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旌旗十万斩阎罗
天还未亮透，赤河的对岸就响起了号角之声，呜呜的声音如悲泣一般直钻心底。
“要开战了么？”舞月站在营帐门口，手中执一把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那几欲委地的长发。
“嗯，方才萧煜已经点过兵了。”逸风缓缓地走上前，在她的身边站定。
“不觉得我是跟着一同出战还是……”
“先看看战况吧。”说话的不是逸风而是神界太子慕桑。
舞月转头看他一眼，随即望向逸风，逸风对她微微点了点头。
未过多久，就听见兵马渡河的声音。这也是他们占得便宜的地方，那片古战场正好是在赤河的东岸，离得他们的军营很近。
萧弈天大营，军帐之中，几人神色平静的坐着。
“终于要开战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萧弈天看着面前的几人，语气中带着一丝的兴奋。
“现在还未交战，先别高兴的太早。”冥魄一脸悠然的看着他，“我是听闻神界和灵界的帮手都已经到了，到时是胜是负都是未知之数。”
“神界？为何还会牵扯上神界……”萧弈天倒是有些讶然，他自是知晓舞月和逸风来自灵界，却不曾知道他们之中还有谁与神界有着牵扯！
“这个么……”冥魄莫然一笑，转眼望向一旁的紫衣丽人，“你还是问问轻舞神女吧。”
紫姬听了他的话，抬头看向她，眼中有讶异之色。他是如何知晓神界之事？！
萧弈天望向她。
“舞月是神界的公主转世。”
“她不是你女儿么？”萧弈天吃惊。
“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说出的谎话而已。”紫姬微微一笑。
“为什么？”
“这些都不重要……等这一切都结束了，该知晓的你自会知晓。”紫姬垂眸，不想回答他的问题，那么久远的事情，回想起来太辛苦……
萧弈天也不再多问。
“这作战之事我不管，我只把我的手下借予你，余下的一切都靠你自己了！”冥魄站起身，“只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说完看了一眼紫姬，轻笑一声转身消失。
“我觉得我该上战场看看。”萧弈天倏的站起，方才冥魄的一番话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对方的统帅是久经沙场的萧煜，率领的是铁骑军！即便没有灵界和神界相助，战斗力也是非常强大的。
“且慢，元帅请少安毋躁。”尹子昌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今日只是初战，他们亦不会全力以出，日后的出战策略只等今日一战之后再做定夺。您只需在这营中坐镇便可。”
萧弈天听了他的话，倒也觉得合情合理，便又坐回了座椅之中。
“哈哈哈哈，你们人类真是太过于懦弱了！”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了营帐之中。
众人闻声皆是四顾寻找，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可怜又可悲的人类，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殊不知有时候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掌控！”声音继续响彻在营帐之中。
萧弈天站起身，佩剑出鞘，剑气凛然。
“收起你的剑吧，莫要伤了自己！”带着不屑的声音传入萧弈天耳中，让他顿觉万分的恼火！
“出来，藏头露脸的算什么高手！”萧弈天对着虚空怒吼！
“也罢，我本就是来助你的，见一见也好！”话音刚落，一个红色的身影便翩然飘落于大帐之内。
笼着红纱的女子看着萧弈天，眼中是蔑视一切的傲然。
“你是何人，为何要助我？”萧弈天冷声道。
“哼，你得到你要的，而我只是想要一个人死而已！”女子的话语中带着深彻的恨意，那双美丽的眼眸中已然是寒冷刺骨！
又是一个想要利用他的人！萧弈天突然觉得恼怒，先有一个冥魄，再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他为何要靠他们！
“这不是在帮我们，而是在帮你自己！”女子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冷笑着道，“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已是万幸，不要想太多！”
“你！”萧弈天长剑一挥便要刺向这个来历不明且口气狂妄的女子，可是剑还未刺出，就被一道红光给截住，顿时断为两截！
他的手被震得一阵刺痛，下意识的松开手，断剑落地，发出铮铮的声音。
紫姬看到那一闪而出的红光，脸上闪过惊恐之色。
“你是……你竟然是……”她开口，声音竟有些颤抖。
