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海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这被褥好温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姥姥还在的时候。
看看这陌生的环境,慢慢的想起这里是养老院,记得昨晚好像发烧了,夜里一直有一双温暖的手安抚着她,让她觉得很踏实。应该是阿婆吧?
跳下床,感觉已经好多了,没有昨天的昏沉了。
走出卧室就看到阿婆和玉珍都是客厅,看到她脸上立刻荡起笑容。
“丫头,感觉怎么样?”老太太伸出手探了探额头,后满意道:“嗯,不烧了,果然是年轻人体力好,恢复的快。”
卓海甜甜一笑,“谢谢阿婆,我已经没事了,现在啊,就算让我打一头牛都没问题。”
她的话让两人扑哧笑了出来,老太太无奈笑道:“你呀,刚好点,又变成猴子了。”
“这点小病,本来就是小意思,您看我真的没事了。”
“没事就好,睡的还习惯吗?那是我孙子的房间,不过他不经常来的,你以后就住在那个房间吧。”
阿婆什么都没有问,却好像知道她的遭遇,心里暖暖的,这就是亲情的感觉。
“阿婆,我不会再这里白吃饭的,等过两天我就出去找工作。”她不能老是麻烦她们,虽然她们并不介意,但是她会介意。
“这个以后再说,先把身体养好,阿婆养的起你,玉珍快把饭菜端出来,丫头一定饿了。”
听到老太太吩咐,玉珍忙答道:“知道了老夫人,饭菜早就热好了,我这就去端。”
卓海鼻子酸酸的,她们也不过见过几次面,却对她像亲人一样,真的很感动。
阿婆真的很疼她,还让玉珍帮她买了几件她能穿的衣服,玉珍对她也很热情,处处关照她。有时候她想进厨房帮忙,却被玉珍赶出来,所以她只好陪老太太聊天看电视。
她们三个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样相处的很融洽,很快她的身体就好了。有时候她会陪着阿婆出去转转,很多老头老太太听说她是阿婆的干孙女都很喜欢她,会把好吃的好玩的拿给她。当然她也会帮她们做点事,比方说拿个报纸,送个邮件什么的。这样的生活倒也很舒心,能帮助她们,她也觉得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所以她就理所应当在这里当起了义工,这些老人的生活真的很有情调,她们会自发组织一些文艺表演,有时候还会结队去爬山,总之跟他们在一起,不会觉得闷。
有时候那些老人也会逗逗她,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什么的,有的还要帮她介绍对象,搞的她很不好意思。
这次他们这帮老人报了市里的老年跳舞大赛,每个人红光满面,充满信心。卓海也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有追求,她有什么资格放弃呢?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完成梦想,因为她年轻精力旺盛,再加上有跳舞基础,所以理所应当被他们选定当老师监裁判。参赛的选手一共20人,分成10对,然后这10对再分成两组,让他们pk,然后以优胜劣汰的方式选拔出最后的参赛人。
经过一些日子的练习和比赛,阿婆以优美的舞姿绝佳的气质被选定最后的参赛人员。为此阿婆十分骄傲,还说到比赛的时候让儿子媳妇还有孙子都来看。
可是意外无处不在,在决赛的前三天,老太太却不小心崴了脚,卓海急忙背着她去了医院,老人家岁数大了,不比年轻人,说不定骨头就有问题,她可不敢大意。
“老夫人,我给少爷打个电话吧?”玉珍紧张的就要拨电话。
“不要打了,只是扭到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他那么忙,不要打扰他了,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老太太坚持不让打。
送阿婆进了医务室,卓海和玉珍在外面焦急的等待。
现在她对医院真的有了抵触,可以说是很不喜欢这种地方,因为姥姥是从这里离开的,妈妈也是从这里离开的,她很怕医生说‘对不起’,虽然知道阿婆只是扭到脚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心里还是紧张。可能在心里她已经把她当成亲人的缘故,很怕那些关心她的人都会离开她。
直到医生出来告诉她只是肌肉拉伤,没什么大事,她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我都说了没事,你们瞎紧张。”老太太不以为意的说道。
“老夫人,我们不是担心您吗?要不要在医院住几天啊?”玉珍因为职责问题,所以很紧张,如果老太太有什么事,少爷一定会开除她的。
老太太连忙摆摆手,倔强的说道:“我才不住院,而且这也不是病,回家休息就好了,只可惜恐怕参加不了比赛了。”似乎很遗憾。
卓海把药交给玉珍,走到阿婆身边安慰,“阿婆,以后还有机会的,您这么优秀不参加比赛也一定是冠军,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
“哎,也只好如此了。”
这把年纪,还有这样的好胜心,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卓海弯腰蹲下,“来,阿婆我背您回家。”
“不要了,我自己能走。”来时就是这丫头一路背来的,她心里都很过意不去。看着那瘦弱的肩膀,她怎么忍心呢?
