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依你看来,絮儿她是真的忘了前事还是装的?”直到回到她的房里,沉默了一路的冯氏,才开口问。
李嬷嬷忙答道,“老奴看着像是真的。哪有人藏得这么深?何况三小姐还是个小女娃,脑袋不咋机灵,自是没有二小姐那般心机,不然也不会白白错过了那么一个好机会,任由莉香这个小蹄子翻了身。”
冯氏双眼一冷,极其犀利地盯着某处,冷哼:“莉香这个贱蹄子,敢在我眼皮底下算计,哼,我就看正儿能宠她多久。”
也不知道莉香使了什么手段,当晚谢庭正就将她接了过去,一夜春宵,第二日说好的时辰护送她们母女几人去云来寺上香的,愣是晚了一个时辰,才见到谢庭正的人。
冯氏能不气吗?可是她作为母亲,还不好立马下手去整治儿子院里的人。就怕日后谢庭正面上不说,心里却怪她,连儿子房里的一个宠妾都不放过。
“夫人莫要为一个贱蹄子气坏了身子。老奴想着,大小姐及笄进宫,大爷也该考虑娶亲了,到时候大奶奶进门,这些心术不正的贱蹄子,自然是不敢再往大爷床上爬了。”李嬷嬷双眼透着算计,俨然一个贴身的谋臣。
从云来寺返回京城,谢家的车队浩浩荡荡,依旧从南街经过。
一个多月的未曾出现的恒子,此刻正站在老夫妇的包子铺旁边的角落,他一身青色粗布简衣,浓密的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起来,仅用一根木簪固定,白皙的面容如一块煜煜发光的宝玉,上面缀着一双灿如星辰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缓缓而过的车队,一刻也没离开过。
只见他双手狠狠地握成拳,里面是昨日莫老伯送到他手中的纸包,里面有一对白玉耳环,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安”字,字很丑,但却犹如千言万语般沉重。
恒子捧在手中的时候,竟然忍不住红了眼眶。这一个多月来的提心吊胆、忧心如焚,此刻,才算真的结束。可是,心中的思念却越发犹如潮水,来之凶猛,让他从昨夜开始,便在这里守了一夜,只为今日她经过的时候,能见上一面。
只求一面,看她是否真的安全,是否受苦,是否开心……
突然,随着车帘被风撩开,轻拂开眼前的遮挡,早已印在心底的熟悉面容,一闪而过。惊鸿一瞥的风华绝代,恒子根本来不及做思考,疯了一样想要冲过去。
“絮儿……”脱口而出的是哪梦中呼唤过无数次的名字,那样的亲昵,那样的宠爱与思念……都化成了这悸动的一声叫唤。
谢飞絮一愣,心脏像是陡然装上了机器,“哒哒哒”地跳动起来。她想,十分想,掀开帘子,看看是不是恒子。
“三妹,我怎么听到好像有人在叫你?”本是闭目养神的谢静心突然睁开眼睛,饶有兴趣对盯着谢飞絮。
她肯定没听错,一个男声,叫絮儿!
“啊?谁叫我?”谢飞絮一瞬间便调整过来,猛地抬起头,清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迷茫看着谢静心。
谢静心冷笑,“谁知道呢?说不定又是像昨天一样的疯子,你认识的野汉子,还真不少……”
“二姐姐不要吓我……”谢飞絮大惊失色,扯着谢静心的衣袖,死活不放手,“二姐姐,絮儿好怕……”嘴巴一扁,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怕什么?这大街上,还能吃了你不成。咿呀……”谢静心嫌弃地扫开她的手,厌烦地恨不得堵上耳朵。
此时,车外陪行的梅心听罢也是一滞,凌厉的眼睛死死盯着恒子,显然是想提醒他不要上前,不要再叫,不然小姐会被你害死。
可,恒子哪里顾得上这么多,他的脚步早已不由自主地跟着马车跑了起来,他心头狂跳不止,脑袋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追上前面的马车,要追上去。
“儿啊,你这是要去哪啊?快回来帮忙,你爹摔伤了。”包子铺里的老妇,急忙跑出来,焦急地扯着了恒子的衣袖,死活不给他上前去。
终于,马车消失在南街尽头,恒子就这样站在哪里绝望地看着她再一次消失在眼前。这种无奈得说不出来的痛苦,如同心头插上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钝刀,日日夜夜地磨着他的血肉,却怎么也斩不断。
“恒子啊,絮儿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你这样鲁莽,会害了她的呀!”妇人牵着失落的恒子回到铺子里,苦口婆心地劝。
他们夫妻没有孩子,辛苦操劳这一辈子,老来没个依靠,早就把这帮看着长大的乞丐儿,当成了自己的娃儿,尤其是恒子几个,是真的亲。所以方才为了不引起谢家人的误会,她才说老头子摔了。
可是恒子依旧失神落魄,仿似没有听到老妇的话。
这时,老伯已经拿着五六个热腾腾的肉包子过来,慈爱地道:“恒子,快把拿着这几个大包子,回去给米儿和粒子垫垫肚子。莫要想了,絮儿现在是贵人,日子过得好,我们该放心了才是。”
恒子淡淡地扯了一个笑容,将莫老伯手中的油纸袋推回去,“老伯,不用了。家里还有吃的,这些你们留着卖。我先回去了。”
“哎,恒子,快拿着,值不了几个钱。”莫老伯塞执拗地塞进恒子的手中,同时又担忧地对恒子叮嘱道:“对了前日也是这个时辰,我看到大勇被两个陌生男子强行带走了,也不知道他是惹了什么事。这世道不大安宁,你们可要小心些,没事莫要出门了。”
“什么?大勇?”恒子一愣,问道。
“是啊,你们搬走后不久,大勇和几个小毛孩就回到了旧院子里住了。兴许是没地方去,也没进项,便继续在附近乞讨,也不知惹了什么事……”莫老伯唠
唠叨叨。
恒子浓密的眉头拧到了一起,疑惑不已,“那两个男子长得是什么样的,老伯可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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