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达驱车来到了李桂香家里,李桂香总算听从了他的劝告,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他。小燕已经上学去了,司马达便搀扶着李桂香上车,然后朝市人民医院驶去。到了医院,医生认得这是市委书记洪钟华的亲属,自然是一番热情接待,认真检查,虽然李桂香还欠着医院的医药费,医院却好像正在举行学雷锋活动,大家都在搞“五讲四美三热爱”,根本不提医药费的事情。经过验血、拍片、超声波、CT等一整套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检查,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才出来个初步结果:急性风湿性关节炎。
司马达询问发病原因,医生反问他:“病人最近期间有没有受寒感冒?”
司马达不好回答,眼睁睁地看李桂香,李桂香实实在在地说:“我们家连空调都没有,这么热哪里还会受寒啊!”
司马达提醒她:“李大姐,前几天你不是感冒了吗?还在医院打吊瓶来者。”
李桂香说:“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可能在外面等车太热了,送小燕到医院来的时候,坐车的时候,车里的空调太凉了,当时我就觉得冷,下车以后有点发烧,挂了一针吊瓶也就好了啊。”
医生说:“这就对了,天气热,人的身上的毛孔都张开散热,这个时候突然进入低温环境里,感冒发炎很容易诱发风湿。所幸前来就诊比较及时,如果耽误下去,很可能引起急性风湿性心脏病、风湿性肾损害等。”
医生边说边开了住院单,让司马达办理住院手续。办理住院手续要交三千块钱押金,窗口的收费人员不认识司马达,也不知道司马达送来的是什么人,公事公办,不交押金就不给办住院手续。司马达兜里的钱不够,只好把手机和身份证押到收费处,许诺下午就把押金送过来,人家不干,非得让他交足押金才能住院。司马达没办法,只好以洪钟华的名义又去找门诊医生,说李桂香是洪钟华的亲戚,能不能先办住院手续,下午他再把钱送过来。门诊医生知道他确实是洪钟华的司机,李桂香也肯定是洪钟华的亲戚,因为上一次洪钟华就是跟他一起送李桂香和她女儿来看病的,如果不是亲戚,市委书记怎么可能带着专车送她们来看病呢?听到住院手续办不下来,马上打电话向院长报告,院长立刻来到门诊部,热情周到地亲自领着司马达给李桂香办了住院手续,不但没有收押金,连司马达想押在收费处的手机、身份证都没要。司马达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书记的优势,一边搀扶着李桂香去病房,一边暗暗盘算怎么样借洪钟华的优势把李桂香的医药费给省下来。
把李桂香送进病房,住院医生马上又开始对李桂香进行进一步的检查诊断,然后便马上开始用药,吃的、打的、挂的,各种治疗手段一齐上阵。司马达最关心的还是愈后,安顿好李桂香就又跟到医生值班室问人家这个病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医生说这种急性发作的风湿病来势汹汹,反而好治,如果转成慢性风湿病就麻烦了,只能消除症状,稳定病情,很难彻底治愈。司马达追问:“那她现在算急性还是慢性?”医生说
是急性的,如果没有并发症,十天半个月就可以治愈,治愈以后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司马达总算彻底放心了,赶紧打电话向洪钟华汇报了李桂香治病的情况。洪钟华听李桂香的病不要紧,松了一口气,让司马达把李桂香的事情安顿好以后,不用来接他了,他下班另外要车。司马达听到中午洪钟华不用车了,就准备到李桂香家里会小燕去。他一直还记挂着小燕,如果洪钟华中午用车,小燕中午放学以后就没人管了,洪钟华中午不用车,他就可以去照管一下小燕,顺便也可以把李桂香的盥洗用具给带到医院去。安顿好李桂香,司马达开车朝小燕的家里驶去。
今天车轱辘心情很爽,走出市府大楼的时候,虽然天气炎热,可他一点儿也没有烦躁的感觉。今天他终于办妥了重新购车的手续,那个张副局长还真办事,人也爽快,不过就是在一起“坐了坐”,用美酒美食美女稍稍慰劳了一番,对他就格外关照。他今天拿着购车报告去找张副局长,人家二话没说就批了,还领着他直接到了政府采购办公室,盯着办理完了各种手续以后,告诉他,现在他们就可以买车了,车型确定以后,拿着政府采购处的购车手续就可以直接提货,验收签字以后由政府采购处支付货款。
“这种事情都是我们说好了的,你还用得着亲自跑这一趟?派个人过来找我不就成了。怎么还信不过我啊?”送他出来的时候,张副局长半真半假的客气着。
车轱辘也凑趣说:“倒不是信不过你,就是觉得跟你对脾气,借机会过来看看你。”
张副局长哈哈大笑:“好嘛,不管是真是假,这话我爱听。最近见到惊叹号没有?”车轱辘说没见着,整天各忙各的,虽然都是亲戚,见面的机会也很有限:“怎么,找他有事吗?”张副局长说:“也没什么重要事,这一两天抽时间把他约上,我们一起坐坐,事先说好,这一回我埋单啊。”车轱辘以为他帮忙办成了事,还要再割自己一疙瘩肉,连忙说:“你埋什么单?怎么,怕欠我人情啊?我埋,你埋单我不去。”
张副局长哈哈一笑说:“你这个人啊,过去接触不多,还真的挺义气,我们之间就别计较这些了。说实话,我找惊叹号还真有点事情请他帮忙呢。”
车轱辘好奇地问:“你找他能帮什么忙?”