卓海却坚持,“阿婆,没关系的,医生让您的脚尽量少活动,为了早点康复,这次您必须听我的。”不由分说的把老人背起来,外走去,“阿婆,我以前也背过我姥姥的,现在背着您就感觉在背我姥姥一样,你就让我再重温一下这感觉吧。”
阿婆很是欣慰,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丫头,这么好的孩子,真想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如果那臭小子没有找到对象,一定要介绍给他,可惜啊,晚了一步。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给她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孙媳妇,上次来说要带她来看看,这些天也没消息了,甚至连电话都不给她打,该不会是骗她的吧?
三个人从医院出来,迎面却碰到一个人,卓海只是略一停顿,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走,对于不相干的人何必在意呢。
“微微……”袁枚楞了楞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如今的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来岁,脸上也没有了得体的妆容,衣着也不再光鲜,乍一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说出的话也没有了从前的犀利,甚至还带了一丝乞求。
“你爸爸病了,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你能去看看他吗?”
卓海没有抬眼看面前的女人,也没有因这件事而影响生活。
这好像只是一个小插曲,日子还是照常过。每天照顾阿婆,带她出去散心,帮玉珍打打下手,有时候也会做几道自己的拿手菜给他们尝尝。现在他们已经相处的像一家人了,所以大家都不再客气。每次阿婆吃她做的菜都要赞扬两句,玉珍吃醋的说,她可能要失业了。
这天陪阿婆去散步,走的累了两人坐在长椅上休息,看着旁边几位老人在打太极。
“人那,在年轻的时候谁都难免会做错事,只有到老的时候才懂的珍惜。”
老太太突然感慨,卓海只是默不作声。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我想你姥姥临走时也是这个心愿吧,希望你能找到亲人,和他们团聚在一起。”拉过丫头的手,她这几天的刻意掩饰,如果她都看不出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轻轻靠着老人,忍住心里的苦涩,“阿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现在您就是我最亲的人。”这是心里话,阿婆对她这么好,虽然没有任何关系,却比亲人更真切,比那虚伪的亲情珍贵多了。
“傻丫头,这和真正的亲情是不一样的,阿婆只是怕你将来后悔,你也总要给他一次机会啊?”
“阿婆,我们今天吃东坡肉吧?好久没吃了,肚子里馋虫都要出来了。”搂着老人的胳膊嘻嘻的笑道。什么都是假的,亲情是假的,爱情是假的,只有面前这个老人对她的好是真的。
老太太摇摇头,慈爱的笑道:“好,你喜欢就好。”
的确她故意不去想那件事,从林家出来那一天,她就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了,不过当她再踏进医院,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手里拿着给阿婆取的药,找到了林绍波的病房。几次犹豫还是没勇气进去。听医生说他是脑淤血初发症,好在发觉的早,才救回一条命。
难道真的是血浓于水吗?为什么还要来看他呢?就算他死了也不关她的事吧?妈妈走的时候他在哪里?姥姥走的时候他明明可以来,却没有,为什么她还要关心他呢?
