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影随风忽起忽落,凌乱的光斑洒在女子身上,偶尔落在紧闭的双眼处,睫毛微微颤抖着。
天蒙蒙发亮,太阳刚刚露出一条线,御风们的仆人早早起来干活了。御风门有个奇怪的规定,所有休整打扫园子的工作必须在寅时之前完毕,白天不得出现在园子里。
眼看一天的活计快结束了,小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一会儿定要好好补一觉。
正思念着自己舒服的大床,突然一个脸色惊骇的半大小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齐、齐管长,大事不好了!”
小齐伸了个懒腰:“冷静,冷静,平时怎么教你的,咱们这能有什么事,瞎紧张什么?”
小童急得直跺脚,“哎呦,我的齐管长啊,真的出了了不得的大事了!快跟我走吧。”小童顾不上礼仪,当真伸手拉了小齐往前面那片花圃跑去。
小齐看了眼前的景象,吓得软了腿,镇定镇定之后,带着报信的小童一齐去通知项佐行去了。
只见一大片菊花花丛之上血迹斑斑,像是喷射出去的痕迹,两个身穿灰衣的仆人躺在那里,完全看不出面目特征,因为他们的已经成了干尸,皮肉萎缩的厉害,几乎贴着骨头,眼窝深深陷了进去,像两个深不可测的黑洞,似乎述说着生前无尽的惊恐。
项佐行大概检查了尸体,起身对小齐道:“你去药庐把玉面神医叫来。”
小齐哎了一声,赶紧去了。
展颜看着干尸,不禁叹道:“胆真的太大了,在御风们行凶真是……”
乔可欣接口道:“真是不知死活!”
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御风们的几大高手暂且不说,就算是普通的扫地仆人也会些武功,而且不弱。有人胆敢在此处兴风作浪,可不是自找死路吗?
项佐行面色极为凝重,就是这样才更加可怕,在高手环绕的御风们两个仆人死的如此诡异,那下手之人该是何等能耐。
项佐行没有说任何话,直到天霖来了,才与之低语几句,天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天霖仔细查看了尸体,洛依依在一边哆哆嗦嗦帮忙,偶尔瞄见干瘪可怖的尸体,赶紧闭上眼睛,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天霖瞅她那个欠揍的样子,讽刺道:“怎么,还困了不成!”
洛依依立马睁大眼睛,表示自己没困,精神的很。在天霖天天的毒舌的训练之下,洛依依的心理越发强大了,要是换了几年前的她,早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过了好久,天霖皱着眉头抬头看了看项佐行,点点头。
项佐行吩咐小齐道:“把这两具尸体放到南边竹林的冰窖内,你去江总管那里领二百两银子,晚上随我一起去慰问安抚。”
小齐道了声是,忙活起来。
乔可欣带着师弟妹去习武了,项佐行、天霖二人则去了竹息园,这么大的事情,只有项天涯能做得了主。
竹息园。
天霖向项天涯细细解说:“尸体的血被吸干,具体的说是全部吸干,所以尸体才会呈现出这种干尸的状态。”
项天涯坐在竹席上,手中的茶杯紧了紧,“吸食人血?难道是野兽不成。”
“不然,我查看了伤口,是人,绝对是人!”天霖笃定。
项佐行道:“是啊师父,连我都能看书来,所以事情非同小可,想是有人在御风们暗中发难。”
项天涯冷然道:“东方空月真是不消停的货!”
项佐行讶然:“不会吧,当初魔教功亏一篑,难道还不知收敛出手了?”
“不用想了,一定和魔教有关系,除了那个破门派,谁会这么抽风?”
项天涯猛地站起来,厉声道:“看来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御风们搅上一搅,再这样下去,这江湖上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身之地!”
愤愤转了两圈,又道:“给我查!一定要尽快查出来!”等料理玩了这些烂事儿,一定要给破魔教一个教训!
目光瞟上天霖,语气稍缓,“师弟,这件事还要你多上上心。”
天霖拱手道:“这个自然,我与御风们荣辱一体,出了这事必定竭尽全力。”
“还有一事,佐行交与我的白色晶体粉末已经有些眉目了。”
“那些白色的晶体来自一种叫古柯的植物,经过复杂的提炼程序方可得成易携带的的成品。古柯在中原并没有,一般产自遥远的番邦古国。”
项天涯问道:“药效如何?”