张副局长说:“我有一个亲戚,算了,直接对你说吧,是我哥,在省旅游局当副局长,干了很多年了,一直没有动地方,最近局长年龄到站要退了,我想让惊叹号帮我跑动跑动。”
车轱辘不以为然地说:“惊叹号?就凭他能办得了这么大的事情?要能办他还能在铜州市当那么个管车夫的队长?”张副局长嘿嘿笑着说:“你以为你当了个副局长就比人家本事大了?
别忘了,人家的老主户现在干什么。”车轱辘说:“不就是黄书记吗?黄书记能听他的话?”张副局长说:“空口白牙可能不会听,这不还得适当地做工作吗?
不管怎么说,人家能说得上话,穿得上关系,就这一点比你我都强。”
车轱辘心里忽悠一下透亮了,原来张副局长这么卖力地帮忙批车,并不是看在那天晚上潇洒走一回的分儿上,而是看中了惊叹号跟黄书记的那层关系。想到惊叹号那副一口一个“我靠”的德行,心里不由暗暗好笑,真难以相信他能办得了那么大的事情,便对张副局长说:“我给你约他,什么时候你定,到时候需要我陪我一定去。”
张副局长说:“肯定行,到时候你一定来啊,帮我敲边鼓,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尽量做,关键是让他给穿个线、领个路。”
跟张副局长分手以后,车轱辘一路上在心里暗暗嘀咕,如果惊叹号真的有那个本事,自己这个副局长也当了不少日子了,何不找他活动活动?能给别人帮忙,给亲戚帮忙不更是理所当然的吗?过去他心里其实不太看得起惊叹号,觉得他再怎么着也不过就是一个司机、车夫,现在才明白,这个惊叹号还真有让人惊叹的地方。今后该联络的感情还是得好好联络,像张副局长那样的实权派都上杆子跟他套近乎,自己更应该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一路上心里琢磨着这件事情,司机以为他心里不爽,不爱说话,吓得一路上也没敢跟他搭茬儿。回到局里,本来准备叫上葫芦一起去看车,现在也没心再去看了,把葫芦叫过来吩咐说:“财政局那边的事我都办好了,你先去看看车,奥迪、帕萨特都行,一定要德国产的,黑色的,别的颜色不要,看好了我再跟你去定。”
马上又要有新车开了,葫芦兴高采烈地走了,车轱辘抓起电话给惊叹号挂,电话接通了,车轱辘约他:“老弟,今天晚上有事没?”
惊叹号照例是那句口头语:“我靠!怎么又想起我了?是不是又要穿什么人?”
车轱辘说:“哪有那么多要穿的,今天没别人,就我跟你,还有财政局张局长咱们三个人,有没有时间?坐坐。”
惊叹号迟疑半会儿说:“我靠,你最近怎么了?对我这么关怀,让我头皮发麻。”
车轱辘说:“干吗?对我有意见是不是?没别的事,就是最近不顺,心里头闷,大家一起散散心。”
惊叹号说:“我靠,那么大的局长当着,那么高的工资拿着,还有什么可闷的?行啊,只要你埋单,咋都行。不过还得你给我请假啊。”
车轱辘跟他打哈哈套近乎:“没看出来,我那个小姨子还真有威风劲,硬是把你给管住了。行啊,我给你请假,晚上六点钟,你说什么地方?”
惊叹号压低声音说:“那天那个地方真他妈的不错,我靠,够劲,就是太贵了。”
车轱辘说:“别人埋单你管他贵不贵?就这样说定了,你下班过来接我。”
惊叹号喜滋滋地答应了,车轱辘放下电话,扭头又约了财政局张副局长,然后来到局办公室把购车手续扔给了卫骏:“收好啊,这几天车就进来了,到时候你去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