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范先生知晓锦天为名将袁崇焕之后时。深佩袁帅之忠义高才。与其弟范文程背祖忘义,效力满清的做法相比,袁督师才是真正的民族英雄!他深深敬仰袁帅深厚的民族责任感。毅然决定留下教诲忠良之后。
祖大寿虽贵为明朝统兵大将。但他也看到了大明朝风雨飘摇之势!留下在范文辉先生在府中,实则是为自己的政治生崖、自己在辽宁的家族留下了一条后路。
当锦天垂立于范先生面前时,先生一脸的严竣。“古人尚晓闻鸡起舞,凿壁偷光。尔却贪于玩耍,劣性不改。知错否?”
锦天红着小脸儿,恭敬地说道“先生教诲,不敢忘。下次定不迟来”。先生突然操起案上的板尺怒道“今日不给汝一点教训,不识为师之厉也。将尔之手抬起来”。
恰在此时,小玉蝉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娇滴滴地说“先生好”。说罢便坐在了矮案之后。
“叭叭叭”,板尺在小锦天的手心上重重地打了几下,先生才命他归坐。锦天嘴里气呼呼地边坐下边嘟囔“每次只打我,不打玉蝉,先生偏心”。
玉蝉闻听锦天的牢骚话,抿起小嘴儿笑道“人家是小女孩吗!先生是教育你要尊重女性,知道吗?”
范先生此时已在前边大案后落座,说道“莫要再谈私事,将昨日为师教你们的《大学》、《周易》新章节复读二次,默写一次”!
二位少年复习完昨日之课程后,范先生才缓缓站起身,在身后的小黑板上工工整整地题了一首诗:《边中送别》。
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浸宝刀头。
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问去留?
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侯。
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
锦天一见这首诗,马上举起小手儿说“先生,这诗我早就会背了!我从会说话起,母亲就开始教我念这首《边中送别》了!”
先生微一晗首,问道“那么你的母亲告诉你写诗之人的姓名了么?”小锦天沮丧地垂下了头说道“母亲只说写诗之人是个大大的英雄。其他的就没有了”!
范先生用一种怜爱的眼神望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缓缓说道“写诗之人的名字叫袁崇焕”。
玉蝉张开粉嫩的小嘴儿道“先生,我知道袁崇焕,他是个大叛徒,不是英雄”。
先生并未理会玉蝉的言语,继续对锦天道“孩子,你体会这首诗的意境了么?”
锦天不假思索地回答“是说一位守卫边关的人,整整五年征战沙场。因为尚未收复失地而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说得好”。范先生赞许地点点头。继续问道“从这首诗里面,你读到‘叛徒’两个字了吗?”
锦天毅然决然地看着黑板道“写诗之人决不是叛徒,肯定被人冤枉了。从他的诗里我敢肯定他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好人”。
范先生又是赞许地点点头,心内却道“不愧是名门之后,小小年纪就能够明辨是非。此子将来前程不可限量!我必深教之”!
夕阳西下,宁锦古道上飞驰着一队剽悍的骑兵。足有二千多人,由锦州向宁远方向急驰着。队伍正中,一位身披金色铠甲、头戴红樱战盔、身材魁梧的老将军被军士簇拥向前飞驰。
老将军便是祖大寿,他平时驻守在锦州军营。自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铠甲起兵,到皇太极在沈阳称帝以来,明朝在辽宁的土地大部分被满人所占领。
现在的锦州城是明朝的最前沿了。为了能守住山海关至锦州一线,明王朝派遣素以能战善守著称的祖大寿将军驻守锦州、宁远一线。
当队伍行至塔山防线时,祖将军停住了马。这里是宁锦防线的中枢所在,布有步兵二万余人,骑兵六千余人。而且这里布有当时威力最强大的红夷大炮二十四门。清太祖努尔哈次当年就死在这种大炮的炮火之下。
一旦锦州城被破,那么这里就是宁远城的最后一道屏障。祖帅非常重视这里的布防情况,因为这里不但事关国家安危,也事关他祖氏家族的兴衰!祖氏族人几乎全部在宁远定居。
塔山是座山,但不同于其它的山。只不过是一个连着一个的土丘组成。刚好直面关锦马道。因为是土丘,地势又好,是个修筑阻击防御工事的绝佳之地。
祖帅仔细地查看着防御工事。甚至每一个战壕都亲自查看了一遍,才放心地走下山,重新上马向宁远驰去。他这次是趁边境战事稍稳之机,回宁远家中小住几日。
最放心不下的是锦天。在祖帅心中,锦天不但是大哥袁崇焕的后人,更是自己的全部希望。这孩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已处处体现出其父果断、聪睿的优点。
祖帅生有七子一女,儿子是个顶个儿不成气。一个比一个羸弱,都是贪吃好玩的公子哥脾性。倒是小女玉蝉乖巧灵利,深得大寿之心。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锦天和玉蝉两个小家伙儿,祖帅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心里真想这二个小东西!
