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我把那颗能使人假死的丹药给花兰服下后,冷枫便准备藏进密室的暗格里。
在他进入暗格之前,我忍不住对他叮嘱,千万别忘了去接应假死醒后的花兰。冷枫虽然没有说话,但我感觉出他对我的唠叨已经烦了。
“还有,”我望着冷枫,最后轻轻带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多吃点,多穿点,把武功练好点,别死掉了。”
我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人死了。
冷枫沉默了一会儿,居然开口说道:“苗女祝愿,需要仪式。”
“什么?”我刚才那个算是祝愿吗?明明只是朋友间普通的寒暄,他还要仪式?
“不想我死,是你的祝愿。”冷枫的眼抬起,紧盯着我的眼说道。
“好吧,仪式就仪式吧,不过我好像不太记得仪式的方法了,如果你知道,就告诉我怎么做。”我还没有仔细地翻阅蓝溪手札,有些苗家的规矩不太清楚。
过了好一会,冷枫才吐出四个字答道:“以口相传。”
以口相传?这是什么意思?按照其字面意思的理解,我用口把祝福传给他,不会是要我吻他吧?
我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让我吻你吗?”
冷枫又沉默了。
这应该算是默认。这种祝愿的仪式还真奇怪。
我无奈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方式吗?”
冷枫的声音冰冷:“随你。”
我望着他倔强地转身,准备入暗格离开的身影,瘦而单薄,除了寒意,更多的是散发出孤独的气息。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发现江湖是个危险的地方。生命其实很脆弱,今天和你把酒言欢的人也许明天就已经成了孤坟野冢。所谓的祝愿也不过是求个心理上的安慰罢了。我何必要去吝惜一个吻呢。如果骆小炎真的能活过来,我愿意吻他千次百次。
“冷枫。”我止住冷枫将要离开的身影,然后快步上前走到他的面前。
近距离面对面的站着,我才发现他比我高半个头,眼睛和骆小炎很像,细长上挑,像鹰一般犀利,但睫毛极长。他的嘴唇很薄,颜色很淡,微微抿着。虽然他用易容术将自己易容成了党奇的模样,但我相信他的真正长相应该不会丑。
我轻轻踮脚,靠近了冷枫带着惊讶的脸。碰上他的唇的那一刻,我感觉到温和而柔软的触感,清凉间带了一股草药味的别致香气,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这似乎不该是一个暗杀者应有的气息。
我这个倒霉的暗恋者,以前从没有接过吻,没不到初吻居然是我主动,吻的目的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为了祝愿的破仪式。真是世事难料。
吻持续的时间很短,我们也只是唇瓣的轻轻碰触。准确的说,是我的唇在他的嘴上来回挪动了一趟,他没有反应,更别提把嘴张开,伸舌头之类的。
我们的距离又拉开了,可我却清晰的看到他垂下的眼里闪过的惊慌,长长地睫毛忍不住颤抖翻飞,他的唇在我离开后抿得更紧,单薄的身体僵直着,不发一言。
这家伙难道是在害羞?杀人不眨眼的冷枫也会害羞?想到这里,我自己的羞涩倒是退去不少。一时玩心又起。
我挑起眼,望着冷枫,笑得妩媚:“祝愿的感觉怎么样?”
冷枫看着我良久,然后开口道:“没感觉。”
上苍呀,你一道雷劈死我吧,我的初吻呀,居然就这样送给了一根白痴的木头。我简直比这根木头还白痴。
冷枫在我发作前开了口:“我不会死,你也一样。”
说罢,他便进入了暗格,并按动里面的机关,暗格的门关上了。我看见他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刻,也刚好望向我的脸。
这是他第三次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那么他第四次出现会是在什么时候?他还会来找我、来帮我吗?当我想见他时,有什么办法可以见到他呢?
我忽然被自己产生的想法吓了一跳。我蓝溪武功高强,蛊术精通,马上就要成为莫煞教主了,我还会需要他的帮忙吗?难道我只是想再见他?怎么会?我连他的真实相貌都没见过,是不是帅哥也不一定,我不至于花痴到那种程度吧。
我猛地甩甩头,把些胡思乱想通通甩掉。其他的事以后再想,我现在要做的是独自走出密室,迎接属于蓝溪的胜利。
我收好风影刀,系好每个竹篓,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通往祭坛的台阶。台阶顶的石块虽然密不透风,但中间有一小块是被剔除石块后,镶上了一块带有小把手的木板,我按住把手推动木板,就看到了打开石板的机关。
我慢慢扭动木块,不一会儿,只听“轰隆”的一声巨响,石板移动,密室的门开了。
我跳上了最后一级台阶,终于来到了久违的祭坛上。
外面虽然也是属地城,光线不足,但是却人声涌动,空气新鲜,生机勃勃。我禁不住站在祭坛上,环视喧闹的四周,热泪盈眶,不管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人,一时间都倍感亲切。
九死一生后重见天日,我就是这次炼蛊战中剩下的最厉害的那只虫,大家可以尊敬的称我为“蛊”。当然还要除去那么作弊的成分,你懂的。
蓝祉教主没有说话,只打了个手势,几个莫煞教徒就在接到命令后,顺着台阶下了密室。他们是要清场。
果不其然,当他们上来的时候,手里抬着尸体。随着沙镇、党奇、木朵儿和花兰依次被从密室抬了出来,祭坛下开始发出一波波雷鸣般的欢呼声。当四个候选人被确认死亡后,祭坛上下都沸腾了。
“蓝溪教主!”
“教主威武!”
“苗家天下!”
