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的变故，造成了姐妹二人两极分化的不同表现。喷茶水在人身上，这事当然是秦风不对，而让黑衣女郎更为着恼的，是她老姐那种幸灾乐祸的表现，为此，她愈发地迁怒于秦风，拖着长长的尾音，狠狠尖叫一通之后，才没好气地对秦风说道：“现在你满意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秦风发现，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说这句话了，总不能拿纸巾去帮她擦拭吧，很多地方都是女性隐私部位，真动了手，还不让人误会成要占她便宜。
“你就是故意的……我说你故意的就是故意的……”黑衣女郎逐渐有不可理喻之势。
秦风轻轻拍着额头，等到黑衣女郎情绪稍稍稳定了，才没好气说道：“在高速公路上，你无缘无故骂了我，然后在服务区又踢了我一脚，这些我和你计较了吗？现在，就刚才，你明知我不是故意的，偏要和我无理取闹……”说完了这些，他干脆掏出钱包，扔下五百块钱，然后站起来说：“和你做朋友真累……”
秦风是不打算在这儿吃饭了，五百块钱就当是这顿饭的饭钱，事实上，四菜一汤，估计也就是两三百块钱，多放一点是怕万一不够还要她们补贴，这丢人就丢大发了。
正要离开包房的时候，黑衣女郎却先他一步堵在了包房门口，她不是很胖的人，做不到那种人一站就能彻底把门堵死的程度，所以就干脆两手撑在门框上，然后用一双略带幽怨的妙目可怜兮兮看着秦风。
“干嘛？我还要回去吃饭好不好……借过借过……”秦风不方便动手，遂把眼珠子一瞪，让她赶紧让开。
黑衣女郎嘟着一张薄薄的小嘴唇，就这样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白衣女郎走过来打圆场说：“老妹知道自己说话过分了，这不是变相在向你表示道歉嘛，你是大男人哎，都承认了是朋友，难道，朋友之间，就不能给她留点面子？再说，你也的确把茶水喷在她身上了，这一点，无论如何脱不了是你的错，对吧？”
严格来说，秦风和双胞胎美女不能算是朋友，最多就是有想做朋友的意愿，或者是有可能成为朋友的趋势，秦风的那句话，“和你做朋友真累”，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可现在白衣女郎先下手为强，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位为朋友，倒是让他难以开口反驳。他长长叹了口气，又对黑衣女郎瞪了一眼，道：“拜托你啊，没事别老爱拿我寻开心……”
看着秦风回到座位上去的背影，黑衣女郎顿时又恢复趾高气扬之态，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白衣女郎见此，也只能无力地叹息。
这么一闹腾，双方共同就餐的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秦风是不好意思和黑衣女郎说话了，反之，黑衣女郎也是如此，倒是白衣女郎充当了两者之间的润滑剂，在热菜上来之前，主动与秦风说起来中原菜的一些典故。
双胞胎美女姐妹的年纪不大，眼界却着实不窄，说起传统中原菜，倒是很头头是道的样子。秦风的意思是，四菜一汤全都是荤菜，总要来一个素的吧，白衣女郎就说，别被“牡丹燕菜”的菜名给骗了，以为主料是燕窝，其实，牡丹燕菜就是一道白水萝卜。
秦风差一点又喷了，他问道：“罗卜与燕窝，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所以说，劳动人民的创造总是无穷无尽的……”白衣女郎倒是说话挺有意境的，接着又话锋一转，道：“说起这牡丹燕菜的来历，还要追溯到女皇武则天时期的武周年间，据说有一年东都城关长出一棵特大白萝卜，长有三尺，上青下白，重30多斤，菜农视为奇物，地方官则将之视为‘祥瑞’而敬献进宫……当然，御厨们知道萝卜做不出什么好菜，可又慑于女皇威严，只得挖空心思反复琢磨，最后将萝卜配以山珍海味烹制成一道不失御膳风味的汤菜……武则天品尝之后，赞其清醇爽口，沁人心脾，而其形态又酷似燕窝丝，当场就赐名为‘假燕菜’……至于说发展为牡丹燕菜，那是建国后的事情了。”
“原来就是指的‘东都燕菜’啊……”秦风恍然道：“这道菜我知道，可以是平民化，也可以制作得很精致，关键就看辅料如何搭配……对了，刚才点菜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价格？”
