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容人气度
“皇后娘娘曾召见此女!”坠儿率几名宫女,奉旨作证,从容不迫地说道:“奴婢等当时伴驾在场,看得一清二楚。大人明鉴,睿国夫人举荐的良娣,正是此女!”
“嗯,本官明白了!”大理寺卿长叹一声,凝重地点了点头。
媚莹与老鸨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地跪着,追悔莫及,一言不发。
真相大白,皇上背过身去,冷冷地盯着窗外。明眼人一看便知,除了愤怒,也是放权的态度。
雪雁麻木了,含泪下旨:赐死睿国夫人!睿国公驭妻不严,降为息虚侯,全家罚俸一年!醉梦楼歌伎媚莹及老鸨,斩首示众!醉梦楼查封,妓女须妥善安置,下乡从良。
“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大理寺押侯所,王氏突然惊醒,猛地抱住牢门,拼命张望着。
“娘娘救我!”才几日的功夫,发髻凌乱,华服拖沓,贵妇的气派全无,疯狂地伸手求救。
“来人,把王氏放出来,与歌伎关在一处!”雪雁见状,越发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下令。
“不!”看守们死拉硬拽,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不住地回头哀求:“娘娘,太子救我!我们是至亲啊!”
璟儿心头一动,本能地向母亲说情,雪雁一口回绝。母子俩走在前面,看守们拖着王氏,乖乖地跟在后面。换了牢房,她木然地目送雪雁,惟有泪千行。
“哈哈!睿国夫人也来啦!”雪雁母子走后,老鸨不再诚惶诚恐,而是极尽羞辱之能事,放声大笑:“你们这些皇亲国戚,平日里高高在上,原来也有今日!老娘一生劳碌,临死有个国夫人陪葬,也算不枉此生!哈哈哈哈!”
媚莹则不言不语,恨恨地看着她们。
回宫的路上,璟儿挂念着媚莹,暗自感叹红颜薄命,不得善终。
“民女叩见太子殿下!”躺在床上,拥着灵钰,思绪仍停留在那一刻,不施粉黛却出水芙蓉,可惜不是良家女。
次日清晨,该斩首的押解刑场,该赐死的上吊自尽。京城百官民众无不瞠目,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王氏的罪过太离谱,雪雁必须挽回颜面。
因此,她使出苦肉计,长跪于政事殿门前。
“娘娘,您这是干什么呀?”高哲明白她的心思,故作难过地苦劝:“陛下并不怪您,请您快快起来吧!”
雪雁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地垂泪:“身为皇后,束家不严,令陛下蒙羞!本宫还是那句话,自请死罪!有劳高公公转呈圣上!”
“瞧您说的,皇上如何舍得呀!”回头望去,见皇上立于殿内,仔细地观察着他们,高哲灵机一动,哭天抹泪地跪下:“皇后娘娘请回吧!您长跪于此,不是令奴才为难吗?再说,皇上与您伉俪情深,奴才们都看在眼里,莫非娘娘心中无数?”说罢,叩头如捣蒜。
“大胆高哲!”他立刻疾步走来,愠怒道:“区区内侍,竟敢对皇后不敬!自己说吧,该当何罪?”
“陛下息怒!”雪雁跪行至他跟前,戏码做足:“臣妾知道陛下情义,但外戚出此无耻之徒,臣妾难择其咎!请陛下赐死,以平众怒!”
“不,冤有头债有主,朕不能牵连无辜!”皇上感动极了,一心保护此生真爱,便要扶她起身。谁知,她故作决绝之态,掩面而泣:“陛下声名事大,臣妾死不足惜!”
霎那间,年轻时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于是,他不顾九五之尊,不顾众目睽睽,硬是拉起爱人,紧紧地抱住她。众人见状,连忙转身回避。
“不许你再胡说!”皇上焦急万分,久久不肯松手:“若有人借机诽谤你,朕决不姑息!”
得到关键的保证,雪雁表面抽泣,心里却笑了。
章府安葬王氏之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臣一致认为,理应彻查谤诗出自何人,以正皇家威严。
面对众臣,皇上有些措手不及。想来着实棘手,正如雪雁所言,只要真相大白,无需查明诗的出处。何况,此事乃一大丑闻,如果揪着不放,岂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吗?
老练油滑的他,没有当即准奏。听着常延庆的义正词严,不由得无可奈何。
“既然诗中所言不虚,朕又怎能追查出处呢?”皇上唉声叹气地踱步,连茶水都喝不下:“群臣只知皇家脸面,难道不觉理亏吗?若当真查出何人所为,朕如何处置?赏也不是,罚也不是,处死更不应该!谁让人家揭发有功呢?”
“哎,都是臣妾娘家之过,害陛下为难!”雪雁假意歉疚,郑重其事地行礼道:“臣妾斗胆!若陛下忧心,不如臣妾主动上表,请您切勿追查,以示陛下仁厚!不知可否?”
皇上茅塞顿开,如获至宝地端详着她,高哲不禁窃笑。
“天色已晚,陛下该歇息了!”雪雁落落大方,挽着他的手臂笑道:“德妃久未面君,想必思念非常,还是”没等她说完,他便拉下脸来,孩童般地不满。
“陛下生气了?”话锋一转,她露出少女时的调皮,撅着嘴问道。
“朕当然不高兴!”皇上耍赖地扳着她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偌大的后宫,知心者只你一人,朕近来尤为思念过去,难道不能在中宫待着吗?”
“有陛下这句话,臣妾知足了!”雪雁口不应心。
“瞧你说的,你是朕的皇后!”爱人的目光如此柔和,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深情地吐露:“没有人能超过你!”
朝堂之上,皇上拿出了爱妻的奏表,字里行间言辞恳切,充满愧意。朝臣们安静了许多,尽管非议犹存,但最终将事情压了下来。
“你等不妨想想,皇后大义灭亲,秉公论断,难道她心中欢喜吗?”皇上缓缓走到大臣中间,揣摩出他们的心思,但还是和颜悦色:“即使痛彻于心,也要顾全大局,此乃母仪天下之胸怀!说句不好听的,你等的见识,不会不如女流之辈吧?”
见众臣低头不语,乘胜追击道:“至于作诗之人嘛,此人揭示事实,笔锋犀利,胆识可见一斑!可惜朕无缘认识,否则必加以重用!”听到这里,全场哗然。
“敢于挑战皇亲国戚,岂是等闲之辈?”环视着他们的表情,皇上淡淡一笑,疾步走向宝座:“好了,众卿有本要奏吗?”
“父皇真有两下子!”中宫卧房,雪雁与安谨对弈,驸马在旁观战,安谨无意中聊起朝中之事:“儿臣听说,不仅不追究谤诗出自何人,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夸那人有胆有识,不畏强权呢!还说若机缘凑巧,必重用之!真是好笑!”
驸马很会察言观色,见岳母神情不对,赶忙取笑她口无遮拦,巧言化解。
雪雁看了他们一眼,哑然一笑,一边落子,一边故作漫不经心:“母后倒不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