红衣女子转身望着她，掩在红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轻舞，好久不见！”
“你……难道竟是依旧要杀凌月！”
“百年之前，我说过，我定要杀了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冷然的眼中是凄厉的怒火，那中烧的烈火熊熊燃烧了百年却依旧没有减缓，反而因着时间的折磨而更加的猛烈！
“从神族沦落为魔族，就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么？”紫姬或者说是轻舞望着她，眼中有着怜悯之色。当初，凌月追随了苏陌而去，虽是失了性命却也是生死相随了。可是，眼前的这个若雪呢？从曾经的雪神沦落为后来的雪魔……她难道不比他们两个死去的人更加悲哀？
“哼，为了一个男人？”若雪冷哼一声，“我杀她并不是因为她抢走了苏陌！”
“那是为甚？”轻舞冷冷的看着她，似笑非笑。
“那是为了……”若雪想要辩驳，却突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除了轻舞所说的那个原因，还有什么值得她整整仇恨了一百年！
“如今的他们已经不再是百年前的那两个人了，你的执著还有什么意义？”轻舞依旧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每一句都像是利刃刺进了若雪的心中，直到鲜血淋漓！
“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我了！”若雪抬手一拂，面纱飘落，一张明艳的脸，虽比不上当年的若雪，却也是明丽照人。
“江晚？”看清了女子的脸，在一旁的萧弈天惊呼出口。这不是萧晟的妃子，左相江桓的女儿么！
“哼，不错，就是江晚，我借了她的身体，如今我就是她！”若雪笑着，依稀从她的脸上还能感觉出当年的风采，一样的从骨子里透出高傲之感！
“你想要对付他们俩，你大可以直接去找他们，以你的力量，要杀凌月不容易，但是要杀苏陌的转世却是很简单的事，为何要舍近求远？”轻舞不解。
“我要他们痛苦，那样比直接杀了他们更能让我解恨！”明艳的脸上是狠厉的神色。
“疯子！”轻舞退后一步，心中却有些害怕……百年前的雪魔已是那般的强大，那这被仇恨包围的百年之中，她又变得怎样的强大了？
“哼，早在我堕入魔道之时便已经疯了！”若雪看着她，眼中有着疯狂之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是不会与你合作的！”萧弈天沉声道，与这样一个疯子合作，那无疑是自掘坟墓！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不与我合作的后果便是和他们一起死！”若雪看着她，微微带笑，那笑却让人心里发毛。
“这个拿着。”她抬手将一物扔向萧弈天。
萧弈天伸手接住，看清手中之物是一枚雕刻精美质地很好的白玉佩。
“拿着它，等你想通了，只要将它放入水中我便会出现！”若雪转身，“我只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一过，我会先对你们进攻的！”
“不要相信修罗，他们是六界之中最卑鄙的族类！”说完，红光一闪，消隐无踪！
若雪离开后，萧弈天看着轻舞，“我从来都不问你的来历，我却未曾想到你的过去那般的复杂！”
“过去的事何必再提……”轻舞低叹一声，“你准备如何做？”
“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帮我还是帮你的族人？”萧弈天看着她，认真的问道。
“你知道我为何会到人界么？”轻舞不答反问。
萧弈天摇头，他如何得知？
“当年，当我和汐墨找到苏陌和凌月的转世之时，为了不被若雪和神界之人发现，便演了一出戏。”
“所以，你成了舞月的娘？”萧弈天挑眉问道。
“是的，我以我的背叛换来了她的安全和自己的自由……”轻舞微微抬头，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褪色的过往。
“你知道么，月宫是一个很……残忍的地方……除了苍白没有任何的色彩……没有感情……只有无边无际的孤独……”
“那你为何到了人界？”
“我是为了寻找一个人……他把舞月送回月宫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轻舞眼角有热泪滑落，“上穷黄泉下碧落，我却无处去寻他……”
“那你在人界寻到他了没？”
“没有……我一直在寻找，直到五年前救了你，我一直在人界各地徘徊，因为我感觉到了他的存在……”轻舞苦笑，“却总也无法找到他！”
“等这一切结束了，我帮你去找他，你是我姐姐，那他便是我姐夫！”萧弈天抬手握住轻舞的手，柔声道。他还未见过她如此的脆弱。
“原以为只是你和萧晟之间的战争，如今却变成了三界之争……无论如何我都是灵族，我不能背叛了整个灵族……所以……”
