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海这个人,没事的时候喜欢喝两口,这当然没什么,男人嘛,哪能没一点爱好。贾海的错误就在于,他千不该万不该,把工作和爱好混淆在一起。
在评委尝菜的环节,贾海和其他六人的表现都差不太多,闭着眼睛“嗯嗯啊啊”,再点头表示不错——菜不错不是重点,关键在于,有好菜,没酒怎么行。
贾海就开始琢磨,他说:“花总,席总……”
席志军连说:“你要么叫我总厨,要么叫我志军,总之你别叫我席总……”
“你这小年轻,还犯拧了是不是,我偏叫,还叫你席大大……”
碰上这么个老小孩似的厨师长,席志军还能说什么,他苦笑着说道:“现在是不是给秦师傅的创新菜打一下分数?”
“先不急……”贾海倒不是对这道菜持什么保留意见,而是认为这么一道高大上的一品蟹黄豆腐,若加以点缀,其定价还可以更高,他说:“要我打分,肯定是满分,不过呢,花总你有没有觉得,上菜之后,由专门的服务员,或者干脆由小秦亲自动手,把50ml或100ml装的茅台浇在这道菜的表面,再点火,让酒精挥发,独留美酒的醇香……”
花月辰下意识地点头,大酒店,总要有几道价格让普通人望而却步的镇店菜,就比如,普通的一品蟹黄豆腐,其定价可以是888元,可要是用茅台配之以酒香,价格可以定位到1888元,一瓶100ml装的茅台,最多三四百元,这里面的利润就海了去了。
“可以试试……”
花月辰一锤定音,贾海兴奋地直搓双手,他亲自填了单子,然后报花月辰签字,腿脚十分麻溜地领了一瓶一百毫升装茅台,前后相隔五分钟不到。
茅台酒洒上去之后,酒香扑鼻,甚至盖过了蟹黄的浓郁,贾海手拿着酒瓶子,喝了一口剩下的酒,很享受地呵了一口气,说道:“花总,你来点火?”
直到这个时候,花月辰才发觉她似乎上了贾海的当了,这老东西,改良菜式是假,公款喝酒才是真。她没好气地退后几步说道:“酒味太冲了,你们谁爱点火谁来……”
“我来吧……”席志军自告奋勇,打火机点火,引燃了表面的烈酒,火苗扑扑,热气扑面而来,当火势熄灭之后,贾海又成为了第一个试菜者,他夹起一块嫩白色的蟹膏,深嗅一口,非常满足地放入嘴里细细咀嚼,他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嚼得过猛一下子咽下去,丧失了这美味的绵长回味。
花月辰的心情却是糟糕透了,她本来是想尝一尝原汁原味的一品蟹黄豆腐,哪知却被贾海生生改成了酒香一品蟹黄豆腐,她兴致索然,把手里的评分表每一列都打上满分,交给席志军之后交代说:“总分出来之后第一时间报给我……”说完就匆匆走了。
花月辰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离开太突兀,以至于在不同的人脑海里造成了不同的联想。席志军第一时间和贾海杠上了,他说:“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茅台的酱香味,我觉得,用五粮液点缀酒香更能让普通食客接受……”
秦风不免产生了错觉,似乎这不是他的新菜试吃,而是俩酒鬼趁机要品酒呢。只可惜,新菜鉴定的过程中,研发者就是接受考官质询的考生,即使他有什么意见,也要看考官接受还是不接受。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席志军拿一瓶50ml装的五粮液洒在他的一品蟹黄豆腐之上,然后由席大大亲自点火,酒火燃尽,他自得其乐夹起蟹膏,一边吃一边点头夸赞说:“嗯,就是这个味……”
最为享受的就是贾海,他手里茅台酒的酒瓶子里还有剩下的酒,难得的是,蟹黄豆腐又有五粮液的浓香,他左手一口酒,右手一筷子蟹膏,美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中,一条胳膊搭在秦风肩膀上,略微有些口吃说道:“小秦,不错,你的菜应该能过95分,下次进入招牌菜考核,我给你开绿灯……”
秦风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好好的一道菜,被大火连烧了两遍,也就只能这个样了。试吃完毕,进入最后的打分阶段,贾海和席志军都开始大摇其头,好在,他们还算知道,把好好的一品蟹黄豆腐糟蹋成这个模样的正是他们,打分的时候也算手下留情。可即便如此,在“色泽”、“质感”、“形态”、“洁度”几个环节,脸皮再厚的人也不好意思给打满分。
来打酱油的另四人,他们的打分也充分反应了贾海和席志军的糟蹋成果,从他们相互窃窃私语中得知,本来可以打满分的菜式,愣是被拉低了一个档次。最糟糕的是,席志军和贾海还把主意打到了菜名上头,一品蟹黄豆腐的菜名已经算是很好的了,贾海偏要提出“茅台酱香蟹黄豆腐”,好嘛,席志军也不甘落后,整出来一个“五粮精酿蟹黄豆腐”,二人争执不下之际,居然让秦风做裁判,让他来决定哪一个菜名更有气势。秦风彻底被他们打败,他说:“别蟹黄豆腐了,取名叫茅台酒或者五粮液更称你们心意……”
秦风的赌气之语被贾海和席志军华丽丽的无视了,在最后报送花月辰的总评分表上面,菜名被改成了“酒香一品蟹黄豆腐”,好在最后的总得分达到87分,勉强通过新菜鉴定,成为云馨大酒店的可推出菜品。
据说花月辰拿到了评分表之后大发雷霆,把办公桌上伸手够得着的文具摔得满地都是——这则八卦还是岳语夏告诉秦风的,在秦风忙完了试菜流程,来到花月辰办公室门外的时候,正巧碰见了推门而出的岳语夏,当时的岳语夏正在花月辰办公室里做救火队长,花月辰负责扔东西,岳语夏负责把花月辰扔得到处都是的文具捡回来,后来实在捡不胜捡,偷溜出来找秦风过来救火。
二人进门之前,岳语夏忽然问道:“喂,你吃了没有?”
