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娘蹲下身子,原来地上是一滩没干的水渍,乔可欣递给她一只纯银的簪子,路娘疑惑地接过,沾着地上的水渍,刹那间银簪子变得乌黑。
路娘‘呀’了一声,将簪子扔在一边,“有毒!”
乔可欣道:“正是,路娘还是早做打算的好,怡红院这回事可摊大了。”
“这……”本想着就是一个意外罢了,摔下楼的男人身份又并不十分显赫,给衙门上个几百两银子呀就罢了,谁想竟然是毒杀,那就难收场了。
“路娘有一事相求……”话未说完,楼下一阵喧闹之声后恢复平静,有人喊道:“路娘何在,速速来此!”
路娘急得剁了一下脚,无奈只好出去了,使了眼色给乔可欣,指望对方是个聪明人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乔可欣冷笑一声,目光投向楼下。
路娘急急下楼“路娘在此,给县令大人行礼了。”
胡县令四十几岁的样子,一脸的严肃,看也不看路娘,言辞急厉地命令捕快、仵作上前查验尸体。
路娘十分尴尬,但更多的是不安,怡红院常年给胡县令上礼,往常都会给三分面子,可眼前的一切谁怎么回事?如此想着连忙给隐藏在一堆普通的龟奴的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随即一个身材矮小,长相普通的龟奴慢慢向后退,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
展颜在二楼自然看见了,‘啪’一声收起精尽人亡扇,嘴角荡漾出一抹不正经的微笑,向在楼下待命的欧阳城点了一下头。
欧阳城招呼两个手下,不声无息地跟那个龟奴而去。
展颜拍拍乔可欣的肩膀,小声笑道:“新哥,该你出场了。”
乔可欣面无表情地拍掉她的手,走下楼至胡县令跟前,拱手一礼,道:“小民有一事禀报。”
胡县令抬眸打量了她一眼,说道:“何事?”
路娘眼神警告地盯着乔可欣,但乔可欣视若无睹,不紧不慢的对胡县令道:“方才我和路娘发现死者生前喝的酒中有毒。”
“果真?”
乔可欣不慌不忙道:“小民万不敢扯谎。方才还是路娘和小民一起发现的,是不是路娘?”
胡县令不满地瞟了路娘一眼,问道:“可是真的?”
路娘尴尬地答了声‘是’,“但也不能确定,所以未来得及跟大人禀告,还望大人……恕罪。”
“哼,作为百姓的职责便是提供一切可能破案的线索给官府,线索有用无用本官自有定夺。”说罢吩咐两个捕快上楼查验。
路娘和乔可欣一同引着捕快上楼查看,路娘冷笑道:“敢问公子是那路神仙,特来为难小人?”
“我来自柳州,路娘不是知道吗,难道这么快就忘了,记性这么不好,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吧。”语气十分平常,好像真的没听懂似的。
路娘停下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忽而笑了,换上公关笑脸,“别怪路娘没提醒公子,得罪什么人也不要得罪我路娘才好,不然……”
乔可欣不耐地打断她,“哦,知道了,快走吧,几步的路都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后面的捕快大人都快睡着了。”
路娘的伪装再也装不下去了,目光陡然变得阴冷,冷笑了一声快步走向楼去。
展颜非常不耐烦地欣赏了这一场闹剧,等结束了回去睡个好觉去,这几天太劳心了,脑细胞都不知道累死了多少,你说我容易吗一天天的。转了转脖子,目光掠过东南角的时不由得怔了怔,旋即对上一双好看勾人的桃花眼正对着她微微弯起。
纳尼?我没有看错吧,林云帆?他怎么来了?
展颜揉揉眼睛,瞪大双眼一看,还真是那个桃花眼小受。
林云帆笑得傻傻的,端起酒杯遥遥隔空一敬,展颜看见他的嘴型说道:“小展颜,好久不见。”
展颜却笑不出来,自己的易容并不拙劣,除了一些亲近之人能够最快辨认出自己以外,旁人根本认不出来,他怎么会……而且他在这么敏感的时间出现在这里的确让人生疑。
心中如此想着,面上却笑得从容,也学着他的样子端起酒杯隔空敬了,仰脖一饮而尽后,不再看他,转头看向乔可欣那一边。
不管林云帆为什么先出现在此处暂且不去想了,还是要先料理了怡红院的事情。
乔可欣这边的情况变得很有意思,有好多人指认,当时是路娘让人拿来的一壶酒,杨公子喝下后才出的事。
路娘自然坚决否认,说是有人诬赖与她,但胡县令如何会理会,这么快变抓到了凶犯高兴还来不及呢。忙让人带上枷锁回衙门审问。
魔教的教徒见路娘被抓,都暗自握了兵刃,准备上前拼杀抢人。
路娘暗暗摇头,示意尔等不许冲动坏了大事,随后深深看了乔可欣一眼,诡异一笑。只是还没笑完,便被衙役们推搡着出了门。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所谓的大事已经坏掉了,这其实是她逃走的唯一一次机会。
竹子园中灯火未灭,展颜一手拄着案几托腮沉思,脑子里不停地闪现着各种画面,一会是路娘临走时诡异的笑容,一会是突然出现的林云帆……
乔可欣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副‘美人沉思图’,走过去端走烛台,道:“你就不烫吗?”