下面的教徒们疯狂地叫喊着,一时间整个地城都为之颤动。
我被眼前的情形震惊了,难道只有杀人,才能显示出强势,然后让人折服吗?
我不是多么善良的人,我也会为所谓的胜利虚荣一下,但我惜命。当看到被抬出来的尸体时,我感到的是巨大的恐惧,我不能理解一群人能在别人的尸体旁狂欢。
一个漠视生命或是轻易杀戮的人,他自己的生命线也不会长,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觉得,冷枫可能不知何时就会死掉的原因。
我回首,看见不远处的蓝祉神婆对我赞许的神情,这是我穿越过来后,他第一次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他身旁的惩戒长老摸着自己长长地胡须,对我微微点头。他身后的付世何一脸放下心来的轻松——他只是担心我的安危。孟晓梦对我做了个鬼脸,他和我心意相通,知道我心里难过,想逗我笑笑。
可是,站在空旷的祭坛上,站在即将到来的权力最高点上,被祭坛下千万的教众簇拥着,敬仰着,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我斜着眼,不慎瞟到了一旁的那几具尸体,一阵风吹过,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我现在只希望,假死的花兰能得救。
上总坛会结束后,我拦住了人潮中的付世何。
“阿何,”我扯住了他的袖子,“我有事想问问你。”
付世何看我的表情温柔如水,不过还是调笑了一下:“教主的吩咐,属下岂敢不从。”
我翻了翻眼,问道:“你知道和我一起的那些候选人会怎样吗?”
付世何又开始用狐狸眼琢磨起我的用意,但还是回答道:“他们也是为莫煞而死的,所以死后,会被厚葬在总坛水护法所管辖的英雄之地。”
我想了想,又小声问道:“我的前世蓝溪她知道英雄之地吗?”
付世何笑着说:“她比我还熟悉。”
听他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冷枫没做多少犹豫就答应去接应假死醒后的花兰,那么说他对清场后尸体们的去向也大致猜到一二,毕竟我的前世蓝溪和他透露了不少莫煞教的秘密,他应该从蓝溪那听说过英雄之地。
我耸耸肩,拍拍付世何的肩膀,然后说道:“行了,没事了,教主吩咐完了,你去忙你的吧。”
付世何没有在意我的胡闹,而是又笑了,他的笑容就像春风拂面。他把手放在了我的头上,轻揉我的头发,然后说道:“干得不错,辛苦了。”
我的发型完全被他揉成了鸡窝,但听到他的话,不由感到安心,他总是这么关心我,就像我的家人一样。但转念一想,他也不过还是记挂着蓝溪这具身体有没有受损伤罢了,他真正关心的人并不是我呀。
想到这里,我不由撇开了头,望着略显尴尬的付世何说道:“我不是小孩子,女人的头不是可以随便让男人摸的。”
付世何有点惊讶,但他没有生气,而看着我的面庞平静地说:“是呀,我们都已不是小孩了。刚才的事是我疏忽,抱歉。”
我没有想到付世何会向我道歉,在他转身离去一霎,我似乎窥见了他眉眼间无法抹去的伤感。我是不是说话太重,伤了他的心?
晚上,我被安排进驻莫煞总坛的教主正宫。
莫煞的厢房模仿了汉家的庭院,比起九尤村的竹屋住起来可要舒服的多。可是今晚,一直很爱睡觉的我,却很难得的失眠了。
地城里没有月亮,我坐在屋外的黑木栏上,看见那些飘来飘去的鬼火就心烦。
“哇,不知明天太阳会不会从西边升起呀,天下奇闻,蓝溪失眠了!”孟晓梦那家伙比鬼火还要烦人。
他在上总坛会之后找到我,然后一直紧紧地跟着我。他还和别的护法解释说,这是为了和新教主拉好关系,以便让他能连任火护法。
骆小炎在天之灵,看到这条臭蛇如此毁他名声,不知会不会气得不去投胎了。
“你不会是因为要当教主了,就兴奋得睡不着吧。”孟晓梦又游了过来,从我身后扒着我,就像一只八脚章鱼。
“你现在是个人,不是蛇,可不可以坐下来说话,别总是把我像根柱子似的绕着。”我真的受不了啦。
“坐下来不如绕着舒服。”孟晓梦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忽然兴奋了?”
我想晕厥了,还是回了一句:“我没有兴奋,是心烦。”
孟晓梦把头移到我脸前,又说:“可是我感觉不到你心烦的原因,你除了烦我吵你之外,心情不坏呀。”
原来孟晓梦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我心思。但是明知故犯,真是罪加一等。
孟晓梦顶着骆小炎那张脸在我眼前晃着晃,我却恍惚间想起了另一个人,不是我在21世纪喜欢的余枫,而是和骆小炎拥有一双相似眼睛的冷枫。
想起他,就会想起那个悲剧的初吻,以及我不肯承认的那份心跳。
“喂,孟晓梦,”我话语不经意的从我的唇间流出,“你知道接吻的感觉是怎样的吗?”
就在我的思绪还在游走的时候,半边阴影遮住了我的视线,一个火热的东西忽然闯进了我微微张开的唇齿间。在我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答应的时候,孟晓梦已经霸道地吻上了我唇。
他吻得很用力却很有技巧,他的双唇先含住我的上唇,轻轻的吸允,然后又在下唇上翻动,润滑。蛇般灵巧的舌头抓住我的,缓缓地卷起又柔柔地抚慰,他不放过我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似乎想慢慢尝尽我嘴里的滋味……
我的天呀,这不是传说中的接吻高手吗?
可是等等,我现在可是被一条臭蛇在强吻呀!