“你要弃我而去么？”萧弈天神情有些凄然，到如今惟一一个值得完全相信的人也要离开自己了么？他所做的这一切值得么？他似乎要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我不助你，但我也不会与你作对……”轻舞抬手搭在萧弈天肩头，神情中透着淡淡的感激，“因为你是这一百二十多年来为数不多的真正关心我的人之一……我是不会与你为敌的！”
“但你也不会留在我的身边不是么？”萧弈天笑得凄然。
“我……”
“启禀王爷！我军大败，我们是否要收兵？”突然，一个副将跑进大帐，焦急的道。
萧弈天沉默片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传我令，即刻收兵，如有违者以军法处置！”
“是！”
看着急匆匆跑去的副将，萧弈天转过头对着轻舞：“保重！”说完，扭头大步的走出了营帐。
“保重……”轻舞喃喃，转身消失无踪。
在离萧弈天大帐不远处的一个角落中，一双幽深的眼睛微微泛起了笑意，如千年寒潭般让人心下发凉！
“将军，王爷下令退兵！”副将策马奔向正在浴血杀敌的主将身旁，一边挥舞着长刀斩杀敌兵，一边高声呼喊。
主将齐舒转头看他一眼：“你回去告诉王爷，今日之战我军定能凯旋！”
“将军，军令如山，王爷说了，违者军法处置！”副将有些焦急，他们都知道齐将军不服输的性子，绝对是不拼到最后一口气绝不罢手的人，可是，如今对手凭着人数众多已然占尽先机，再斗下去必是大败的结果！
齐舒望了他一眼，一枪将对方的一个士兵打落马下，调转马头，扬起长枪：“收兵！”
本就已经无力抵抗的萧弈天大军听到将军指令，皆是无心恋战掉头就跑。
“报告元帅，对方鸣金收兵了！”主将看着携尘而去的敌军，策马到了战地后方的萧煜面前。
“这么快就收兵了？”萧煜举目望向正在涉水而过的萧弈天大军，神色有些辽远。
今日，能够这么快就结束，是因为双方都只是派出了最普通的士兵……那明日开始呢？还能像今日这般轻松么？
“怎么样，听说对方收兵了！”萧晟骑着马缓缓地到了萧煜身旁。
“微臣参见陛下！”萧煜坐在马上，对着萧晟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了，这样的情况下，就不用理会那些俗世的礼节了！”萧晟淡淡道。
“是。”
“今日之战似乎很容易就结束了？”
“今日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战争，他们五万兵马对上我们十万，自是输得彻底，可是明日……”萧煜看着前方，有些担忧的道。
“下令回营吧！”萧晟说完，调转马头朝着营地飞奔而去。
“传令下去，收兵回营！”
“是！”
萧煜带着大军回到营地，还未走至王帐之前，就看到在舞月的帐前聚集了好些人，他有些好奇的改变了方向朝着那边而去。
走进了才发现，灵界之人都在那边，其中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人。
一个男孩，看来才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清秀却有着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还有一个个子小巧的女子，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如绸缎般披散在背上，她背对着他，所以看不清她的长相。
“回来了。”逸风望见了他，对他微微笑道。
众人闻言皆转头看他，他也终于是看清了那个银发的女子！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清冷到近乎透明的容颜，如白瓷一般的肌肤几乎看不出一点的血色。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如最美丽的蓝宝石一般，清凌凌，直直的望入人的心底，却又是那般的冷漠疏离。
“嗯，回来了。”他将目光从女子身上收回，点头道。
“蓝羽，这位是这次的主帅，你们一起商议一下明日的作战策略。”白圭对女子说。
“是。”蓝羽恭敬的点头道。
“你就是灵界而来的守护军首领么？”萧煜的目光再次飘向那个如冰雪一般的女子。
“是，我是守护灵一族的首领，蓝羽。”
萧煜看着蓝羽，突然瞥见舞月身旁的那个男孩，皱了皱眉，怎的如此眼熟？
发现了他的目光，男孩朝他灿烂一笑：“煜哥哥。”
这一声一叫出来，萧煜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厉声道：“安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安宁反问。
“你一个小女孩到这战场来作甚！”萧煜也算是看着安宁长大的，先王的子嗣中女孩不多，而且安宁是由他母后抚养，他视她为自己的亲妹妹，对她自是严厉一些。
“煜哥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在你身旁，难道就只我一个女子？”安宁一脸从容，不紧不慢的道。
