啊……还是你想得周到。”秦风也觉得李素红对待石兰的态度不善,不过,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现在听花海哲这么一说,倒是觉得管理之道,还是有许多奥妙的,就比如说对待有功之人,不但要奖励,还要注意化解功臣的直接上级产生的敌意。
李如萍领命而出,她也自认为得到了她想要的,可以想象,当李如萍透露给了李素红要嘉奖她的信息,不说李素红会感激李如萍吧,至少可以当着酒楼高管的面,坐实她这位秘书依旧得到新总经理的信任,这对于李如萍来说,或许就是金钱都买不来的快感吧。
秦风不得不再次刷新对花海哲管理能力的看法,不得不说,花海哲肯定不是废物或是草包,他还是很懂得耍一些小手段的,而且,在某些专业领域,花海哲也懂得放权,就好比对泄密者赵志行的处理,他就没有过问,因为之前他已经答应了秦风,厨房间是由秦风全权负责的嘛。
出于对花海哲的尊重,秦风主动说道:“赵志行我打算留用,不过,必要的惩戒还是要给的,所以我让他写一份揭发王山水的材料,然后我拿这份材料逼迫王山水主动离职,省得这人以后还拿厨师长的聘用合同搅风搅雨,当然,有了这份材料,相信赵志行会和王山水彻底决裂,留用他既没有了泄密的后顾之忧,也免了花总刻薄寡恩的名声,我认为,对于酒楼和你来说,这是利大于弊。”
花海哲摇头说:“厨房间是你的自留地,我说了不插手,就肯定不会插手……不过,你的处理方式比我想象的要成熟,看来,你是那种天生懂得耍手腕的家伙……”
“靠,虽然我承认你是在夸我,可你这夸出来的话也太难听了吧。”秦风不满地道。
花海哲哈哈一笑,这个话题很快就到此为止,转而谈起了正事,道:“早餐试营业已经取得了初步告捷,下阶段,我还打算把另外两个空闲时间段利用起来,一个是晚上十点以后的夜宵时间段,另一个是中饭和晚饭之间的下午茶时间……”
增加夜宵时间段,这一点秦风理解,之前他们也曾商量来着,但所谓的下午茶时间,秦风就真心不理解了,按他固有的思维方式,下午茶是舶来品,更多是属于西式餐饮范畴,中式烹饪风格的酒楼,开设下午茶时间真心不多。秦风没有这方面的市场调查数据,也不能毫无根据就反驳花海哲的说法,只好折中劝解道:“你这样又是宵夜又是下午茶,是不是搞太大了?”
“还好啦,我是这么想的,如果要加开夜宵时间段,现有人员肯定不敷使用,最起码的,厨师要多招五成,不然的话,在厨房间里高强度劳动,铁打的人也吃不消……可问题又来了,多招了人,劳动强度降低,人工费用增加,作为经营者来说,这是很吃亏的……”
“有道理……”秦风点头,话锋一转,却说道:“不过,你可别忘了,我也是打工的,你和一个打工的讨论要增加打工者的劳动强度,你不觉得惭愧加可耻吗?”
“你是我妹夫,做妹夫的讨好大舅哥,不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吗?”花海哲不以为耻地反问道。
“脸皮厚成你这个样子,也是蛮拼的……不说了,我找个机会到厨房间摸摸底,过几天再给你回复吧。”
“那成,我等你的好消息。”花海哲站起来,亲自为秦风打开门,在秦风临走的时候一再叮嘱他,去厨房间摸底的时候,一定要交代清楚,待遇方面,花总从来就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秦风的办公室里,赵志行已经写完了他的交代材料,正和杨可仁并排坐在沙发上谈论着什么,秦风一进门,他们二人双双起立,然后由杨可仁把印有酒楼抬头的报告纸材料交到了秦风手里。出于对杨可仁的信任,秦风只草草扫了一眼,便即把报告纸折叠起立,问道:“杨厨师长你这边通过了吗?”