“爹爹……干爹……爹爹……干爹……”一声声稚嫩的童音刹时洗掉了大帅身上所有的征尘。老爷子飞身跃下马背,笑逐颜开地一只手抱起小锦天,另一只手抱起小玉蝉大踏步向第三重正房走去。
进入房中,大寿才将两个娃娃放下问道“想爹爹了没有?二个小混蛋”。待祖帅落座后,小玉蝉又撒娇地爬上他的膝头,娇滴滴地说“爹爹不要孩儿了?这么久也不回来”。
大寿满脸带笑,抚摸着爱女的小脑袋道“爹爹怎么舍得不要我的乖乖女呢?爹爹军务太忙知道么?”
锦天立在一旁却皱着小眉头说“干爹,你什么时候让我去当兵呢?孩儿特别想随爹爹驰骋疆场,砍杀‘满州猪’呢!”
闻听此话,大寿马上严肃起来。正色问道“小锦天近日功课可有长进?习武情况如何?”
玉蝉马上用娇嫩的口音说道“锦天哥哥好厉害呢。前几天自己一个人猎回一头野猪呢!”
小玉蝉说到此又皱起小眉头怨起大寿“都怪爹爹回来晚了,本来锦天哥哥要给爹炖肉呢!可惜后来都被府中护卫分着吃光了!”
大寿听罢哈哈大笑,起身拍拍小锦天的肩头说“将门出虎子,不错不错!”
“干爹,你没告诉我啥时候带我去当兵呢?”小锦天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大寿动情地又抱起了小锦天道“孩子,爹爹终有一天会让你浴血沙场。因为这是你的责任。但现在不行,你还太小。听爹爹的话,好好习武,好好读书。等有朝一日你学成长大,也是你戍边卫国的开始”。
小锦天噘着小嘴儿不情愿地说“我已经长大了,干爹你就带我去军营吧!”
大寿放下他,慈爱地摸着他的头道“乖儿子,听爹爹的话,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本事”!说罢让二个小儿出去玩耍,自己则转入后院去见大夫人。
小锦天拉着玉蝉的小手儿蹦蹦跳跳地向第五重院中跑去。在祖府第五重院,已经算是内宅了。整幢祖府唯有第五重院没有护卫、没有仆人。这里显得有点太安静。
仆人中,唯有少年佘小虎可以随便进出,负责给这里的人送饭。此外就是锦天和玉蝉按时过来习武。
这个小院子却自与别院不同。院中并无花草树木。整个院子用大青条石铺得平平坦坦。
院子的北边有两个大大的兵器架。兵器架上挂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当锦天和玉蝉姑娘进入这个小院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位面容清瘦,鹤发童颜的老者。
只见他身穿灰色的道服,脚穿黑色的千层底儿布鞋。这双鞋是沈从云一针一线亲手做的。腿上缠着白色土布裹腿。
他走路轻得毫无声息,就连他脚下的尘土都未见扬起。一看便知是一位内家功夫的高手!
你道此人何许人也?他乃祝大寿之师,号天杨道人。
现居住宁远红螺山,红螺观。红螺观在辽西地区是首屈一指的大道观。
祖大寿为了恩师能有一个安静的清修之地,特出重资在虹螺山上修建了一座虹螺道观。
说起天杨道人。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出自武当一脉。是五当派剑术中的一流高手。
天杨道人年轻时曾追随戚继光大帅东南抗倭,屡立奇功。因当年与大寿之父同在戚继光麾下效力,故与祖家相识。
后因得罪朝中权贵魏忠贤,为躲避锦衣卫的追杀,才来到辽西投靠到祖府。大寿之父知其武功了得,兼俱丰富的战场经验,遂让当时还年轻的祖大寿拜天杨道人为师。
二年前,天杨道人又受祖大寿所托,下得山来专门教习锦天武术、兵法。
天杨道人亦深佩袁督师之爱国高义,知锦天是忠良之后,遂尽心尽力传授锦天武艺。
前次小锦天猎杀野猪一事,那超群之箭法、敏捷之身手皆出自天杨道人的手笔!
宁远城这一夜被浓厚的黑云所笼罩。这是大寿从边关回来的第二夜。与妻妾、儿女一同在第六重正房大厅内边有说有笑地聊着家常里短,边欣赏着堂前的歌舞表演。
那个年代是没有电脑、电视这些娱乐设施的。每当夜幕降临,没钱人喜欢一家围坐在火炕上唠唠嗑儿或是打打牌。
大寿家族在辽西是旺族、首富。晚间娱乐生活自是与寻常百姓家不同。
这是五夫人许瑶琴特意从朝阳请来的歌舞、杂耍班。此时只见堂下五名腰围黄色狐狸皮,脚穿小牛皮舞靴的年轻女子妖娆地扭动着水蛇腰边跳边唱道“辽西的山呀有猛虎,辽西的土啊长高梁;辽西的水呀,咸又甜;辽西的神呀,祖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