天霖笑得古怪,道:“大概类似于咱们这的五石散,但药效却不是五石散能比拟的。我听说那的人习惯性咀嚼,用于治疗某些慢性病,可提炼出的这玩意儿实在是祸根。一开始服用,人会非常兴奋,干什么都有劲儿,但久而久之人就离不开此物了,就算为其杀妻灭子也是能做的出来的。如果服用过多,会致人死亡。”
这么一说,就都明白了,这是一种能让人上瘾的药品,更是某些人控制他人的最好用的东西。
天霖见他师徒二人面色不佳,道:“我还要去查验查验尸体,就先告退了。”
项天涯心事重重地点点头。
天霖走后,项佐行上前道:“师父,看来熊宽海当真是受人控制来争夺武林盟主的,结果因为求胜心切,服药过多,导致的死亡。”
“说的没错。那你觉得是谁有真么大的胆子呢?”
项佐行思讨一会儿,方道:“该是魔教吧,您曾经说过,魔教的上古毒方十分狠辣,这个不过是小菜一碟吧。”
项天涯终于欣慰地点点头,“还没傻到底,真不错啊。”
项佐行自动掠过听到的侮辱性的词语,正色道:“看来魔教已经试图控制武林了,它的势力发展如此迅速,果真不能小觑。我担心的是熊宽海死了,魔教就真的甘心了?”
项天涯冷笑一声,道:“本来在为师眼里,正派和邪派都是一回事儿,只要别来惹我们就相安无事,但是现在魔教非要犯贱与我御风门为敌,那就别怪咱们心狠才是。”
项佐行坚定说道:“好,师父,这回您让徒儿把他们全都剁了,徒儿也会去做的。”
“好,记住你说的话才是。不过现在主要还是先度过眼前这关是正理,去吧。”
与项天涯商量完了,项佐行去了授艺室。
授艺室中几个人议论纷纷。
乔可欣叹息一声,“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咱们御风们总是不太平,假君竹的事才发生了几年,这又出事了,我总觉得有人在针对咱们。”
公孙阳听到‘假君竹’三个字时,心中一涩,想当初自己当真是真心拿那个温柔胆小的女孩当妹妹的,谁想真相居然是那么残忍。
展颜边压腿边道:“这是一定的,谁让咱们那么牛掰,武功顶级,弟子来头大,财富羡慕死人,却不与旁人争锋。这样的行径落到别人的眼中,恐怕以为咱们太能装十三。”
乔可欣哼了一声,“这人啊就是想得太多了,咱们不过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过着相安无事的日子,怎么了,碍着谁了吗?”
公孙阳在一边若有所思,乔可欣推了他一把,“公孙,想什么呢,跟丢了魂似的。”
公孙阳站稳身体,回了神,“我在想到底是谁干的。”
展颜放下腿,继续拉筋,道:“我觉得十九八九是那个假君竹,上次白折腾一回不说,还偷了这么大的脸,我要是她也会报复的。”
乔可欣不屑道:“那个假货有那么大的能耐?”
公孙阳突然沉声道:“或许是有的,江湖上传着,东方空月要成亲了,娶得的人名为眉竹,是他的表妹。我想这个表妹应该就是假君竹了吧。”
公孙阳抬头看到两个女人的眼神怪异,张开折扇,扇了扇,“你们别那么看我,会误会的哦。”
两人同时‘切’了一声,展颜抱肩道:“哈,对此等风流韵事,公孙公子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当真是博学啊,公孙三八!”
几人正互相讽刺着,忽看到项佐行匆匆而来,立马抓了在一边爬树的白沫,好好站好。
项佐行看着站成一排的年轻弟子们:“刚才的情形你们都看见了,现在御风门的确存在着潜在的危险,为了你们的安全,我和你们师公商量,可以给你们假期回家,或是出外游玩,直到我们处理完了这事儿为止。”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乔可欣先道:“我不走,我的家就在这里,我是要老死在这的,家里碰上困难就躲避,传出去说我冷面罗刹是个胆小鬼,我还要不要做人。”
公孙阳悠然笑道:“师父,别小看我们几个小的,那杏花庵的案子我们可帮了不少忙的。是吧,展颜?”
展颜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俗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臭死诸葛亮,您让我们留下绝对是正确的选择。师姐说的极好,这是我们的家,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白沫拽了拽展颜的袖子,道道:“七师姐你说的不对,应该是‘四个臭皮匠,臭死诸葛亮’,把我落下了。”
众人不由得哈哈大笑,直夸展颜后继有人,继承她那无厘头的语言方式。
项佐行笑着清了清嗓子,“你们可想清楚了?”
几人收了笑声,皆抱拳道:“想清楚了!”
项佐行满意的点点头,刚才他的确是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结果让她十分满意。
“除了白沫,你们三个都有晚上带领护门卫巡夜的任务,记着,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是,弟子领命!”
项佐行看了意气风发的展颜一眼,心里默默叹气,要是没把洛酒支走就好了,那小家伙武功最好,保护展颜绰绰有余,真是后悔死了。
后悔也晚了,一方面发信让洛酒尽快回来,另一方面给女儿单独开小灶,直到把展颜唠叨急眼了,才闭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