想到这些再次转身,准备离去。
“微微……”
就在她准备走的时候,袁枚突然出现叫住了她,她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为什么要跟她出来听这些话。
“你能来看你爸爸,他知道了一定很开心。”两人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袁枚首先开口。
“我是来拿药的。”也的确是,只是此时的解释有些多此一举。
“你还在恨他吗?”
“他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陌生人,对陌生人我何必去恨呢?”
袁枚叹了口气,眼中充满哀伤,“其实你真的错怪你爸爸了,他没有一天忘记过你们母女。当年是你妈妈先离开他的,为了这件事他和你爷爷大吵了一架,把你爷爷气死了。他也是没办法,因为是独子,家族事业必须要他来承担,老爷子去世后他必须承担起责任,和我结婚也是情不得已。
那时候我很年轻,第一次看到你爸爸就爱上了他,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个人,我只希望有一天我的真心能感动他,可是没有,他从来没有放弃寻找你们。那一年我怀了身孕,我以为终于有了让他留在我身边的理由,可是老天给我开了玩笑,偏偏这个时候他找到了你妈妈的下落。
当时我求他不要去,不要离开我,但是他无动于衷,一把把我推开,仍然坚持要去找你们母女,可是不幸的是我从楼梯上摔下来流产了。医生宣布说因为我的体质,以后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我当时痛彻心扉,我恨你爸爸,更恨你们母女。
还好你爸爸有良心,没有再去找你们。可能是为了赎罪吧?可是我终究是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每当看到别人家的孩子我就偷偷的哭,你不会明白对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孩子是多么大的痛苦。即便你爸爸对我再好,即便物质上再富裕都无法弥补这份缺憾。
直到前几个月你爸爸公司发生了危机,我们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只有锦上添花,没有雪中送炭。没有人愿意帮忙,我看着你爸爸每天愁眉不展也很心疼。
于是才想到商业联姻这个办法,是我提出让你爸爸把你接回来的,但是我知道你爸爸心里并不同意,他只是想弥补你这些年的亏欠。所以把你接回来后,他一直不跟你提这件事。你走了之后他没有去找你,并不是不疼你,而是不想连累你,现在公司要夸了,我们可能会破产,你爸爸也是承受不了压力才病倒的,他是觉得对不起死去的父母。
微微,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爸爸他真的很疼你,你不应该怨他。我也很后悔,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太自私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我不奢望你能原谅。只是希望你能去看看你爸爸,让他心里好受些。
这是我在他抽屉里找到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给你的,每年你生日的时候他都会往这张卡里打10万块钱,他对我说这笔钱任何人都不可以动,就算将来破产一无所有也不可以动,因为这是他留给你的。”
把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桌子上,袁枚说出这些后,心里觉得舒坦多了,这些年她的心里又何尝不难受,尤其是看到他们的孩子的时候,心里的妒火就会烧的更加疯狂,她人不再了又如何,但是他们的孩子却活生生的提醒着她,他们幸福的过去,就像心里的一根刺。
卓海没有拿那张卡,听了袁枚的话,她以为波澜不惊的心却起了涟漪,突然的转变让她一时无法适应。再次遇到袁枚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改变了很多,没想到她心里竟然也有这么多苦,心里的恨好像已经没有意义,究竟是谁的错?
妈妈,我该怎么办?应该原谅他吗?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发生这么多的事,原本以为抓住的幸福失去了,原本以为再也不会拥有的亲情,却带给她这样的震撼。人生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已经看不清了。
把自己关在房间想了很久,直到阿婆端了饮品进来。
“想通了吗?”阿婆坐在床边,关心的问道。
“阿婆,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中国有句古话叫血浓于水,还有一句话叫子欲孝而亲不在。这世上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只有亲情是掺不了假的。无论天涯海角,隔着千山万水,却隔不断亲情。做父母的没有一个是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丫头,别让你的人生留下遗憾,我想你妈妈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这么做,毕竟那是她真心爱过的男人,你应该相信你妈妈的眼光,她愿意抛弃一切成全他,可见他是值的她这么做的。”
真的是这样吗?妈妈到死都念着那个男人,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恨过吗?
