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背水一战（二）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皇上与她真乃天造地设，上天与之开了一个大玩笑。
此后的两日里，后宫貌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洛华，这个可怜的女人，从十七岁嫁入东宫，悲剧的命运早已注定。
朝堂之上，皇上听完百官奏报，忽然故作头疼，急匆匆地散朝离去。回到西宫，见雪雁并无异常，便甜言蜜语了一番，众侍从连忙回避。
四下无人之际，雪雁不明就里，娇声打趣道：“臣妾斗胆！陛下方才失仪了，若传扬出去，岂不令人耻笑？”
“近来，你可曾偶感不适？”谁知，他淡淡一笑，将其拥入怀中，手指轻点着她的鼻子，似笑非笑地暗示着：“若朕龙体欠安，想必你也不好受吧？”
“陛下，此话怎讲？”雪雁不解其意，依偎在他的怀中，仰着脸柔声问道：“龙体欠安事关国家社稷，臣妾当然会担心的！”说罢，眼珠一转，立即起身，面露急切之色：“难道陛下龙体不适？要不要宣太医？”
皇上苦笑一声，将其再次抱紧，一边摆弄着她的玉手，一边平静地暗示：“你与朕同心同德，若有人加害，势必与朕同道！”说着，那只手被抓得更紧，弄得生疼。
“难不成，陛下近来微恙？”雪雁皱了皱眉头，听出弦外有音，心中已然有数，但不敢完全确定，便婉言试探道：“陛下贵为天子，谁敢加害？莫非吃了熊心豹胆？”
“朕时而头疼，时好时坏，先前从未有此病症。”皇上冷冰冰地摇着头，长叹一声：“太医来看，也说不出所以然，只怕是有人加害圣躬！”
“陛下！”雪雁猛地挣脱怀抱，拉住他的衣袖，含泪说道：“若果有此事，该如何是好啊？”
“放心吧，朕知道该怎么办！”只见，他成竹在胸地望着她，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
令她甚为惊讶的是，面对旁人的加害，一国之君竟然如此坦然，既不惊慌，又不忙于彻查。由此，她大胆推测，丈夫并未受害，反倒可能加害别人。
当晚，皇上携雪雁向太后请安。冰雪聪明的她，凭着自己的一知半解，努力与之配合。饭桌之上，他的“略感头疼”表现到了极致，弄得太后心慌意乱，连忙宣太医诊脉，却搞不清楚病症。雪雁见状，故作困惑，仿佛自己也时而头疼。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作为母亲，太后蒙在鼓里，只顾为孩子们伤神。
不久，后宫流言四起，都说皇上与贵妃病症不详，或许是受人诅咒所致。太后听闻流言，不免胆战心惊。于是，在儿子与雪雁的攻势下，她毅然下旨，搜查后宫各处。
不言而喻的是，中宫成了首个目标，也是唯一的目标。
洛华眼见侍卫们蜂拥而入，自己却无能为力，只好摆出国母的架子，厉声呵斥道：“大胆！堂堂中宫，竟成狼藉一片。若搜不出证物，你等该当何罪？”
“奴才们奉太后旨意，请皇后娘娘见谅！”侍卫头领面如冰雕，言简意赅地回答。
“好啊，敢拿母后压本宫！”洛华强撑威仪，怒目相向道：“别忘了，本宫有太皇太后的庇护，谁敢胡来？”
侍卫们没有作声，继续进进出出，翻箱倒柜。不一会儿，随着洛华的大发雷霆，致命的“证物”浮出水面两个布娃娃，一个写着皇上的名讳，另一个写着“章氏雪雁”及其生辰八字，各自插着一根针。
侍卫们如获至宝，疾步送到头领手上。霎那间，洛华面色煞白，双手颤抖，满心委屈地瞪着众人，仿佛百口莫辩。
“敢问娘娘，此为何物？”侍卫头领举着布娃娃，厉声质问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见她目瞪口呆，六神无主，便毫不客气地说道：“奴才们该复命了，请娘娘恕罪！”
当她回过神来，侍卫们已疾步离去。于是，她不顾侍从们的劝阻，踉踉跄跄地跑到门口，对着众人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哭喊：“那不是本宫的东西！不是，不是啊！”然而，没有人理会她的冤屈。
“不是本宫做的，不是！”洛华绝望地趴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头，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桂花等人上前搀扶，却被粗鲁地推开：“不是本宫做的！”
桂花原本心中有愧，但见其不知好歹，昔日的怨恨涌入心头，便借口奉茶，携宫女们恨恨地离开。
此次祸端不同以往，巫蛊实乃谋逆大罪，不仅要处决罪犯，还要株连家人，先帝王氏即获罪于此。回忆当年的惨剧，洛华坐立不安，几近崩溃。桂花端茶进门，竟被误以为高哲前来，宣读废后诏书，吓得她浑身冷汗，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长安宫的前厅，太后怒视着案上的巫蛊，紧紧地攥着手绢，痛心疾首，却说不出话来。众人见状，大气都不敢出，木头一般地站着。
皇上与雪雁，分别坐在太后的两边。过了好一会儿，雪雁适才平复情绪，谨慎小心地开了口：“母后，儿臣着实不敢相信，皇后娘娘会做出如此大逆之事！”说着，心一下子提了上来，本能地瞟了皇上一眼。
望着这个依赖终生的男人，她不由得生出一丝畏惧。机敏的心思告诉她，这个男人的心凝固了，冰冷的皇位侵蚀了他。为了剪除外戚，朝堂之路行不通，便只好从后宫入手，牺牲无辜的发妻。悄悄地端详着他，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或许巫蛊确是洛华所为。矛盾的碰撞，狠狠地戳着她的心。
“雪雁！”爱人的声震殿堂，瞬间惊醒了她，也打碎了她最后的幻想。只见，他不慌不忙，神情庄重地愠怒道：“你不要为她求情了！这个女人向来不明事理，后宫各处怨声载道。如今犯下谋逆大罪，亦非怪事。哼，以为有娘家撑腰，有皇祖母宠爱，朕就不敢动她了！”说着，故作咬牙切齿，转而请示：“此为后宫之变，请母后做主！”
“先帝在时，王氏嫉妒贵太妃，惹出巫蛊之祸，全家皆受牵连！”话音刚落，太后泪如雨下，不禁哀叹：“母后没想到，仅仅十年，又逢此等祸事！而且是皇后！”
“臣妾斗胆，传皇后娘娘前来对峙，也算容其申辩！或许事出有因？”雪雁一时犹豫，不忍事态恶化，脱口而出。
“传她对峙，势必狡辩！”皇上不温不火地望着爱人，感叹其性格温婉柔弱，坚决地回绝道：“人赃俱在，理应治罪！寇氏不配位居中宫，朕不想再见她了！”
“皇后性格娇贵，气量不足，且膝下无子！”太后明白儿子的心事，便狠下心来，顺水推舟道：“但国法家规，她不会不知道！想来，或许也是受到冷落，心有不甘所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