“啊?吃了一碗多一点的三鲜馄饨……怎么,你还没吃么?”
“呆子……”岳语夏恨铁不成钢地在秦风脑门上戳了一指头,道:“我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没有趁机把花姐给吃了……”
“我……”秦风莫名心虚道:“我这不是心里有你嘛……”
“切,看着花姐视频的时候又那么猛,谁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花花肠子……”
在这个话题上,秦风永远是弱势群体,所谓说多错多,要想不犯错误,最好的办法就是闭上嘴。秦风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伸手就要去推门,却被岳语夏给拉住了胳膊。
“哎,亲爱的……”
“噗!”
“噗你个头啦,我这么叫你不乐意吗?”岳语夏不满道。
“哪有,我是兴奋地噗出来,好不好……”秦风连忙补救说。
幸好,岳语夏纠缠的要点不在这儿,她鬼鬼祟祟说:“今晚上你再把花姐骗到和平公园咱们的别墅那儿,三个人大被同眠好不好?”
“噗……”
“你还噗……哎呀,流鼻血了……”岳语夏惊慌失措地拿出来手帕,要给秦风擦鼻血。
“你少来啦……”秦风在今早上吃过花月辰一次亏,这次当然不会上当,他推开岳语夏的手,没好气说:“泥轰小桂子做过实验,男人没那么容易流鼻血……”
“算你机灵……不过我这是说真的哎,你玩够了花姐,也换我玩玩……”
“啊呸!”秦风义正词严说:“夏夏,我真没想到,枉花姐对你一片真情,你却……你却……”
花月辰不知什么时候就来到了门口,这会儿她忽然把门打开,一脸玩味地看着秦风和岳语夏。
“啊,花姐……”岳语夏像是受惊了的小兔子,一个趔趄扑倒在秦风怀里。
秦风无奈地说道:“花总,夏夏不愿意帮你整理办公室了,我这不正在教育她呢……”
花月辰不疑有他,她伸手拧了拧岳语夏的脸肉,道:“小没良心的,姐算是白疼你了……都进来说吧……”
秦风最后一个进入花月辰的经理室,站在她们后方,他忽然觉得心跳得实在厉害,也不知岳语夏说真的还是在考验他,如果是真的,那就……那就太丧失了啊……
花月辰也没有勉强要岳语夏帮她整理书桌和其他弄乱了的地方,她弯下腰,捡起她亲手扔掉的签字笔,一边把笔绕着食指转圈,一边大发感慨,道:“哎,一间上了规模的大酒店,行政管理人员相对固定之后,官僚主义扯皮现象就会时有发生,即使作为老板,也很难对其有效遏止……”
岳语夏与秦风也不好意思干看着不动,他们帮着忙整理弄乱了的地方,时不时地附和一两句。整理得差不多了之后,秦风忽然问道:“花总,你一晚上就只吃了几个馄饨,白天也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肚子还饿着吧……要不,咱去二楼带几对大闸蟹,一块儿去和平公园那儿放松放松,你看怎么样?”
一说起和平公园,花月辰当即想起那一个旖旎的早晨,秦风亲手为她戴上罩杯的那一刻。她连忙拿手遮着红透了的脸蛋,支吾着说:“其实……肚子也没那么饿啦……”
岳语夏背着手,对秦风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她在一旁乱敲边鼓,起哄着说道:“肚子饿不饿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我命令你,躺在沙发上,我要亲自听一听,你的肚子是不是饿得咕咕叫了……”
“死夏夏,真是欠收拾了……”花月辰不敢直面的是秦风,可对于岳语夏,她却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一听她唯恐天下不乱的口气,也不和她客气了,直接扑过来把岳语夏压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