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凤193年8月20日。
这一夜太多不平,整个都城都处在灯火吵嚷中。
凤鸾宫。
这是凤栾嫁给西凤国女皇穆罗云的第一天起,就入住的地方。
当时的盛大景象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够记得了,铺十里红妆,迎娶入宫的凤栾,早已经没了当年的绝色姿容,如今正伏在塌边,剧烈地咳嗽着。
偌大的凤鸾宫里,竟然只有一个小厮。跪在他身边轻轻地给他抚背。
凤栾原本也是极漂亮的,一双眼睛格外亮,像是摘了夜空的星子藏在里面。
但是,后来,由于凤家太强势,在凤栾和穆罗云有了一个儿子后,穆罗云就渐渐的疏远了这人,在他小产后,更是不乐意看到整日愁容惨淡的人,很快便有了新宠。
后来,凤家出了事,凤栾虽有着凤后的名份,也只是一个虚名罢了,家族不得力,又不受宠爱,甚至,后宫隐隐还有他当年曾经嫉妒,害死过好几个妃子腹中孩儿的传闻。宫里的跟红顶白一向是十分厉害,穆罗云自己也懒得去管。好几次也有把他废了给温贵妃腾位置的心思,只是凤栾又一直没有行差踏错,几乎是把自己封闭在了凤鸾宫,穆罗云也不好无故废后。
凤栾单薄的身子骨仿佛要被那一身素白的孝服压断,掩着唇闷闷得咳嗽着。
“凤后,你这是何苦!陛下对您,从来都是没有心的!紫儿求您,好生养着吧,再别糟蹋身子了!”紫儿扶他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却迟迟不肯听他的命令磨墨,只是哀哀恳求着。
凤栾先是摇了摇头,见他还是不肯听从,竟自己拖过了砚台,要动手研磨。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他手中竟连握住墨的力气都没有,连续试了几次之后,紫儿到底是看不下去,哭着跪了下来,替他研好了墨。
“别哭,”凤栾似乎想要伸手替他擦眼泪,手指却无力地垂了下去,只好朝他弯了弯眼睛:“哭了,就不好看了。”
“凤后!您。。”
“我都已经忘记了啊,”凤栾依旧维持着一个笑的模样,缓缓道:“不管怎么说,太女也是在我的抚养下长大的,如今,为太女抄了四十九天佛经,也算是。。对得起当初的心。现在,我想给陛下写封信,让她照顾好我们的儿子。”
他看着手边的一大叠经文,眼里似乎有些感怀,但眉眼依旧是弯着一个弧度的。话说得极慢极慢,一句半句之后,就要歇上一歇,握笔的手更是不停颤抖。但即使是这样,他笔下的字,还是一个一个都秀气挺拔,端的很好看。
就在这时,凤栾刚要动笔,便感到头晕眼花,晕倒在了地上。
待凤栾醒来之后,刚要坐起,便看到几名男子走了进来。
原来,是一直与凤栾作对的温贵妃,温子墨。
温子墨穿着一袭颜色素淡,花饰简单的淡蓝色宫服,淡雅脱俗,秀丽天成。淡淡的蓝色丝质中衣用深兰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了一朵朵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平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一根素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外披一件浅兰色的敞口纱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袖口领口用蓝色丝线镶边,镂空的蝴蝶花样正好对着中衣的梅花,随着人的走动儿轻轻晃动,就像真的蝴蝶在翩翩飞舞一般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向凤栾走来。
温子墨摆了下手,一位宫女端着托盘上前来。
托盘上,一杯酒,香醇清冽,随着风弥漫开来。
凤栾精通医理药草,轻轻一嗅便辨出这酒的不同。
“臣妾知道,哥哥你不愿赴死。明日,便是女皇为弟弟我准备的凤后登基大典,所以,我的好哥哥,还望你成全!”温子墨客客气气地说着,甚至优雅地弯着颀长秀美的脖颈行了一礼。
随他来的四五个宫女却就此得了暗示,厉鬼似地朝着凤栾扑了过来……
凤栾推倒了两个,无奈她们个个力量生猛,他纤细的手臂被强硬扯住,下巴也被捏住,丹红的唇被迫张开,他愤然抗拒嘶叫,那杯酒终是被强行灌下去。
毒酒滚入肺腑,仿佛燃了一路的火,直烧尽了肠胃,烧尽了四肢百骸。
宫女们见他唇角溢出黑浓的血,怕溅一身血,迅速松开手退后开去。
凤栾惶恐按住坠痛的小腹,身躯不稳地摇晃,凤袍下淌出一片血,染了牡丹地毯,突然就栽倒在地上,满身筋骨亦是剧痛。
“我的好哥哥,这毒酒,可是我找巫师特意为你配的,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前面的三次小产,都是我找太医给你流掉的。”
毒药发作太快,凤栾已说不出话,他一张口,血便咳咳从口中溢出,满身剧痛拧绞……
温子墨站起身来,看到凤鸾宫外面开始落雨,无奈轻叹,却是苛责上天不作美。眼下是要放火烧了凤鸾宫呀!
“凤栾,既传言你得天地之灵有不死之身,女皇陛下特下旨,将你焚尸,抛入玉鳞江,让你魂飞湮灭,永世不得重生。”
凤栾已然痛不欲生,仇火狂烈。
他在温子墨脚边趴着,拔下头上的凤钗,啐了一口毒血在钗上,拼了最后一口力气,猛然刺进眼前的凤靴上。
“啊——”温子墨惊痛惨叫,不可置信地低头……
精致的凤钗,在他脚上光辉熠熠,血却汩汩从他脚背上冒出来,钻心剧痛,让他再也无法站立。“有毒,凤钗有毒……”
两个宫女忙叫着传御医,并过来搀扶,温子墨双腿再也使不出力气,被赶过来的护卫拖了出去。
凤栾在凤鸾宫内狂声冷笑,“莫说我是九命真凤,就算我不是,我成仙化鬼,都不会放过你和穆罗云的!我誓要你们……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凤鸾宫被泼了火油,熊熊烈火顷刻间将其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