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贵挂电话后,掏出烟点燃吸着。他吐出的烟雾,立刻被换气窗吸去。悍马房车的换气窗,一个换新空气,一个排泄车里的废空气。首先,换气窗将外面的空气吸收进空气净化器做技术后再喷进车里来,另一个换气窗将车里的空气吸收排泄出去,两个换气窗不停地依次循环,始终保持车里空气清新。
少许,一辆丰田轿车驶来,在距悍马房车十米开外停下。
丰田轿车的车门打开,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走下车。他就是阎旭春,四方脸,高大个头,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阎旭春走近悍马房车的门边站定,一如旧例,要让两个保安检查身上是否带有于老总不利的东西。这不仅仅只对阎旭春,公司其他下属抑或记者会见老总之前,都要检查身上是否带着枪支、刀具、摄像机、录音笔之类的东西。若有就要扣下。
安检完毕,阎旭春打开悍马房车的车门,俯身钻了进去。
他驾驶轿车一路奔驰,多少有些倦意,陡然遇到春天的气温,顿觉头脑清晰,心情舒畅。倦意也就灰飞烟灭。
“旭春,请坐。今天我们有要事商量,照老规矩办。”
张强贵说的“老规矩”就是指阎旭春关掉手机。以前,阎旭春进过悍马房车,知道这个老规矩,便当着张强贵的面关机了。手机关掉后,就放在会客厅的椭圆形的茶几上。
今天,张强贵一反常态,没有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而是坐在靠窗的长沙发上,并示意阎旭春与他挨身而坐。
“张总,什么事情要办,您尽管吩咐。”
阎旭春见张强贵今天的行为举止与以往截然相反,便知今天的事情非同小可,但又揣摩不透是公司哪方面的事情。
“史晋达会出麻烦,而且还会连累公司更多的人。”
“张总的意思是送史晋达上路?”
“晋达是跟随我多年的哥们儿,我也于心不忍。”
张强贵长叹了一口气,随手给阎旭春递了一支烟,自己的嘴里又叼上一支。阎旭春赶忙用打火机给张强贵点燃火。
俩人沉默着,自顾地吸着烟。
“张总,用什么办法,是否制造事故让他上路?”
阎旭春为张强贵擦过多次屁股,但每次都是张强贵制定的方案,对下属面授权宜后,下属照计办事,充当行动实施人。所以公司的下属,谁也没在张强贵的面前献计献策过。
“旭春,目前的局势对我们极为不利,国家已经在限制官员的家属移民国外。我想下一步,只怕会限制富商移民。”
“张总的顾虑不是多余,国家反腐的势头,咄咄逼人。”
“我们港都市,早晚会打黑除恶,陈旧积案都会水落石出。所以我想你率先移民国外去,在国外给我们先筑个巢。”
“我明白了。张总,说今天的计划吧。”
“刚才你说事故,这个不可取。你想想,中国有句俗话,智者千虑,必有一疏,制造事故,又哪能考虑得滴水不漏呢?这次晋达栽赃肖丽媛,我经过反复考虑,结果还是出了纰漏。”
张强贵说完,便将手中的半截烟蒂丢进了烟灰缸里。烟蒂上的火星,立刻被烟灰缸里的水“咝”的一声淹灭。
“张总,栽赃肖丽媛的过程,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今天,我和朴副省长邀请纪委书记杜仲井赴宴,杜仲井酒醉后说‘肖丽媛受贿,也许事出有因’,这引起了我的警觉。我想,纪委的调查人员只怕掌握到了于我们不利的证据。”
“纪委的调查人员找过史晋达总经理谈话没?”
“我给你打电话后,又给史晋达打过电话,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他说直到今天,也没人找他了解情况。他又说活儿做得神仙也不知,世上没有谁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既然如此,张总就不要着急。”
“旭春,你知道吗?晋达将来的祸根,就是那两个知情人。”
“张总的意思是让这两个知情人上路?”
