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年华愕然。
“我从出生到现在只见过亲亲老爹你啊，我还在想自己是不是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额，你娘亲是上古第八天金乌族后裔，并非区区石妖。”年华摸了摸鼻子，“她自然还活着，你母亲怀你时受了重伤，早产下你后回/族里养伤去了。”
“是吗？”年月漫不经心应着，年华的说辞，神情语态太别扭，必有隐情。”年月也不追问，她对那位妖族娘亲没有一点印象，已三世为人的她凭空也生不出亲近之意，转了自己感兴趣话题，“爹，你怎么会喜欢妖的？”年月讨好地笑着。
“那是你娘亲，开口闭口妖的，没规矩。”年华瞪眼，拒绝回答。
“本来就是。”年月小声咕哝，看样子老爹对千年老妖情根深种。还待再言，年华已肃了颜色：“观你妖府，蕴有灵气，与寻常妖修妖府并不相同，为父从未见过后天妖府者，也并不尽知其因。先时修炼，你灵力莫名消失，及妖府出现后修为却一举至炼气七层，虽说早先曾服用大量改善体质的灵丹，灵池药浴也有部分助益，但也绝不会有如此进益，阿月可有想过为何？”
“不曾。”年月只想着修真小说的主角们动不动机缘逆天，从炼气五层至七层区区进步又算得了什么，她哪会想这么多。
“寻常妖修天生妖府，你却是在吞了妖丹后后天所出，加之灵气消失位置恰好是妖府出现之地，为父猜想是不是因为你血脉特殊，所以妖府需灵力、妖力共同作用方可出现。此外，形成妖府的过程必须有足够的灵力和妖力。你虽性顽，却有原则，正因此，对你行事为父也未加干涉。你的努力为父清楚，这一年多来，莫名消失的灵力并不会少，然再多的灵力也修不出妖府。可能被吸收的灵力早已饱和，妖府出现后，没参与凝妖府的灵力便回归丹田，是以体内灵力涨了许多，从炼气五层越到七层。”
“原来如此。”原来这一切还是源于她的努力。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年月不得不感慨。在灵池阁时她还想着自己啥时气运如此好了，原来都是假象。
“新生的妖府小如刚出世妖兽所有，妖丹所含妖力远大于凝妖府所需，多余的便自凝结成丹和淬炼本体。你妖府之内的米粒之珠便是胚丹，通常胚丹出现在聚气期妖兽身上，如此凝实有光泽的也可称作幼丹，已近聚气期天阶，相当于修士筑基中期灵力水平。”
正小失望于自己的气运，乍然听到自己白捡一身聚气期妖力，很是期盼：“爹，妖力有啥好处？”
“对你没有好处，只有害处。”年华补充道，“至少目前如此。”
“啊？”正盼着自己气运能不能翻盘的年月大受打击，又不甘心，“为什么？”
“妖力淬炼本体，聚气期的妖力淬炼的是聚气期的本体，你既不是妖体，修为又只是炼气期，你能扛得住妖力的淬炼？”
“没试过，又怎么知道。”
“你忘了烈火焚身之痛苦？也不知是谁痛的连识海都自行封闭。”
“那个就是淬体？”年月迟疑着，那种痛印象太深刻，几乎深入灵魂。
年华点了点头：“你目前的身体，莫说经受淬体，就是普通的妖力运转，经脉也承受不住。”
“可刚刚才运行过，我还不是好好的？”
“那是因为药力未消。”
“可我运行心法时，妖力也不受控制地运转啊，爹，难道我从此不能修炼？”年月焦急道。若是如此，和炼气五层又有何区别。
“毋急。”年华缓了语气，“为父已想了三个法子，其中之一就是你这几个月来做的药浴，通过药力来修复受损的体脉，其二便是修炼体修炼体术，最后就是修炼妖族术法。炼体术本门所存都是基础玉简，高阶炼体术又适合你的为父正派人在找。至于修习妖术，为父也不知利弊。目前适用的也只有第一种药浴。”
“那我岂不是要一辈子呆灵池里？”听到有法可解的年月才略宽了心，就又无可奈何。
“你想呆一辈子也呆不了。”年华闷声道，“这段时间，药汤配方经过数次调整，药力的持久性和修复性已得到极大增强，然无论如何调整，药力也只够适用筑基以下。”
年月茫然又不解。
“就是说只要你一筑基，药浴就对你无效。”年华也有些无力之感。
年月呆了，这不是治标不治本吗？说到底，她还是无法顺利筑基啊！四顾心茫然，年月垂了头。
“担心什么，你老爹堂堂元婴道君，这么点问题还会解决不了？！”年华轻抚了抚女儿的发，微笑道，“你且放心修炼，筑基之前，爹定会找到根除之法，让你后顾无忧。”
......