“丫头,来,把这碗猪肝汤喝了,你最近可是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年轻人怎么能没有点朝气呢?”自从丫头生了那场病,虽然身体是好了,可是心里的伤痛恐怕是一时好不了了,尽管她每天都装的若无其事,可是她这个老太婆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她不问是不想她难过,不知道是哪个混小子这么没眼光,这么好的女孩儿都不知道珍惜,真是瞎了一双狗眼,活该他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卓海接过汤碗,手里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看想阿婆,发自肺腑的说道:“阿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亲的人,你能不能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慈祥的老人,爱抚的摸摸孩子的头,“好,阿婆答应你,除非你找到真正的幸福,否则阿婆决不会离开你。”
听了这句话眼眶一酸,“阿婆,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幸福了。”因为她不会再去爱任何人了,太辛苦了,努力这么久,不让自己去想,可是闭上眼睛那一幕幕就会萦绕眼前,像梦靥一样挥之不去。
心疼的把孩子搂进怀里,老太太心里也不是滋味,“傻丫头,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长着呢,你这么善良,老天一定会给你幸福的,阿婆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耸了耸鼻子,她也曾经答应过姥姥,要让姥姥抱上重外孙,那人当着姥姥的面保证过要给她幸福……
真的好傻,一切都结束了,而她还在梦里没有醒来。
再次走进医院,心情已经没有那么沉重了,放下也不过是一念之间。阿婆说的对,妈妈那么爱他,说明他有值得她爱的地方。
当她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时,心里不是滋味。这真的是几个月前才见到的父亲吗?为什么短短的几个月,他苍老了这么多,他还不到五十岁,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可是此刻却躺在病床上,两鬓斑白,额头也有了一些浅纹,脸色也明显消瘦而苍白。脸上还带着氧气罩,眼睛紧闭着。
这就是她的爸爸,给予她生命的人,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了,一直靠着药物来维持,医生说他再不醒来,恐怕就……”袁枚不忍说下去,捂住嘴巴转过脸悄悄抹泪。
坐在父亲身边,卓海握住他的手,小时候看到别人有爸爸就很羡慕,梦想也有一双这样的大手保护她,拥抱她。如今握在手里,却觉的很瘦弱,骨节分明,让人心疼。
那两个字在喉咙哽咽了几次,她喊不出口,这两个字对她来说真的很沉重。
“你醒过来好不好?我妈妈已经走了,姥姥也走了,就剩下我自己,你也要丢下我吗?你从来没有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在我和妈妈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现在你还想逃避吗?其实我要的不多,我只想要一个家,这么简单是要求,你都不成全我吗?赶快醒来,我们一起回家。”
原来这就是亲情,她以为很平静,可是眼泪却情不自禁的落下来,她不想他有事,内心强烈的渴望,她想叫他一声爸爸,她也想尝试一下有爸爸爱的感觉。
“爸……爸……爸……”试了几次,终于喊了出来,泪水却流的更汹涌了。
袁枚紧紧的握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悄悄的拉开门出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泪水不停的流,一方面为丈夫感到高兴,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可是另一方面又为自己感到悲哀,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人叫她一声妈妈了,看到别人家的儿女承欢膝下,她的心里就难受的纠结。
林绍波像是感应到了,卓海觉得爸爸的手指动了一下,心里惊喜不已,“爸,爸,你是不是醒了?你听到我叫你了吗?我去叫医生……”
很快医生进来检查,把亲属都赶了出去。
袁枚听说丈夫可能要醒了,心里也很高兴,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奢望了,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
卓海站在门外焦急的等消息,却不料袁枚‘噗通’一声给她跪下了,吓的她忙后退一步,惊诧的问道:“你这是干嘛?”