张强贵摇了摇头,对阎旭春瞟了一眼,狡黠一笑。
“我们不能动那两个知情人,不然就会惹出穷于应付的麻烦。如今风头又紧,我们尽量少惹事生非,更不能节外生枝,只解决对我们不利的事情,要留足时间,以方便我们移民国外去。”
“张总的计划想必已考虑成熟,我该怎么办,您就直说吧!”
张强贵见阎旭春手中的烟只剩下烟蒂,便又给他递了一支过去。阎旭春接在手,对着还燃着火的烟蒂吸着。
很快,阎旭春嘴里的烟就点燃火了。
“旭春,这次让晋达上路,我想了两个方案,一个是毒药氰化钾,一个是建筑用的细扎丝绞脖子。你在实施的过程中,看哪个方案顺手,随机应变。氰化钾或服或用在皮肤的伤口上,都能致命。用细扎丝绞脖子,要费很大的劲儿。”
“把晋达打发上路后,又怎么办?”
“晋达上路后,仍是你原来的老办法,趁他没僵尸,用麻绳将他捆成一团,以方便你移尸。我们东城区有个工地已打桩完毕,但有个地方需要混凝土浇筑,你把晋达的尸体就放那里面去。”
“我明白了。具体使用哪个方案,我见风使舵。”
“我要叮嘱你的是,晋达必须在这两天内消失!”
悍马房车里的换气窗,一如既往地吐故纳新。它没有人的感官功能,不知道它的主人正在密谋,将会生灵涂炭。
这时候,张强贵也许是坐久了的缘故,便站起身来,想舒展一下身子,可是裤子快要掉到胯裆下去。他提了一下裤腰带,想把隆挺的肚子遮盖一下,便将裤子提到肚脐上来了。
“张总,您若没其他的事情,我这就回去做准备。”
阎旭春见张强贵站立着,便跟着站起身来,顺手将放在奶白色茶几上的手机也拿了起来。但是,他没有立刻开机,张强贵一贯的规矩,是人走下房车后,才能开手机。
张强贵见阎旭春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旭春啊,晋达的那部手机,和你我的一样,都有卫星定位系统。晋达上路后的那刻起,仍是老规矩,你马上将他手机的电板取下,这样别人打他的电话,就会出现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张总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做这活儿。”
“旭春,你活儿做完后,还有两件事情要接着做。第一件事情是把晋达的这部手机,拿到火车站的候车室里丢下,而且是要去北方的火车的候车室,让喜欢占便宜的旅客拾去。”
“张总的意思是要制造史晋达去了北方的假象?”
“旭春,晋达消失后,他的家属一定会报警。即使他的家属不报警,我也会督促他的家属报警。警方势必会展开调查,势必会顺着卫星定位系统寻找那部手机。结果不说,你也明白。”
“我明白,扰乱警方的侦查视线。”
“我要你这么做,是要赢得时间,能够让你安全出境。你移民办签证,多少要些日子。你想,晋达刚失踪,你就移居国外去了,势必会让人生疑。我们移民国外后,也不能背上个通缉犯的罪名,将来我们还要回国探亲,还要在港都市会见社会名流。”
“张总的脑子非同凡响,考虑问题很深远。”
“第二件事情,去印几万份肖丽媛受贿的材料,到港都大学里去散发,给米盛庆的女儿米蕾蕾制造精神压力。港都大学有近四万名学生,只要有一万名学生知道这个情况,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那些学生知道情况后,绝对不会缄默不语。”
“那些学生知道代理省长的妻子收受贿赂后,就一定会在网络上发帖子,给米盛庆制造负面影响,真的是一箭双雕啊!”
“我要提醒你的是,你在同一天办这两件事情的时候,一定要化装,不能让人认出你来,你要考虑警方的破案能力。两个不同的地方,要让人觉得像是两个人。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明白,要让警方觉得不是同一个人干的。”
“今天,你把肖丽媛受贿的材料写好先打印出来。然后将你电脑里的硬盘格式化,不要留下任何线索。到港都大学后,找学校附近经营的小商贩,多给些钱,让商贩去学校里散发。”
“写材料的事情,我今天就办完。”
“旭春啊,老调重弹,你仍要像以往那样做得天衣无缝,所有的计划我都思考了几遍,如今就看你实施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