明月殿外，年月神采奕奕，扬眉吐气，毕竟突破瓶颈是件喜事。闻爹一席话，心情高飞扬。心情起起落落咋咋呼呼的年月终于想通了，天塌下来，还有老爹呢。
是啊，一切有老爹！
揣出厚厚一叠云笺，年月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肥羊，待宰的肥羊们啊！养伤期间还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几乎千篇一律都是只要她尽快痊愈，自有好东西等着她。如此看来，她贪宝之名差不多在青云人尽皆知了。经此一事，只怕不只这个名声。自己易装横行青云山脚的日子再无可能，年嘉背的黑锅大概也不洗自白了。不过这样也好，纨绔顽劣霸道贪婪，最起码与自己所知的那位清高孤傲离群又善妒的年月不一样，是不是自己离女配的命运又远了些呢？
然在这之前，她还有两件事情要办：谢恩与报仇。
就算年嘉没救自己，就凭用他的名胡来这事自己也得好好道歉。心结解开后，年月对年嘉的性格包容多了，不钻牛角尖的年月宽容度还是极高的。至于报仇，嘿，经历了前一世的残酷，她的三观几近土著化。山脚那群混蛋，年月咬了咬牙！
肥羊，可亲可爱的肥羊们，等着我！当下回了一把云笺：小五已出关，特此通知！择日拜上！
下次谁再敢叫我小二，我就跟谁急！
......
年嘉难得没在修炼，在他独居的无名峰尽处看云海。依旧是那身蓝衫，不过其上镌绣了防御阵法，灵力隐隐。熟悉的手法，年月一眼就看出是二师兄唐甫的手艺。看来自己识海关闭这段日子，年嘉的社交活动不错。
他依旧没束冠，只挑了几缕作了一束，其余全都散着。云海的风不尽，他的四周，或云卷云舒，或云浪狂涛。他的衣发猎猎，他的身影岿然不动。年月远远望着，只觉得那袭侧影几欲乘风去，天地间再无觅处。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年月呆呆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小师妹？”云海深处传来很好听的声音，没有惊诧，只是云淡风轻的疑问。
咳咳，年月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最近自己怎么老在年嘉面前出丑。“呃，小师兄，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打扰了你就不说了吗？”年嘉唇角勾了勾，走了过来，“什么事？”
不懂谦虚不懂面子这么直接，年月腹诽。“对不起，谢谢你！”年月更直接更概括。
“什么？”年嘉想了想，明白过来，“不用。”
年嘉的大方在年月意料之中，接受之外：“小师兄，你不怪我吗？”年月略扭捏。
“浮名于我，没有任何意义。”年嘉神色淡淡，比那云海山色更寡淡，“你不用在意。”眼神上下一扫，赞道：“不错，很快就要炼气八层了，好好修炼。”
明明只比自己大两岁，却老成得像老头，自己这个伪小孩反而成真个孩童似的。莫非稚龄装久了习以为常？年月暗恼自己越活越回去。
“小师兄，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年月迟疑道。许是方才天人一幕让人印象深刻，年月似乎还带了点恍色。
“有吗？”
“恩，那天你筑基，我才发现原来你也会笑，会主动跟人招呼。”
年嘉思忖了会，点了点头：“也许筑基后人放松了些，炼气期的压力紧迫感少了点。”
年嘉的坦然让年月愕然：“小师兄，你很渴望力量？”
“是。”年嘉毫不迟疑，也不掩饰。
年月傻眼。她再一次认识到年嘉的直白。
“对了，那些人我一个都没留。”
“谁？”话刚出口就明白过来，“啊，都杀了？”
“自然。”年嘉促狭地笑，“肝胆谋害‘年嘉大人’，其罪当诛。”特意咬重‘年嘉大人’四字，见年月心虚地撇开目光，又笑，“我泱泱青云，怎容阿猫阿狗在势力范围内动我青云弟子。何况我年嘉，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指桑骂槐？刚还说不计较呢，这会就要和她算旧账？自动代入的年月垂头道：“小师兄，我错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年嘉摇摇头，“我的名字你若喜欢随意用就是。”
“不会了。”年月忙申明。怕寥寥几语显示不了自己诚意，心念一动，一柄薄如蝉翼、通体玄黑短匕出现手中，“小师兄，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把玄匕金丹修士都能伤得，你且留着。”
一见之下令人通体生寒，确是好东西。年嘉笑笑，清冷的眸里没有短匕影子:“我是剑修。”
他是剑修，剑修只修一剑，不假他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