袁枚跪在地上,祈求的说道:“微微,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是我求你看在你爸爸的份上帮他度过这个难关吧?
这个公司是你爸爸用了一生的幸福承接下来的,这些年他一直很努力在事业上,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公司倒闭啊?现在只有你能帮他,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自私,但是你也看到了,你爸爸他坚持不住了。只要你答应帮公司度过这个难关,我可以答应你离开这里,永远也不见你们,我把你爸爸还给你,从此以后他只属于你一个人。”
“你先起来。”卓海伸手去扶袁枚,没想到在这一刻她竟然也能如此深明大义。
袁枚坚持不起来,哭诉着哀求,“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微微,我也是没办法,你帮帮你爸爸吧?现在银行还有其他公司纷纷来要账,我把我娘家的陪嫁都卖了,可是这也维持不了几天了,如果你不帮忙公司真的就要完了。”
卓海忧郁了下,“商业联姻真的可以挽救公司吗?”
袁枚双眼一亮,“你真的答应了?”
还没等卓海回答,医生已经出来了,顺势卓海一把拉起了袁枚,看向医生。
医生摘下听诊器,如释重负的说:“林先生已经醒了,你们去看看他吧,但是别让他太劳累,别受太大的刺激。”
两人惊喜不已,握在一起的手紧了紧。
卓海转身进了病房,只留下袁枚一个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手心里还残留着温暖,是那孩子的。她刚才握着她的手了,那感觉真的好亲切,为什么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呢?心里又有些失落。
“微微……”林绍波看到自己的女儿激动的老泪纵横,颤抖的喊出女儿的名字。抬起孱弱的手伸向女儿。
卓海微笑着走过去,握住父亲的手,亲切的喊一声,“爸爸。”
“哎,你终于肯叫我爸爸了,微微,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等这一声爸爸等了二十年了,以为等不到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她叫爸爸,让他怎么能不感动。
袁枚隔着门缝,看着这一幕,内心酸涩,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出了医院。
“微微,你不要再离开了好吗?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你给我个机会?”林绍波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生怕她会再走掉一样。
“爸,我不会走了,我会和您在一起,您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回家。”卓海含笑看着爸爸,轻轻安慰道。
“好,好,太好了……”林绍波激动的不知道时候什么好,想起女儿所受的苦,忍不住心里酸楚。
卓海担心爸爸累到,聊了一会儿,就扶他躺下休息了。看着他闭上眼睛时,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做错。
回到水榭之家的林家别墅,佣人张嫂热情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太太在厨房帮老爷熬汤呢,她说小姐要回来了,要我好好照顾您,您的房间一直都是原来的那样,您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缺什么您尽管跟我说。”
卓海真的没想到自己还有再踏进这里的一天,真是世事多变,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情去感受这些,今时已经不同往日了。她来这里不是来当大小姐的,而是挽救林氏的。
张嫂边帮她整理房间,边叨叨念道:“太太如今和过去大不一样了,前段时间卓老夫人来这里的事后来被老爷知道了,老爷回来和太太大吵了一架,然后一直没有说过话;其实太太也挺可怜的,一个女人没有孩子,自己的丈夫也不疼,任谁也会难受。”
张嫂叹口气接着说道:“我恐怕也在这里呆不了多长时间了,其他佣人都走了,太太说老爷的公司要破产了,连这房子也要卖掉,在这里干了十几年真有点舍不得,小姐你回来就多陪陪老爷吧。”
直到张嫂出去,卓海躺在她曾经睡过的床上,想了很多。其实她对这里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这里的富丽堂皇还不如她和姥姥一起住的贫民窟觉得亲切。
可是这里是爸爸的家,连那些佣人都对这里有感情,何况是他呢?
