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不敢怠慢,哆哆嗦嗦将大门敞开后说道“我们是本份的书香门第,军爷们何故晚间来此?”
锦天在二名卫兵的搀扶下离了歪斜走进老者道“老人家莫惊,本王闻得动听的琴歌之声,不自觉被吸引而来,不知老人家可否引荐那位弹琴与唱歌的姑娘?”
老者面露难色道“这夜黑人静,一个姑娘家如何能擅自见外客?”
“大胆,你眼前的这位是堂堂两广总督,大清朝的锦亲王。来你府算是给你脸了,你还啰嗦什么?”身旁的卫兵喝道。
老者闻听,吓得扑通跪倒于地嗑头如捣蒜“我们小门小户,不曾想锦王爷来访,老朽眼花,万望王爷饶恕。”
锦天命人将老者扶起,笑呵呵地言道“老人家莫要多礼,是本王慕得歌声而来,不想惊吓着了老人家。”
蓝玉广一旁道“老人家,我们锦王爷欲与阁楼中的姑娘会上一会,还望您进去通禀一下。”
老者不敢再怠慢,慌忙转身进去通报。时间不大,只听院中脚步声零乱,一行出来十几位,行至大门外纷纷跪倒“草民等不知王爷大驾光临寒舍,有失远迎,望锦王爷恕罪。”
锦天与蓝玉广定睛看着跪在面前的人,只见跪在最前面的是一对儿中年夫妇。男的一袭粗布长袍,而容清白,一缕长须。一看便像是位书生模样儿。
跪在他身边的那位中年妇女,虽已年过中年,但掩不住她风华绝代的姿色。后面跪着的大多为家眷,锦天并未一一打量。
众人跪罢,引锦天与蓝玉广进入大厅内落座,卫兵们则被留守在门外。锦天虽然此时喝了酒,但毕竟也算是知书达理之人,深夜里带着那么多人大张旗鼓地进入人家府中,终归是不好。
他此时的酒已然醒了一半儿。主人家一杯沁人心脾的香茗入肚,更觉脑中愈来愈清醒。他深悔今晚如此冒失地闯入人家家中,重起身向那位中年男子一躬道“因酒后失德,冒闯您府,还望主人家见谅。”
说罢欲出府。中年男子站起身道“锦王爷且慢。王爷能来我府,是我罗府蓬荜生辉,何来打扰之说?”
锦天并不想停住脚步,转身对他言道“多谢主人家的香茶,本王的酒已然全醒了。我为两广最高首脑,深夜擅闯民居,传将出去必让天下人笑话。本王这就告辞。”
迎面一阵茉莉香,翩翩行来二女。锦天还以为头仍晕眼仍花,因为进来的二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的一般,穿衣打扮、个头儿脸庞毫无区别!
二女来到锦天身前盈盈一礼道“我姐妹闻老管家言今夜有贵客前来,且是因慕我姐妹琴歌之声而来,王爷不见我们便走,岂不是憾事么?”
锦天刚欲出府,迎面二女枭枭而来,拦住去路。中年男子忙上前喝斥“大胆,何敢在王爷面前造次,还不快快退下。”
“慢,刚刚是你二人弹琴轻歌否?”锦天拦住主人的话,问道。
二女盈盈一揖道“我二人静夜闲来无事,抚琴轻歌,不想却引锦王爷前来,让王爷见笑。”
借着厅内的灯光,锦天此时才细细打量二女。只见二女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身材修长,柔骨似柳;脸庞明媚,不笑带笑似秋菊;云髻高束,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一副恬然安静之态!一看便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书香之女。锦天望着二女,不觉呆愣失态,心中莫名的一股热浪袭来。
“王爷,王爷!我二人即得王爷青睐,不如为王爷献上一曲如何?”二女见锦天呆愣地看着她们,不觉羞红了脸儿低声问道。
锦天缓了缓神儿,自觉失态。马上干咳了一声道“如此良宵美景,又得二位佳丽抚琴歌唱,本王自是幸甚也。”说罢回转身又落座于桌畔,等待二人施展才艺。
下人们抬来古琴置于厅前的一个矮案前。其中一女轻飘飘坐于案前,伸开葱白般的玉指弹奏了起来。
另一位则轻展罗裙,边舞边唱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败,兄弟遭杀戮……”
锦天知道此二女奏唱的是名曲《洛神赋》,是三国时期著名的诗人曹植所作。当年跟随师傅范文辉学文时,曾听师傅弹奏过。
今日听得二女一弹一唱,又是另一番别致的感受。他为二人精湛的技艺所吸引,不觉听得入了迷。一曲罢后,二女又来到锦天面前深施一礼,才盈盈起身离去。
锦天意犹未尽,但也只能目送二女离去。待二女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才想起未曾问过主人家姓甚名谁?一欠身对中年男子道“来的匆忙,还未及问主家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忙起身一躬道“回王爷,草民罗禀坤。刚才二女乃草民双胞胎一双女儿,姐姐名罗绮筠,妹妹名罗绮竹。我们罗氏世代在此地开书馆教书度日。”
“刚才本王在你家大门的牌匾上见‘孟郊’二字,想必禀坤兄一家乃南宋爱国志士罗孟郊的后人吧?”