“打仗可不是儿戏！”
“我是安子晟的女儿，我定要像父亲一般杀敌立功！”
突然，萧煜想起了林诺的话：我要像父亲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唉，也罢，既然来了，我也没法把你赶回去。等下我带你去见见林诺吧！”萧煜叹口气，抬手搭在安宁的肩头，“还记得林诺么？林叔叔的儿子。”
“嗯，当然记得！”安宁一笑，那双美丽的眼睛闪着晶亮的光芒。
“好了，今日一战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萧晟说了，你不用去请安了！”舞月淡淡道。
“那也好。”萧煜点头，领着安宁往后面去了。
待他们走远后，舞月抬眸看向蓝羽，“宫主有没有交代什么事？”
“宫主说了，在我们到达人界之后他会关闭从灵界到人界的入口，一月之后方能打开。”
“关闭入口……”舞月喃喃，随即一笑，“这样也好，至少我们不会顾此失彼！”
“神女还有何吩咐？”
舞月看了蓝羽一眼，摇头，“没有了，你去好好安顿你的战士们吧！”
“是。”蓝羽一转身，化作一只白鸟展翅而去。
“我们也该有所动作了！”白圭对着身旁的暮云和寒星道。
暮云寒星相视一眼，“师叔，你确定这样做可行？”师叔说的那真是闻所未闻啊！
“所谓兵不厌诈，即便骗不了冥魄他们，但是想要迷惑一下那些人族士兵那是绰绰有余的。”
“是，我们这就去办！”说完，两道白影一闪而再无影踪。
舞月和逸风望着白圭，好奇却也没有开口询问，有些事，没必要问那么清楚，那样才会有惊喜！
“月儿，明日你要出战么？”慕桑看着舞月的侧脸问道。
“明日，或许还用不着我吧……”方才接到情报，若雪出现了，她或许该要保存实力等待和若雪的生死一战吧！
“我感觉到，在我们周围除了我们还有神族的气息。”
“嗯？”舞月望向慕桑。
“四神卫如今在何处？”
“我让他们留在帝都了，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擅自行动。”
“那便是……”慕桑有些犹豫，“月儿，你还记得你的表姐么？”
舞月一笑，“自然是记得的，因为她，我差点灰飞烟灭了……如何能忘！”
“或许不久你们便能在见了！”慕桑的脸色有些苍白。
“大哥……”舞月凄然，从小若雪就和他们兄妹一同长大，一起生活一起修行，可以说是情同手足！可是，因着两人的冲突，大哥左右为难着……最终站在了她这个亲妹妹的身边当年，那一剑刺透若雪身体的时候，她看到了大哥眼中深深的悲伤……
可是大哥不知道的是，曾经，若雪偷偷地思慕了他整整两百年……可在他眼中，她永远只是一个妹妹……即便他们只是名义上的表亲……
“月儿，你说如果当年我听从了父君和母后的话娶了雪儿为妃，是不是就不会有接下来的这一切？她也不会跟着你偷偷到了灵界，最后因情伤堕入魔道？”慕桑的眼中满是懊恼。
听了他的话，舞月却觉得世事欺人啊！当初，若不是因为偷听了大哥和父君母后的谈话，若雪听到大哥拒绝他们的婚事之后一怒去了灵界，她不放心尾随而去……又怎会有接下来的事？
可是这一切，又是谁的错？谁能够挡得住上天的捉弄！即便是他们神族，亦是命运早定！
“大哥，一切都过去了……如果若雪愿意回头，你就带她回神界吧……那时候，别再辜负了她……”
“唉，如今她如何会愿意跟我回去……她的心早就给了他……”慕桑转头看了一眼舞月身旁默默不语的逸风，神色凄然。
“当初，她只是把苏陌当作了你的替身……她的心从来都在你的身上，只是你一直都不知道……而她，又是那般的倔强，怎样都不肯自己先开口承认喜欢……”舞月叹息，“所以，当苏陌选择了凌月而不是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再一次被放弃……当你一剑穿透她的胸膛之时，她悲愤难当，一念之差堕入魔道……一切都因为她的心中一直有一个你啊！”
说完，突然发现，所有的一切竟然都因爱而起……因为爱而放弃了爱，因为爱而成就了恨，因为爱而……走到了这一步……
“我……”慕桑有些踉跄的到退一步。他不曾想到原来真相竟会是这样的，难道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现在不是回忆过去的时候，悔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逸风看着深陷回忆之中的两人，声音冷然的道。
“其实，很多时候我多希望自己的封印没有解开，我只要这一世的记忆就好……”舞月看着逸风，“可又舍不得前世我们在一起的那些回忆……”
“不要再说了……”逸风闭上眼，“我只是我，并不是苏陌……”为何所有人看他都带着苏陌的影子，他只是他啊！虽说是转世，但他已然不是苏陌！
“对不起……”舞月突然意识到，自从知道了他是苏陌的转世之后，他就成了苏陌的替代品，所有人看他都是透过苏陌的影子……
“你不用道歉，这并不是你的过错……”
“师兄！”看着他淡淡的表情，舞月突然心疼，他从来都是不忍心责怪她的……从来都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