如今对她来说已经没什么重要了,爸爸是她唯一的亲人,如果说他真的有什么错的话,那么他也得到惩罚了。
对于爱情她已经不再奢望,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也许她天生就是这个命吧,上次为了姥姥把自己卖了,她以为不会有比这更悲催的了;但是这次为了爸爸她却不得不再次走上这条路,只是这次把自己卖给谁,期限是多少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当她把这个决定告诉袁枚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惊了一下,按理说她应该高兴,但是却高兴不起来,“你真的同意了?可是如果你爸爸知道他是不会同意的。”
“那就先不要告诉他好了。”既然决定了,她就要做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为了弥补心里的亏欠,袁枚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一些事。
“其实这个人条件真的很不错,在我们b市可以算是佼佼者,不仅事业有成,而且一表人才,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想嫁给他呢?如果你见了他说不定就会喜欢他……”
“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他到底多有钱,长的什么德行,她根本就不在意了,反正她是不会爱这个人,她要做的就是要他娶她。
袁枚忧郁了一下,“那我就先安排你们见一面吧,你尽量给他留下好的印象。”话是这么说,但是人家愿不愿意见还说不好呢,毕竟那人是如此高不可攀。
纪氏公司总裁办公室,纪铭川正在潜心研究开发案,虽然对苏航这个人心里很不喜欢,但是他们合作的项目签了合同还是要继续。自从那个女人走了之后,他又恢复到五年前,拼命的工作,不让自己去想她,也换了住的地方,那所公寓再次被封锁了。
只是这次的伤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好像比上次还要严重,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因为那女人带给他的影响太大了,每天那么呱噪那么活跃的一个人,突然消失,一下子天地好像都变了颜色,半夜常常醒来下意识去抱住那团温暖,担心她有没有踢被子,却发现触手是一片冰冷,然后醒了再也睡不着,站在窗口一直抽烟到天亮。医生诊断他已经患上了失眠症,现在他只能靠每晚的两片安眠药来维持。
尽管他已经拒绝去想她,但是潜意识里还是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比如睡觉的时候喜欢留一盏灯,吃饭的时候喜欢多拿一双碗筷,不喜欢房间太安静,必须要把电视开的很大声……
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再一次沦陷了。有时候真的很想抛下一切,逃的远远的,但是他知道他逃不掉自己的心魔。
揉揉鼻梁,靠在椅背上,最近精神涣散,看东西越来越吃力,明明很努力的去看,但是看在眼里却越来越模糊。
房门打开,有人进来。
纪铭川烦躁的低吼:“怎么不敲门就……”抬头看到来人,敛去怒气,他最近越来越无法控制情绪了。
“怎么了?谁惹你了,发这么大脾气?”纪夫人秦婉宜放下挎包,端庄的坐在沙发上,对于儿子的冷淡早已经习惯。
纪铭川没想到母亲会来,接通内线要了杯茶,走过去问道:“妈,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看你,你就不来看我吗?”纪夫人抱怨道,人家养儿子她也养儿子,怎么她的儿子天生就是个工作狂,专门为工作而生的。小时候调皮捣蛋管不了,他爸爸把他送到国外去锻炼,听说在那里更是打架斗殴,不成样子。好不容易回来了,说要结婚了,本来也是好事,想着可以成家立业。谁知道那女孩儿突然和他分手了。从此他消沉了很久,再振作起来后就整天投入在工作上了,也不谈对象,也不交朋友,她这个愁啊。
秘书送来热茶转身出去了,纪铭川面对母亲没有工作时的深沉,但是也很平淡,“听说您和父亲去日本看花艺博览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已经好几天了,亏你还知道关心一下我们。”秦婉宜嗔怪一句,端起茶杯。
“好玩吗?”他确实对父母关心的少,但是他并不是不关心他们,大概是他天生不会表达吧?
“还不是那样,你爸爸那个人天生就是块木头,说你不是他儿子都没人信。”还真是一个德行,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