“王爷见闻博广,居然仅凭牌匾二字猜得我族氏的来源,晚生佩服之至。”罗禀坤见锦天道出家源来历,不由得对锦天肃然起敬。他用欣赏与敬佩的眼光看着这位英气逼人的年轻人。
“哈……也不算见闻博广。只是本王主政两广,自是对我两广的名人有所涉猎罢了。”
“你祖罗孟郊乃南宋抗金名臣,后因奸臣秦侩陷害,罢官回乡隐居。”锦天继续言道。
“是的,先祖自从回到兴宁故居后,便开了这间学馆以教书育人度日。这学馆传到我的手中,已有六百余年。后世人几经重建,如今已是我兴宁县首屈一指的学馆,每年来此求学的学子有几百人之多。”罗禀坤借绍道。
锦天起身向罗禀坤深施一礼道“先生雅量高洁,锦天身为一方之父母官,替学子们感谢先生为梅州的文教所做的贡献。单从刚才二女的才艺,本王便知此学馆内必是藏龙卧虎之地。”
罗禀坤起身还礼道“王爷心系我梅州百姓,实乃我等百姓之福。我这微末之功何足道哉?”
二人寒喧几句后,锦天便起身告辞。回到驿馆之内,蓝玉广才说道“我旁观王爷今晚对那二个女子似动了心,如今大福晋已然去逝一年有余,何不考虑将这二女中的一个娶回来?也好解你终日寂莫之苦。”
“这种事还是不提最好,一提,人家还以为我锦天仗势强娶豪夺呢。”锦天摇摇头,草草洗涑一番便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知县徐育之便来驿馆内请安。知县徐育之,也是兴宁本县之人。其祖徐达乃明代开国功臣,明朝中叶,其家族因党争获罪,而被发配于此。
知县徐育之,也是兴宁本县之人。其祖徐达乃明代开国功臣,明朝中叶,其家族因党争获罪,而被发配于此。
大清统一南方后,采取以汉治汉的治国方针。徐育之因家源深厚,加之满腹经纶,故被平南王尚可喜任用为兴宁知县。
与其说他是一县之长,倒不如说他仍是一个标准的读书之人。若是其他的官员,锦天来兴宁巡视,巴结奉承之功肯定做足做够。
徐育之没有,锦天的到来,他没有举行任何的隆重接待。但身为下属,锦天所到之处他则毕恭毕敬地跟随左右。
这一切,锦天皆看在眼里。他没有反感徐育之,反倒十分欣赏他的清廉本性和清高作派。所以徐育进门请安,锦天以礼相待。
二人落座之后,徐育之欠身道“王爷来兴宁,我兴宁也没有像样儿的豪华之所安置王爷。驿馆内条件简陋,还望锦王爷不要见怪。”
锦天呵呵一笑道“本王见这小小的县城平静祥和,夜不闭户。足可见徐知县治理有方,一任为官若都像徐知县这样不为己谋而为百姓想,那我大清天下将是何等的清明啊!”
蓝玉广凑了过来笑道“你们兴宁这地儿虽小,但人杰地灵。这不,昨晚锦王爷还造访了你们‘孟郊学馆’,聆听罗氏二姐妹奏唱的《落神赋》呢。”
徐育之闻听哈哈大笑,一拱手道“锦王爷就是面子大呀!老夫在此地多年,还未曾有幸能亲眼看她姐妹俩弹唱呢。她们可是我们兴宁县城的二朵奇葩。平南王尚可喜之子尚子信曾多次上门提亲,皆被拒于门外。碍于平南王家教严厉,尚之信才未敢强抢呢。”
蓝玉广拍拍徐育之的肩膀道“我说老徐,肥水不流外人田。烦你老大驾,移步罗府为我们锦王爷牵牵线如何?锦王爷刚死了福晋,正缺少一位正室夫人呢。”
徐育之一拍胸脯道“这事儿包在老朽身上,锦王爷年轻俊朗,又身世显赫。只要老朽一提,罗家必然会答应这门儿亲事。”
锦天面色一紧喝止蓝玉广道“你我来此地为的是了解民情、民生。谁让你在徐知县面前乱提这儿女之事?别人还以为我锦天欲像尚之信般仗势逼婚呢!此事莫要再提,我们今日就回梅州。”
徐育之见锦天有所顾忌,不由得试探道“王爷昨夜见此二女,感觉如何呢?”
锦天本不想回答,但经不住徐育之再三追问。只好言道“天下少有之绝色,天下少有之才艺。”
徐育之闻听,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当徐育之告辞走出驿馆时,蓝玉广里面追了出来“徐知县留步。”
徐育之扭头喝喝一笑“蓝将军,是否为提亲之事?”
蓝玉广浓眉一皱,叹息道“锦王爷让我出来,再次来向您言明,且不可冒然去罗府提亲。今日所谈之语皆当是玩笑。”
“哈……不去就不去。看来老朽这杯喜酒是喝不上喽。”说罢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