“小赵的认识很深刻。”杨可仁对材料表示认可,秦风也就伸出手,与赵志行相握,拍着他的手背说道:“希望赵师傅不要有包袱,你的材料,公司内部会为你保密,以后生活中如果遇到什么难题,你要相信公司,相信花总,当然还有我,既然是在同一个屋檐下,那么,再大的困难,酒楼和同仁必定会与你一起面对。”
说漂亮话是最经济实惠的鼓励方式,秦风当然不吝言辞,不过,话里话外,他还是隐隐透露给了赵志行一部分信息,比如,内部保密,就是不做公开批评或者扣工资、奖金等惩罚手段;有困难一起面对,这是暗示他,如果王山水试图打击报复,酒楼方面可以提供一部分支援,当然不是暴力支援,帮助他打架什么的,主要还是法律方面的援助。
赵志行感激涕零走了,临走之前哭得像个孩子,这时候,年长的杨可仁更多承担了开解的角色,他像一个慈祥的长者,拍着赵志行的肩膀安慰他,直到赵志行泪干了之后,才亲自陪他下楼。
秦风舒舒服服地把脚搁到了办公桌上,一天的工作又忙又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连晚饭都还没吃。秦风忍不住心里嘀咕,再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骨也要有累垮的一天啊。
万万没想到的是,杨可仁送完赵志行下楼,他又回来敲响了秦风的办公室门。秦风很快收拾好坐姿,以及情绪,然后召见杨可仁,询问有什么事。
杨可仁之前在秦风外出学车的时候,曾委托服务台小妹带话给秦风,结果,因为事多,秦风倒是忘了这茬,现在听他提起,他才恍然道:“对,是有这么一出……对了,杨厨师长有什么事?”
“是夜宵时间段的出勤意向统计。”杨可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烟纸,他的数据都是这么记录的,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即便现在酒楼的办公经费充裕,他也懒得去保管室领取个人办公用品。
杨可仁的口头问询,成果十分喜人,据他初步统计,有百分之九十的厨房间工作人员愿意在夜宵时间段加班,当然,厨工的比例更高一点,毕竟厨工的年龄相对年轻,而正式厨师的比例则低于九成。
秦风没想到他的烹饪部加班热情这么高,不过,经过杨可仁一解说,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厨师,在业余时间,都有外出打散工的经历,比如说大夏天的,晚上一时睡不着觉,娱乐活动又要花钱,倒不如到某个夜排档摊点掌掌勺,甚至有自己支排挡的,这一点上,很像当初秦风在云馨和胖子一起结伴赚外快的经历。而随着天气转冷,街边排挡摊点的生意肯定要变差,一来二去,既然酒楼也推出夜宵供应,那做外还不如做内。
“那就内部挖潜,不用再招人了啊……”秦风沉吟着说道。
杨可仁憨厚地笑道:“与其招人,这部分人工费的一半,打到每个人头上,员工的积极性会迈上一个很大的台阶。”
秦风苦笑道:“你不明白,花总想在酒楼加开下午茶时间……”
“下午茶?好事啊,一样是做,多做多拿钱,有什么不可以……再说,夜宵能有多少客人,下午茶又有多少客人,这两个时间段,只要排三分之一的班,就足以应付了。”杨可仁说得很轻松,一点都没有秦风所顾虑到的厨师工作强度问题,在他看来,做这一行的,日夜颠倒、三餐紊乱,似乎都成了天经地义之事。
秦风吃不准杨可仁的意见是否能代表厨师的全部,他说道:“嗯,那就这样,明天你再去摸摸看,顺便把下午茶时间营业意向也交交底……我还是认为,做事情要有张有弛,当然,主要还是以师傅们的意见为主。”
杨可仁是带着愉快的心情离开的,临走之前,他说厨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就等秦总厨和花总下来用餐。秦风这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又累又饿,于是顺手关了电脑与门窗,下楼吃晚饭去。
忙碌的一天就这么悄悄离去,晚上和花海哲回到公寓,秦风和花海哲说了另外租房的打算,理由么,现在还属于适应期,一切都好说,适应期一过,如果花海哲的家人亲戚朋友前来,都是生人,总是会让人不适。
对此,花海哲简单挽留之后,很快就表态说,他会以酒楼名义在附近租一套公寓给秦风入住,费用当然也由酒楼负担。秦风倒不是舍不得这几个小钱,不过,花海哲态度十分坚决,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花海哲很感慨地说:“妹夫,不瞒你说,我们家老头子对你脚踩两只船是颇有微词的……不过呢,通过这一段时间接触,我反而会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为你思考问题……呵呵,这么一来,就成了不称职的大哥了……希望你以后对小妹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