展颜回了神,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滴满了蜡油,已经半干了,不由得‘啊’的叫出声来,乔可欣便用帕子帮他擦掉,边道:“现在才知道叫,是不是晚了点。”
展颜抽回手一瞧,可不是晚了,手背红红一片,有的地方还起了白色小泡。“还不算晚,去帮我要点干蔗糖去呗。”
“好,等着。”
不消一刻钟,乔可欣捧着糖罐子回来了,展颜随便捏了些干蔗糖的碎末撒在红肿的手背上,“事情还算顺利吧,孔雀王回去了?”
乔可欣也捏了些撒上去,“当然顺利了,只是不晓得孔雀王还能活多久,指望他把钱咱们的还上再死才好。你这好使吗,我那有上好的烫伤药。”
“当然好使了,现在就不疼了。”开玩笑,我外公可是个名中医,各种生活小妙方非常好用。
“孔雀王至少能活上个一年半载,就算他死了,以他的性格大概报复的更加猛烈,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乔可欣微微点头,“但愿一切顺利,对了我看见那只不男不女的大马猴了,你看见没?”
展颜苦恼地扶额,“看见了,还真吓了我一跳,不知道那家伙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三个玩的不是挺好的,怎么好像你对他颇有芥蒂呢?”
展颜叹了口气,“你也说了,是‘玩’而已,不代表我就对他放心,没有戒心。这辈子,我只对你们几个能完全放心,旁人都是扯淡。何况林云帆这人我总有种看不清的感觉,我永远不会忘了第一次见面他流露出的眼神,阴寒、狠厉。所以和此人交往的时候吗,我总带着几分提防。”
“不过我不是怕他,就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所以有点苦恼。”
“人不大,想的道不少。可这也值得你苦恼,大不了让我提刀杀了便是。”乔可欣拉过展颜的手吹了吹,“别说,还真挺好用,都快消肿了似的,是不是天霖师叔教你的?”
展颜胡乱答应了搪塞过去,站起身来,道:“我去知会大当家一声,不能让路娘和她的手下联络,她已经知道是咱们干的事儿了,别还没报复魔教先把咱俩给办了,那就坑爹了。”
展颜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路娘前脚见了衙门,后脚便有她的近身手下潜了进来,与路娘嘀嘀咕咕了一阵子才离开。
路娘虽然胆大不服上令,却是个聪明人无疑,不然东方空月也不会将所有孔雀州的事宜交给她去料理。所以她很快就想通了关窍,她也明白孔雀王十九八九被人救走了。
她知道她就算能逃出孔雀州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她想在临死之前为魔教出去展颜乔可欣两个祸害。
又过了三天,终于传来了让她二人满意的消息,孔雀王迟久向武林各门各派发了一张血印帖子,誓与魔教不两立,扬言只要提着魔教教徒的头颅来孔雀山庄,便可领走百两黄金作为酬劳。
这样的事名门正派当然积极响应了,大多数的门派都回应说道,不需百两黄金也会杀了魔教教徒,还武林一个安宁。
远在魔教的东方空月大为恼怒,当即处死了路娘的一家八口人,但这些只是能泄泄他心中的怒气罢了,但形式已然严峻,短短数日之内,教徒已经死了几百人了,而且人数还在不停增多,时不时有人过来禀告。
眉竹与东方空月成亲了才一个月不到边发生这种事情,教中早有风言风语说眉竹是不详之人,还是从大祭司的卜室中传出来了,才和教主成亲,魔教便发生了这等百年难遇的劫难,而且路娘还是眉竹大力举荐的,如此一来眉竹这个教主夫人的身份变得格外敏感。
眉竹暗地气得在房间里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这帮老不死的大祭司,整日胡言乱语搞什么祭祀问天的把戏也就罢了,打量都是傻子呢,现如今居然把主意打倒我的头上来了,好啊,我倒要看看谁是真正的赢家!
眉竹知道东方空月十分烦恼,便亲手做了清淡的小菜端来书房。
东方空月埋首于一堆教务之中,抬头瞥见眉竹进来了,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身子骨又不好,你吃药了没?”
眉竹见他脸色不好,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显然已经好久没休息好了,旋即眼圈一红,泪珠儿一串串滚下脸庞,扑到东方空月怀中,泣道:“月哥哥都是眉竹不好,向你推荐了路娘,结果酿成今日的祸事,眉竹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