黑衣女郎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注意，我和老姐点菜的时候，都没去看菜单，就直接报的菜名……”
见到黑衣女郎主动搭话了，秦风总不能依旧对她不理不睬吧，只好含含糊糊“哦”了一声，视线却根本没有落到她身上。
黑衣女郎却把这一声“哦”当做了两者关系正常化的象征，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偏着头问道：“对了，前晚上你有打电话给我来着，我后来等了好久，你一直都不再打电话过来……那天不会是你拨错电话了吧？”
“前晚上……”秦风一愣之际，马上转头去看白衣女郎，没想到，白衣女郎却把头往反方向一转，故意错过了他的视线，紧接着，脚面一疼，不用看就知道，这肯定是白衣女郎踩了他一脚，用意可能是让他别把她送他冰袋之事说出来。秦风搞不懂她们俩姐妹在躲什么猫猫，只好含糊其辞道：“那天想去吃宵夜，电视台导演说，你们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要邀请你们一起出去，就给你打了电话……”
“然后我直接回绝了他们，顺便骂了他几句……这些都和你说过的，你还偏不信……”白衣女郎马上插话道。
秦风不动声色拿起茶杯呷了口茶，心说姐妹俩也不是都无话不谈的嘛，就是吃不准白衣女郎干嘛在冰袋这种小事上面藏着掖着，完全没必要啊……
黑衣女郎脸上还带有疑惑之色，不过，她也没有在这方面再纠结，而是猜测起秦风不在自己任职的酒楼用餐的真实用意，只见她忽而变得像是在和秦风交流小秘密，道：“喂，让我不负责任猜一下，你是不是新任总厨，暂时还压不服自己手下的厨师，所以干脆来这里的琅琊人家用餐，为的是故意恶心他们？”
白衣女郎却酸溜溜说道：“他？别提有多威风，手下的厨师言必称‘咱们的秦总厨’，怕是被人当做阿弥陀佛供起来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她是去过鱼多多海鲜酒楼现场的，黑衣女郎倒是愈发好奇起来，只不过，秦风却不想再在这方面继续纠缠下去，趁着热菜上来，忙道：“有事你们慢慢谈，我可是饿死了……”说着话，筷子伸入了第一道上来的牡丹燕菜。
牡丹燕菜的萝卜丝要求切得极细，整盘菜都是大约5厘米长，0.1厘米粗细的银针丝，倒是让秦风想起了他初到云馨大酒店那段切配生拌土豆丝的岁月。他先不忙着品尝，把萝卜丝放入自己的碗里，对照之后，发现这里琅琊人家对萝卜丝的选料也不是非常考究，至少，以他的目测，细则细矣，各自的误差却不小，还不能做到整齐划一，当然，完全整齐均匀也是不可能的，但若是两相比较，花月辰在云馨推出的生拌土豆丝，对质量要求更为严格，误差过大的当场被弃，不可能再作为食材供应上桌。
有意思的是，因为牡丹燕菜是黑衣女郎建议的，秦风还没品尝的时候，她倒是一脸紧张，看着秦风就等他做出评价，当秦风一口尝下去，她马上问道：“怎么样，还合不合你口味？”
秦风点头说：“做得还算用心，萝卜应该取的是中段，烹饪之前应该是飞过水的……咦不对，热水中飞水，萝卜丝不可能不烂，那就是通过凉水中浸泡去除的生辣气……”
“你这是吹的吧，尝一口就能知道厨师是怎么做的？”黑衣女郎不敢相信地问道。
秦风却不搭理她，闭着眼睛咀嚼之后，点头说道：“还有点意思，萝卜丝应该是在笼屉中蒸熟了的，入屉之前，表面还撒了粉，嗯，应该是绿豆粉，口感滑爽而不至于酥烂，的确比较接近燕菜，虽不足以乱真，糊弄行外人倒是可以了。”
白衣女郎却是拿筷子把鸡丝、火腿丝、海参丝与萝卜丝聚合起来之后一块儿夹起，边吃边道：“这道菜其实和电视里介绍过的扣三丝有异曲同工之妙，口感好不好，主要还是丝切得细不细，依我看，这边的厨师刀工毕竟还差了点……”
“也不一定是刀工差……”秦风没有继续下筷子，而是以厨师的身份加以解释说：“主要还是一个态度吧，你看，萝卜又不值什么钱，那些萝卜丝完全可以去芜存菁，把不合标准的都弃掉……你看这里，有的萝卜丝直径快要超过2毫米了，与直径1毫米的排在一起，明显就让人觉得整道菜的档次下去了。”
白衣女郎笑吟吟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说法，然后问道：“看来，你已经有想法了啊……”
“呵呵，精益求精吧……”秦风也含笑说道：“说起来，以后有机会合作，厨房间里的用料，你这边的预算可要造得宽松一点啊……”
正说着，脚面忽地又是一疼，又被踩了一脚，紧接着，却是黑衣女郎失声问道：“你和我老姐合作？”蓦地眼神一凝，正对着白衣女郎道：“老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